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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花青离之广漠狼图-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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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没什么特异,”还是其其格的同步翻译,“唯有今日下午风雪小了时,看见许多敌方的人去抬盐,有些怪。” 
  抬盐?青离想起某日看到的有趣事情:蒙古平民从干涸的咸水湖底直接用斧子砍下大块的盐,中间穿孔,用细绳抬回,可用于与汉人的交易,也可供自己食用。 
  “是么?许是他们这几日正好跟明国有边市吧。”满都海答道。 
  说着,她站起身,向帐外踱去。残余的北风呜咽着,风里也许就夹着新丧的亡魂,浓厚的黑云压低了天顶,月光与星光都一丝也透不过来。满都海伸出手去,果然五根手指一根也瞧不见。 
  “今夜是劫营的好天时。”她笑了笑说。 
  劫营?不是隔着条河吗?怎么劫? 
  青离在心中打了好几个问号。不过这谜题迅速被她解开了: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倒春寒中,图尔根河一定会再次上冻,变成冬天一般,走人跑马都没问题。 
  可,有哪里不对。 
  青离仔细整理一下脑中的信息,突然跳将起来:“可敦!叫达延万万不能去劫营!” 
  可是,说晚了…… 
  达延回来的时候,完全是个血葫芦。整个人半伏在马上,衣甲稀烂,袍摆的碎缕下挂出尺许长的鲜红冰凌,与半瞎的大黑马肚子上挂下的血冰条丁丁当当地相碰。他背上带着两支羽箭,早看不出是什么颜色,随着他剧烈的喘息一起一伏。侍女忙得扶他下来放到榻上,那一身衣甲皆被大片的红冰冻在身上,向火烤了许久,才解得下来。 
  青离也随着众人拥入大帐,看见达延背朝上趴在榻上,身边一群人忙乱着。侍女从外头打雪进来,给他擦拭身上的血迹,滴滴答答流得满盆都是刺目的红水。那些血迹大部分是别人的,但他自己亦损伤不少,等擦过两三遍,古铜的肌肤上二三十道血口便狰狞地显露出来。所中之箭被剪去箭杆,留下极短的一截在肩胛下微微颤动,汩汩冒着赤红。 
  两个穿白袍的人来了,据说是大夫。他们将刀把上刻有太阳和月亮的蒙古刀在火撑上烧红,迅速割开达延背后的皮肉,在焦臭的白烟中,将两个勾在肉里的箭头生生撬出,然后拿草木和牛粪烧成的灰大把大把地洒在伤口上止血。 如果是在砍木头、凿石头之类,青离一定会称赞他们的动作麻利,不过用在一个清醒着的大活人身上,多少让她的眼皮有些发抖。 
  不过达延的反应还真像一块木头或石头,几乎连哼都不哼一声。 
  两个大夫施工完毕后告退了,却见鄂如苏一瘸一拐地进来。他伤得比达延略轻,不过一只眼上肿起一个小孩拳头大小的血泡,挤得本来就窄长的眼睛几乎瞧不见了。 
  达延见他进来,挣扎着坐起身,脸色铁青地问话。青离猜想,对话内容大约是关于折损了多少人马。 
  果然,达延的脸色一路沉下去,用伤少些的左臂使劲拉扯头发,好像是在给自己上刑。不过慢慢的,他看鄂如苏比比划划地说着,眼上的血核桃随着一跳一跳,大概觉得太滑稽了,嘴角竟又泛起了一丝笑意。 
  然后达延勾勾手指,把鄂如苏叫到跟前,拿起还未完全冷却的匕首,在他眼睛的血泡上哧地一划。微烫的液体立刻欢快地流出来,肿胀也迅速消退。 
  鄂如苏能重新睁开眼睛了,他惬意地转转眼珠,咧开嘴笑着拜谢自己的大汗,全不介意血流得半个脸都是。 
  青离看得发呆,原来在蒙古,人人都是大夫,也人人都是蒙古大夫…… 
  这场惨败导致达延带领着部众,一路向哈特和林溃退,男人、女人们卷起蒙古包,牵上大些的孩子,背起嗷嗷的婴儿,将他们的家搬上牛背。一切迅捷又无声,全无平日要搬家到水草丰美之处时的那种热闹,也并没有太多的悲戚与哀啼,但一种暗夜般的压抑在空气中不绝涌动。 
  这对有些人是不幸,但对有些人或许是幸运。 
  在一个没人顾得上青离的夜里,她开始了第二次逃亡。 
   
  离情·别叙 
   
  (或许每一个女人的心底都想做一回祸水因为那证明,有人足够在乎你……) 
  北风吹袭。一弯可怜的月亮在云层中隐隐现现,整个大地被白雪覆盖,仿佛又回到腊月寒冬。青离立在一个高坡顶尖的大白石上,月光斜笼着身体,显出大理石一般的光泽。 
  她对面的人黑袍白马,一双狼眼直直盯着她,里面却说不上是愤怒还是悲伤。 
  青离也直盯回去,也许是她不够小心,也许是他恰好留了意,竟又一路追来。 
  “去哪里?”达延看着她的眼睛问。 
  “回明国。” 
  “回明国哪里?你不是说家人都没了么?” 
  青离一怔,这问题倒确实问住她了。 
  飞花楼?已经没有了姐姐,甚至没有了小沐;沈家?云舒被她伤得还不够深么。 
  所以沉默了许久后,青离答道:“这跟你没关系,别阻着我。” 
  “我不想拦你……不然,也不会一个人来。” 
  这答案倒是出乎青离的预料,细看一下,果然只有他一个人,一个重伤未愈的人。 
  但她依然不敢放松,手死死地按着腰间的刀柄。 
  “阿爸的样子……我已记不得了……”达延突然没头没脑地冒出这样一句,眼神落向空茫的天空。“但不知怎么,你的样子,我却记得特别清楚……”他没理会青离的迷惑,自顾自说下去。 
  “一个在么么手上……穿着小白皮袄……一个在察合手上。” 
  青离反应过来,达延这是在说小时的事,么么是蒙语口语,娘亲的意思,察合是人名,大概是乳娘之类。 
  “我想看一下你们,可没人理……抱得很高,跳啊跳也看不到脸……” 
  “你一只手垂下来,特别小,很胖,在我眼前不停地晃啊晃……” 
  “么么在跟个汉人说话,我听不懂,但心里明白,今后都看不到你们了,所以我赶紧把那狼牙绑在你垂下来的手上……” 
  “汉人将你俩包在黑边的袍子里,走了。” 
  “么么蹲下来亲我一下……脸在光的背后,看不清楚……然后也转身走了……一次都没回头。” 
  这些断断续续的话却交织出一幅如在眼前的画面,青离的鼻子突然一酸,那种最后一个亲人也挽留不住的无助,没人比她更明白。 
  “那时,我想……长大就好了,长成山一样高的男人,就能看到你的脸,也不会让人把你带走……却原来……”达延拾起头苦涩地笑笑,后半句终于说不下去了。 
  “你想走就走吧,我保护不了在乎的女人,但不会要她陪葬。”他最终落下这句话,拨转马头,向大队的方向回行。 
  云层此时撇开月亮,极淡的黑影在雪地上拉得细长,马蹄印的间距渐渐由细碎到慢慢放开。青离看着达延的背影,突然想起来,她心里还有一个解不开的疙瘩,于是扯开嗓子大吼了一声:“回来!” 
  出于意外,达延的身影一激灵,扭回头疑惑地看她。 
  “我有话问你!”不知怎的,青离说话像有些气冲冲的,“你把我许给哪个王爷领主了?” 
  达延先是一愣,而后笑起来,是这两日里难得的灿烂:“你不知道为何要打仗么?”站在高处的青离迟疑地摇摇头。 “亦思马因来下聘,被我臭骂了回去。”达延看着她,眯起狼眼答。 
  青离呆住了,心里五味杂陈,好像烟花一样喷出来。 
  原来是这样,他并没有把她送给别人。而且,如此说,这场战争还是因她而_起…… 
  尸横遍野,血染江河,被多少人诅咒的战争是因她而起的! 
  她应该低下头去深深惶恐,实际上,她也确有内疚,但更多的,却是一种满溢的幸福…… 
  或许每一个女人的心底都想做一回祸水,因为那证明,有人足够在乎你…… 
  达延回转来,很近地打量青离。她是那种在月光下比日光下好看数倍的女子,白日过于苍白的肌肤此时显出象牙般的质感,煞气过重的眼也被中和得略有些温柔,月光更放大了她那独有的冷澈,此时她立在高处,长发海浪一样翻飞。美得那么不可一世。 
  “那老贼与我是大仇,我怎会把这么好的妹妹嫁给他!”达延过来拉住青离冰冷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叹息道。白马仿佛也明白主人的心意,恋恋不舍地去叼青离的袍襟。 
  他要的是妹妹,不是蒙古公主,这就够了,这足够让青离做一个令她自己都惊讶的决定。 
  “喂,知道柳不恕么?”青离看着达延,突然道。达延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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