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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啊!”
楚云悚然大叫,一切幻境随之消失,他全身冷汗淋漓,恍若自一个噩梦中醒转。
无力的靠在路旁一株大树上喘息,他用力撕着自己的头发,牙齿紧咬着下唇,深深的,深深的。
良久,复良久。
楚云尽了一切力量,才使翻涌的心湖平静下来,他凝视着夜空中闪烁的寒星,背脊上如蛇一般蜿蜒起一股凉气:
“我怎么了!怎么变成如此冲动与懦弱?难道濒临死亡边缘的教训,仍不能改变我昔日的孟浪与毛躁?难道回魂岛上将近一千多个日子的磨练仍不能使我的意志坚强与冷静?冥冥中的神啊,假如你看见这世上的一切丑恶,假如你看见我的痛苦,那么我求你帮助我,给我力量,让我用我的双手粉碎这世上的一切罪孽,用仇人的血洗清他们所背负的债……”
于是,他霍然站起,双臂在空中有力的挥舞着,坚决的告诉自己:
“是的,容我自强,容我振奋,沾我血的朋友,你们等着吧,等着我回去饮你们的血!”
像有一股神异的力量支持着他,楚云拂去长衫上的灰土尘屑,好似拂去适才的悲创,大步向前行去。
这时,一钩新月,如初婚的妇人,羞涩的露出那迷人的脸蛋,在那如同棉絮般的云后。
楚云飘然行着,脚步像浮在地面上的空气,那么轻灵,又是那么流畅,不带起一丝尘土……
一阵辘辘的车轮声,忽然自路后响起,其间有清脆的蹄音,随着车轮声顺风传来。
楚云放慢脚步,行向路边,他无意招呼这夜行中的同路者,所以行向一边,只是为了让身给背后的车辆过去。
片刻间,一辆黑篷双辔马车,自他身旁行过,马车后跟有两骑,似随车的护卫,马上骑士,乃是两个神态沉稳的黄衣大汉。
楚云眼角一飘,管自行走,那两个骑在马上的黄衣大汉却互瞧一眼,回首向他打量起来。
这二人的目光中充满了警惕与疑忌,甚至将马的速度也缓了下来,楚云微微一笑扭颈望向一旁。
忽地,其中一人沉声道:
“朋友,夜深路远,可愿与在下等同骑赶上一程么?”
楚云淡淡的道:
“盛意心领,路途遥遥,却洋溢着诗情画意,不是么?”
那两个黄衣大汉,闻言似是一怔,另一人冷然道:
“朋友,只怕你言不由衷吧!”
楚云双目怒睁又阖,一笑道:
“你我同路异途,言谈之中,何苦带刺?二位兄台,阳关大道好走,在下另行独木之桥了。”
他语声始住,前行不远的篷车忽然绕将回来,赶车的是一个矮小精悍的短衫汉子,那汉子唇角的一颗肉痣最是显眼,他将手中皮鞭一抖,啪的一声脆响,尖声叫道:
“大彪,吴胜,这小子可是那面的?”
那名唤大彪的黄衣汉子沉声答道:
“不敢说,可是形态却使人疑虑。”
楚云一听对方的口气如此的张狂,刚平下的怒气不禁又升了上来,他行上两步,冷漠的道:“好朋友,阁下嘴皮子上最好积点德,坦荡大道,难道在下行走两步都犯疑么?”
赶车的瘦小汉子黑夜中面孔一寒,尖声道:
“咦?你他妈的吃了狼心豹胆不成?竞敢教训起咱来了,咱便臭你这王八小子几句,谅你也只有听下的份!”
楚云神色不变,沉静的道:
“就凭这几句话,你将仗出一点小小的代价!”
瘦小汉子嘴角的肉痣一抖,怒叫道:
“好哇,咱‘一鞭卷龙’汤小庸倒要试试——”
叫声中,他手上长鞭“劈啪”连响,向着楚云搂头盖脸就是八鞭,快捷,狠辣兼而有之!
楚云冷冷一笑,不躲不闪,右掌奇异的倏伸又缩,出手之间,已抓住这“一鞭卷龙”汤小庸抽来的鞭梢!
于是,在车座上的这位“一鞭卷龙”霍然色变,身躯急起,抖手便是七点寒星,径袭对方!
楚云身形如幽灵般在这七点寒星中飘掠而过,右臂肌肉猝然突起,用力一带,立将这汤小庸扯下车来!
两名黄衣大汉惊呼一声,同时翻手拔刀——
楚云狂笑连声,手中皮鞭一抖一挥,已将那死命抓着鞭柄不放的汤小庸抛了出去,笔直地飞向两个黄衣大汉头上!
于是,一连串的“唉呀”之声传出,三个人已如滚地绣球般跌做一堆,两匹坐骑亦“唏哩哩”的奔到一旁。
楚云单手一翻,握住鞭柄,长长的皮鞭如雨点般急落而下,没头没脑的抽向地上滚在一起的三人。
随着皮鞭的起落,这三人如杀猪般翻滚号叫不停,在瞬息间,楚云已挥出三十多鞭,他冷冷一哂,住手卓立不动。
“一鞭卷龙”汤小庸奋力站起身来,双目怒瞪欲裂,嘶哑的叫道:
“好哇,好极了,你这狗娘养的揍了咱,咱誓必不放你过去,小子,你有种再上呀,咱这身骨头还能再挺个百八十鞭!”
楚云淡然道:
“好朋友,你口把式倒硬,不过,在下却不是慈悲之人,你道在下治不服你么?”
这时,那两名黄衣大汉亦已鼻青眼肿的爬了起来,汤小庸越发尖吼道:
“你是英雄,狗娘养的,咱这条命交给你了!”
吼叫中,他便待往前冲进,但是
篷车内忽然传出一个苍老而屠弱的语声道:
“小庸,你回来,容老夫问问这位朋友!”
这位“一鞭卷龙”汤小庸闻声之下,倏然止步,一收适才那疯狂拼命之状,诚惶诚恐的趋向篷车之旁。
他掀开车帘,恭谨的弯下身子,低声向篷车内的人说着什么。
半晌,车帘被掀了起来,挂向两旁,在车内燃起的晕黄油灯下,一个方面大耳,银髯如雪的老人,缓缓靠向车门,举目向楚云站立的方向望来。
这位银髯老人,容貌形态甚是威武堂堂,但是,自他苍白的面色及转动迟滞的眸子看来,却好似身染重疾。
楚云缓缓向前行了数步,那两名黄衣大汉却紧张的拦在面前,厉声道:
“朋友,你敢再上前一步,我们两人,便请你一并成全了!”
倚在车内的银髯老人,忽然低沉的道:
“大彪,你与吴胜让开,这位朋友不是你们拦得住的,老夫有话与他一谈。”
楚云冷然自两名黄衣大汉中间走过,来到车门前三尺左右站住,双手抱拳一揖道:
“前辈请了,辱蒙召见,未知前辈有何赐教叶
银髯老人借着车内蒙陇的灯光,向楚云仔细打量了一阵,在灯光下,楚云的形态更现得超脱与深沉,老人颔首微笑,低声道:
“年轻朋友,你与‘灰旗队’及‘莽狼会,可是同路人么广
楚云心头一动,他知道那“灰旗队”乃是两河一带最为霸道的绿林帮会之一,出动时皆以一面灰色旗炽为志,个个心黑手辣,赶尽杀绝,但在其魁首“银戈飞星,’常大器率领之下,却是神出鬼没,来去如风,令人揣测不定,难以捉摸。
至于那“莽狼会”,楚云却甚是陌生,不知是一个什么样的江湖组织。
他微微一笑,道:
“前辈放心,在下虽然不才,倒还不至于和‘灰旗队,之流为伍,前辈忽然提起他们,想是曾经结怨不成?”
银髯老人浩叹一声,道:
“老弟眼光果然厉害,不错,‘灰旗队,与‘莽狼会,在两河一带,近些年来已算得上是绿林帮会中最为猖狂的两拨人物,唉,老夫与他们素来河并不犯,却不料这些角色为了扩充势力范围,竟寻到老夫头上——”
老人微微一顿,又沉声道:
“老夫世居鲁境流坡坞,承先父遗荫及道上朋友赏脸,尚混得薄有虚名,但是,坏也坏在这里,‘灰旗队’‘莽狼会’在月前一个晚上,便大举而来,见面之下,当即提出两个条件,一是要老夫加入该等盟下,共同为非做歹,一是即日离开流坡坞三百里以外,永不能回,唉,老夫虽然自知力量薄弱,难与彼等抗衡,但是,却也不能容人如此欺侮——”
楚云沉静的一笑,道:
“于是,梁子便结下了?”
银髯老人目光黯淡,点点道:
“是的,老夫年虽老毫,却也忍不下这口气,当即翻脸动手,在这一仗,尚幸老夫门下弟子齐心用命,拼力抵挡之下,虽然伤亡累累,却将彼等击退,只是,这一仗打得太侥幸了,‘灰旗队’及‘莽狼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