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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岸之后,我看到沿海不远处像是有一个小镇,一大群少年和儿童,向著看来不像是当地人的人——例如我,围了上来,用各种行乞的方法开始乞讨。
由于人数是这样多,一时之间,我也不知道如何打发他们才好,而就在这时,我听到有人在高叫:〃卫先生,卫斯理先生。〃我循高叫声看去,看到一个身形高瘦的少年人,距离我大约有二十公尺,被隔在人丛之外,正以一种十分奇特的姿势,一面叫著,一面向上跳著。
他是直上直下在跳著的,每一下都跳得相当高,一般来说,直上直下的跳跃,很难跳得那么高的。他跳一下,叫一下,方向也不固定,显然他并没有看到我,也不知我在哪里,只是叫著吸引我的注意。我看了他片刻,肯定他一定是胡明打发来的人,我就应了他一声。海边杂乱之极,那高瘦少年的耳目相当灵敏,我应了一声,他就向我望来,我向他挥著手,他不再向上跳,一矮身,挤进了人丛之中,转眼之间,就来到了我的身前。
他有著相当丑陋的脸容,骨架很大,因此格外大手大脚大口,他嘻著大口:〃我早料到就是你,可是不敢肯定,所以才叫你几下的。〃我皱了皱眉:〃胡博士叫你来的?〃少年点头:〃对,每天有一班渡船到,胡博士吩咐我一见渡船靠岸就叫你的名字,见了你之后,就带你去见他。〃他说到这里,侧头想了一想,忽然加上了一句:〃不得有误。〃这最后四个字,加在他的话中,自然是不伦不类之至,可是对方只是一个这种荒僻岛上的少年,谁会和他多做计较?而且,看得出他相当热心,一面说著,一面伸手来拉我的手,想带我挤出人丛去。
我婉拒了他的好意,只是跟在他的后面,好不容易离开了海边,走在那市镇的〃衢道〃上。
我对这种狭窄凌乱的街道,自然不会有兴趣,只是仰头望著岛上的主峰——在渡船上的时候,我已经注意到,岛上最高的山峰,形势极险,别说上面有传说中的〃妖魔〃,就算没有,要登上那样孤拔的一座高峰,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那少年一面带著路,一面十分留意我的行动,他看到我在看山峰,就指著:〃这是岛上最高的山峰,名字是皇帝峰。〃我不禁愣了一愣,这是一个相当怪的山峰名字。名字本身并不怪,怪是怪在:在这样的一个岛上,会有这样的名字。
地名的由来,大多数可以上溯到许多年之前,算是一百年或是两百年前吧,这种岛上,住的人只怕离开茹毛饮血的状况不会太远,怎会把一个山峰取名叫〃皇帝峰〃,士人怎知道皇帝是甚么东西?
我便顺口问了一句:〃胡明是在——〃
那少年忙道:〃对,是在山峰上,胡博士吩咐,接了你之后,先请你在镇上休息一下——〃我打量了一下这个镇:〃不必了,如果你方便,请你带路,我想,山上至少空气会乾净一点。〃那少年低头想了一想:〃现在就走,最后一段路会是夜路——〃我〃哦〃地一声:〃夜路会有危险?〃那少年笑了一下——不知道为甚么,我总觉得这少年在咧著大嘴笑的时候,神情十分暧昧和古怪,一路行来,这种感觉已不止一次了,这次他笑的时候,就使人感到有〃到那时你就知道〃之意在内。
而且,我又感到,这少年处处在故意表示自己的笨拙:一个人本来就笨,和努力要装著笨,是全然不同的两回事,一下就可以察觉出来。
他为甚么要装成很蠢笨呢?如果说那是为了使我对他疏于防范,那么,这证明他是不怀好意的了。
我心中这样想著,未免向他多打量了几眼,当我的眼光在他身上扫来扫去之时,他分明有点紧张,但是却装出若无其事的神情来。
我心中暗笑了一下,心忖:真是越来越有趣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也认为鬼头鬼脑就可以骗倒我,真是别再混下去了。
我让他走在前面,顺口问:〃你叫甚么名字?〃那少年立时道:〃李,李规范。〃他在报出自己的名字时,使用的是发音十分标准的中国北方话。而他本来一直是用著当地人的那种蹩脚英语在和我交谈的。
这一点,颇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嗯〃地一声:〃华人?〃李规范在我面前,一面走,一面点头:〃是,菲律宾有许多华人,但是绝大多数住下来之后,和当地人成婚,久而久之,也成了土人。〃我笑了起来:〃你家的上代——〃李规范挺了挺身子,像是十分骄傲:〃我们家,一直没有外地人,全是中国人。〃很少少年人这样重视民族血统的纯正的,这又使我感到意外。追求民族血统的纯正是最没有意义的事,事实上,也根本无从追求起,历史上,汉民族遭受过无数次劫难,每一次劫难,都是一次民族血统的大融合,哪里还有甚么纯粹的汉人?
李规范居然像是知道我在想甚么一样,他又补充道:〃我是说,我们家,来到菲律宾之后,未曾和外族人通过婚。〃我问:〃你们家来了多久了?〃他却有点支吾其词:〃我也不很清楚。〃我越来越觉得他怪,可是又不能具体指出甚么来,只好尽量在言词上试探。
可是李规范十分精明,竟然问不出甚么来。我们边说边走,不一会,来到了山脚下,山脚下有一片平地,乍一看,平地上堆著许多垃圾,仔细看去,才看到那是许多倒塌了、废弃了的棚子,和许多残旧不堪的箱子、桌椅等物,是一片奇特的废墟。
一看到这样的一片废墟,我立时联想起那个〃故事〃中,那小女孩的居住环境。若干年前,这里当然全是密密的、各种材料搭成的棚子,住著许多女人和小孩,而男人,则全在山上当强盗!
这样说来,那〃故事〃的真实性,又增加了几分了?
在废墟之中,有一条直通向前的小径,虽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比猫还大的老鼠竟公然出没。有一头老鼠在废墟上,一下子窜到了小路上,却停了下来不动,而对著我们,目光灼灼,成了真正的〃鼠辈当道〃,我一时兴起,足尖一挑,挑起了一块小石子来,扣在手中,一运劲,疾弹了出去。
石去如电,那老鼠想躲,已经来不及,〃吱〃地一声未曾叫出来,就翻了肚,四肢挣扎了一阵,就不动了。
李规范回头看了我一眼,却没有说甚么。我看得出,他在望我的一眼之中,欲言又止,似乎想问甚么而没有问。我也不心急,我知道,一般来说,少年人的心中,若是起了疑问,很难不问出来,只是时间迟早而已。
果然,两小时之后,我们已在上山的路上,在一道清溪之旁,李规范提议休息一下,我也十分喜欢这幽静的环境。在溪边的大石上坐下来之后,李规范先自溪水中扯起一只竹篮子来,篮中有许多不知名的山果子,他请我吃,大都清甜可口,我也不客气的吃了个痛快。
吃到一半,他就问:〃卫先生,你是武术名家——胡博士说的,你是哪一派的?刚才你弹小石子打鼠,准头是很好了,可是劲道像是不足?〃李规范的问题,前一半,听了只令人觉得好笑,可是后一半,听了却令人著实吃惊。
我那随随便便的一弹,若是看在外行人的眼中,只觉得劲道强、准头准而已,可是李规范却看出了〃劲道不足〃的情形来。
的确,那一弹,劲道是不足的,为了弹一头老鼠,何必使十足的劲道,我使的力道,连一成都不到,若说胡明介绍过我是武术名家,那少年留了意,那除非这少年,也是武学名家。
在那一霎间,我自然而然想起,我们讨论〃山顶上那多人〃之际,曾设想过的〃武林高手〃。
我装著全然不经意,但心中著实紧张得可以。我随口嚼吃著果子,一副不在意的神气:〃我的武功很杂,最初是跟杭州疯丐学的,他的武功来自浙江东天目的一个支派。后来又学了不少别的,对了,你的武功是甚么门派?倒不容易看得出来。〃我完全是随口讲下来的,李规范其实一点也没有在我面前显露过甚么武功,可是我却先肯定了他会武功,又把自己的武功来历说了一轮再顺口问他,这是一种十分有效的谈话方式,对方如是不加防范的话,就会自然把答案说出来的。
果然,李规范显然没有甚么生活经验,他几乎连想也没有想,就道:〃我也很杂,有华山、浙江,还有云南——〃他话说到了一半就突然住口,刹那之间,一张丑脸胀得通红,再加上我毫不客气地注视著他,更令他手足无措,一时之间,连鼻尖都冒出了汗珠来,显然他知道自己一不小心,说了绝不应该说的话。
可是我却一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