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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牛见那水中残尸,心疑二老受害,甚是忧疑。丁建力说:“不会。许是方才恶蛟未吃完的死贼。如是二老,不会人与蛟尚在一处恶战,没有离开,并且恶蛟不是万分情急,向不出水,方才三次跳跃水上,必已受了重伤,水上漂来的也非人血。师弟不放心,我去一探,自知底细,就便也长一点见识。”说罢,身子一顺,便往水中蹿去。
丁建刚走,忽见一条蓝影由来路暗云中向上猛蹿,正是前见恶蛟。蛟身之下,似有一条黑影,带着一道寒光,由蛟腹下对面飞过,一闪即隐。那蛟立发怒吼,声如牛呜,身子笔直,朝前猛蹿出去,估计约有二三十丈,落向水内。湖面上当时涌起一列水山,打得骇浪惊飞,波涛澎湃,接连起伏了一阵,渐渐宁息。暗云水雾也被湖风吹散,云白天清,碧波浩荡,重又回复先前上下天光、一碧万顷、波澜壮阔、空明之景。由此连人带蛟更不再见。
前面小菱洲已然在望,丁建忽由船后纵上,见面笑说:“果是那两位老前辈将蛟杀死,还得了一粒宝珠。我到时,蛟角正被斩下,朝我把手一挥,一同往侧驶去。追他不上,不知何往。记得前年,那条雄蛟受伤较重,二蛟照例一起,今日未见,想必早死水内。大哥快走,沿途耽搁,天已不早。师叔师弟可要吃点东西,再行上岸?”二人笑说:“来时吃得甚饱。湖水甚清,我们吃点好了。”
二丁忙说:“蛟血有毒,虽是上流,小心点好。我们船上,酒食茶水都带了来,不过冷了,师叔用完上岸。主人如以客礼相待,再好没有。万一要走,只将这竹哨一吹,我们就在左近荒礁芦草之中,立时赶来迎接。还有龙家九大公是个长髯老人,穿着半截衣裳,身边挂着一枝铁萧、一枝玉笛,常时临水吹奏,人最古怪。他和小孤山青笠老人生死骨肉之交,都喜音乐,如与相遇,铁萧、玉笛和那长垂过腹的胡须均是标记。师叔千万不可轻视,此人软硬不吃,最难应付。既要不亢不卑,又要对他脾气。师叔师弟这样机警,必能投机。如其机缘凑巧,上去就遇到他。开头看似麻烦,容易叫人生气,此关一通,一切好办,要少好些烦恼枝节。”
说时,小菱洲相隔只有三数十丈,忽听洞萧声起,响彻水云,分外清越。丁建喜道:“龙九公果在临水吹萧,真个巧极!”说罢,四桨齐飞,划行更快,晃眼临近。萧声忽止,听那来路,似在洲的后面。
黑摩勒向前一看,当地虽是湖中涌起来的一个沙洲,地方却甚广大,由东到西长达七八里,远望真像一个大菱角浮在水上。当中地势较高,并有几座小山矗立,平地拔起,玲珑奇秀,上面满生花草小树,通体青绿,杂以各种花卉,五色缤纷,甚是美观,好似人工所为。由峰腰起,并有一列朱栏,顺势盘旋,蜿蜒到顶,另有几座亭台楼阁掩映其间。峰旁大片树林和两所人家楼阁,左右两旁多是水田果树,花木繁多,时有鹿鹤游行飞集。临水一面却是大片沙滩,空无草树。湖边排列着好些石凳,看形势,似因地势太低,湖水不时上涨,恐被淹没,故未耕种。稍高之地,大半开阔,不是田亩,便是果园菜圃,沟渠纵横,原野如绣,除当中沙滩外,空地极少。种田人家也不聚在一处。每数十亩地必有一所房舍,建在当中空地之上,门前多半清溪小桥,花树罗列。时当亭午,鸡声四起,远近相闻,端的武陵桃源未必有此景物。停船之处,乃是主人用白石建成的堤岸埠头,石阶丈许,平整宽大,上面筑有一条驰道,地势独高,又往里缩,开有一条入口,比沿滩一带水深得多。船由宽约两丈的港口开进,深约十多丈,两面多是垂杨高柳,迎风飘舞,柔丝千条,衬以白石朱栏,越显壮丽美观。当中两所楼舍园林,离水颇远,中隔树林,又当中午人家吃饭时候,除远近田野问偶有三两村童往来游戏而外,前滩一带静悄悄的,并无一个人影。
丁氏弟兄悄告二人:“这里人人武勇,耳目又多,我弟兄只是听说,奉命而行,并未来过,也不知道底细。大敌当前,请师叔师弟遇事留心。乘此无人,我们将船开走,在方才所说芦林内等候便了。”黑摩勒含笑谢诺,船一靠近,便同铁牛轻轻纵将上去。丁氏弟兄也将原船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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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林中寻异士 香光十里舞胎禽 湖底斩凶蛟 骇浪千重飞剑气
师徒二人早将衣服换好,因未带有长衣,仍是短装,包裹也留在船上。只由铁牛一人带了扎刀暗器,黑摩勒空手同行,顺路往前走去。刚由正面大片树林穿过,眼前忽然一花,奇景立现。原来那两所人家,东西分列,相隔竟有两里来路,只当中一带,到处种满各种花树。一眼望过去,香光如海,灿若云霞,所有楼台亭阁,都被包围在那大片花林之中。二人心中有事,虽然赞美称奇,也无心情观赏。见林外横着一条大路,知道伊、水诸敌虽与郁五同来,和龙家两个后辈交情更深,每来洲上,多在龙家下榻。方才萧声,也由东南方传来,探头一看,前面正有几个少年男女说笑同行,恐是伊氏弟兄一党,忙即缩退。想由林中小路,出其不意,赶往龙家登门求见。不料那条小路通往东面湖滩,当中隔有两三条小河沟,两岸常有行人往来。
二人因觉自己踪迹尚未被人发现,乐得装成人地生疏,一路掩藏,寻到龙家,再行出面。没想到丁氏弟兄也是初来,不知地理,只见水边埠头石港整齐宽大,当是正面泊船之所,不知那是洲的侧面,黑摩勒师徒所见花树房舍,乃是龙家后园。等绕往前面,看见湖水和主人前门,方始明白过来。见那地方,离湖边还不到半里来路,地势平坦,到处奇石矗立,云骨撑空,嘉木云连,花光匝地。前面又是千顷茫洋,碧波浩渺,地上苔痕深浅,间以落花。湖边尽是大小礁石,地势比来路一面要高得多。只有几片平礁断岸,离水较低,相去也有三四尺。上面多种杨柳,树下设有石几石榻,似供平日赏月看水、下棋垂钩之用。下面湖水极深,大量湖波打在几根礁石之上,浪花飞舞,洒雪喷珠,水声瞠嗒,景更壮阔。龙家面湖而建,房舍高大,气象庄严,全不像隐士所居。门前大片白石广场,高柳清阴之下列着两行石凳,左右都是花树。花开正繁,多不知名,似是当地特产。有些大树,更是百年以上松杉巨木,翠干苍鳞,黛色参天,上面挂着许多寄生的垂丝兰慧和一种红色香草,清馨馥郁,沁人心脾,闻之神爽。门前却是静俏悄的,只有一个瘦矮老头坐在石凳之上,正抽旱烟,神态甚是悠闲,二人由花林中绕来,竟如未见。因知当地男女老少都精武功,老头虽是貌不惊人,初来不知底细,不敢怠慢。
黑摩勒正要往前走去,忽听铁牛低呼:“师父,你看那船多快!”回头一看,乃是一条小快船,由身后来路一面掠波驶来,其行若飞。上面坐有男女数人,相隔颇远。还未看清人数,船已朝西绕洲而过,仿佛未在先前埠头上岸。当是主人一面的船,并未留意,走到门前,朝老头把手一拱道:“后辈黑摩勒,同了门人田铁牛,专程来此拜访这里几位老大公。请老人家费心,代为招呼一声。”老头眯着一双老眼,朝二人上下看了一眼,笑道:“你们哪里来的?所说的话我都不懂。这里老人都欢喜清静,大人到此尚不肯见,何况两个娃儿?趁早走开,免被小弟兄们出来看见,吃了亏,没有地方诉苦去。”铁牛看出老头故意装腔,低声说道:“师父,这位老人家想是年老耳沉,不懂人话。师父请去那旁坐等,我慢慢和他说,就知道了。”老头朝铁牛看了一眼,也未开口。
黑摩勒人本机警,想起泊船埠头和这一带,均与黄生所说不似。龙、郁两家子孙后辈,一个也未遇见。再听老头口气神情,分明早已看出来历,故意如此。暂时不便硬来,又不愿说软话,点头笑道:“你和他说也好。”铁牛笑嘻嘻对老头道:“老人家不要见怪。我们千里远来,实有要事求见,烦劳通知诸位老大公。如不肯见,当时就走,你看如何?”老头闻言叹道:“娃娃,怎的不知好歹?你们昨日来此也好,今日四位老人都在后园有事,休说这两天,向不见客,也无什人敢去惊动。方才所说,.全是好话,便往郁家求见,也是如此。何苦人地生疏,找气受呢?依我之见,最好回到你们船上,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