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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震俯伏在鞍上,双目之中,热泪泉涌,英雄有泪不轻弹,只因耒到伤心处,此时的云震,已是无法不伤心了。
尤其伤心的是,一切都已绝望,想到虽然还有十二三天好活,但自己形同废人,那十二三个多余的日子,已宛如眼前的天空一样黑暗了。
阵阵风雪刮入棉被,打在云震腧上,寒冷的雪花遇着热泪,霎时结成冰水,浸湿了整个的面颊,不过,云震并不感到寒冰。
人在完全绝望时,反而神志清醒,头脑特别灵明,这时,云震什么不想,单单想那块‘玉符’,他无声地叹息一声,心中想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寿命的长短,原是无法强求的,可叹的是张先生所托非人,被我耽误了大事,唉!受人之托,不能忠人之事,真教人死不瞑目。
突然间,心头灵光一闪,暗道:嗨!那张先生是—位风尘异人,那“玉符”或许是一种极为重要的物件,说不定还与武林之事有关。
忽然,他怀念起西门咎来,渴望着再见西门咎一面。
想起西门咎,心十泛起一种温馨的感觉,暗道:不知他是否真的做过那些坏事?如果能再见他一面,定要好好地劝他,要他改过自新,重新做人……还有雯儿,雯儿……唉!她那古怪的瞌睡病,难道足一种疯癫症么?
想着想着,忽觉神思困顿,心口作痛,一阵迷糊,昏睡过去,不知过了多久,马行忽然缓慢下来,云震悠悠醒转,睁目一看,风雪已止,坐马正进入一座城门,忽然发觉, 一家店铺正在上门,云震微微一怔,心中暗道:原来我沉睡了一日,天时又向晚了。
忽听前面马上的丁公望怒喝道:
“小狗找死!”
喝声,一个小叫化“哇!”的一声大叫,一跤摔仆在地上,由丁公望座马左侧.摔到了马的右侧,那马匹受惊,猛然一跳,几乎将丁公望掼下马来。
云霞突然感到, 一对乌溜溜的小眼睛盯了自己一眼,想要仔细看时,头在被中无法转动,业已看不到那小叫化了。
那小叫化年纪不过八九岁,跌倒雪地中,咧着大嘴似要嚎哭,又像是不敢哭,神态极为滑稽,丁公望一则归心似箭,二来见那小叫化太小。实在不好意思发作。因而仅只瞪了一眼,双腿一央马腹,策马奔去。
须臾,马队驰列一家客店门外,丁公望当先下马,察看过云震的脸色,解开绳索,将云震放下地来。
店小二瞧这群男女的来势.心头早巳暗暗打鼓,忙不迭的接去马匹.将众人迎入店内。
丁公望挟着云震踏入店堂,目光四扫,大声喝道:
“掌柜的,左右四间厢房,我们要了,厅堂中不许另外有人。”
那掌柜急走了过来。嚅嚅道:
“爷们先请坐,烤火,三间房有人,小的这就去和客人商量。”
右面前房中着,仙露等过去望了一望,觉得尚可使用,嘻嘻哈哈,挤了进去。这时行人催着备酒,有人叫着火盆加旺,有人站到房门口大声喝骂,催促原来的客人搬出,嘈杂嚣张,与昨日大不相同。
片刻间,另外三间房腾了出来, 丁公望大声道:
“四人一间,大伙挤着一点,有个照应。”
那仙露在房中叫道:
“我们七个女人住两间,缺少一人怎么办?”
有人应了一声“我算一个”,爆起一阵轰笑,丁公望低声咒骂了一句,挟着云震走入左边的后厢房内。
这客栈是一家大店,前面厅堂足可摆下八桌酒席,这时丁公望等都在房中洗脸濯是,厅堂中空尢一人。
须臾,酒菜摆好,店小二将兽盆中的炭火拨旺,请众人入席,房中的人立时涌了出来,笑语喧哗,嘈杂之极。
丁公望最后出门,见云震坐在屋角不动,心中暗道:这小子连受重创,今日又粒米未沾,莫要死在半路了。
心念转动,大声说道:
“云震,吃饭了。”
云震万念俱灰,无心饮食,也不感饥饿,当下说道:
“丁朋友请便,在下不饿。”
丁公望微微一怔,举步往门外走去,忽然心动,暗道,小子莫要趁着无人之际,寻了短见,丁大爷可就无法交差了。
人步走了过去,抓住云震的膀臂,道:
“老夫敬你是一条好汉,决定以礼相待,来吧,吃饱肚子再说。”
云震暗暗想道:生死由命,可不能受小人之辱,急忙站起身来,道:
“丁朋友放手,在下自己能走。”
丁公望微微—笑,放下云震,当先行去,云震跟在后面,一同走出房来。
酒席共是两桌,男女各占一桌,云震见下首有一个座位,自行过去坐了,霎时间,觥筹交错,轮番轰饮,女子那一桌首先猜拳行令起来。
云震举起筷子,拣了点小菜放在口中,但觉味同嚼腊,食而不知其味,于是向丁公望道:
“在下吃饱了,那边烤烤火去。”
丁公望怔了一怔,道:
“好吧,你请便。”
这批人本是残暴不仁,作威作福之辈,但云震已只剩下上十天的寿命,生死二字,对他已是没有多大的差别,众人无所威胁,也就无法摆出狠劲,因此,索性不闻不问,将这包袱放在丁公望一人肩上。
云震摇摇晃晃,走到火盆边的矮凳上坐下,连番打击,弄得他人样支离,萎顿不堪,这时独自一人瑟缩在火盆旁边,越发显得形锁骨立,孱弱异常。
蓦地,砰然一声,大门被人一掌震开,门闩断作了两截。
一阵寒风,挟着大片雪花卷入了堂中。
众人猛地一惊,哗然声中,纷纷推杯而起,移目望去,更是惊怒交迸,喝骂之声四起。
只见人门口站定一人,身高不满四尺,年纪不过八九岁,上身穿一件破烂不堪,肮脏已极的短棉袄,下身一条布裤,长才及膝,腿下破了一个大洞,露出一块脏稀稀的皮肉,短发蓬乱,小 脸上白一块,黑一块,大雪天里,还光着一双脚板。
丁公望不看犹可,一看之下,老脸一片通红,厉声怪叫道:
“好哇!八十老娘倒绷孩儿,老夫居然看走眼了!”
原来这小儿正是在丁公望马前摔过一跤的小叫化,这时二度出现,自然看出扎眼之处了。
那小叫化双手叉腰,当门而立,乌溜溜的眼珠一转,将堂上的人扫了一眼,倏地伸手一指,叫道:
“丁老儿过来,小祖宗有话问你。”
第 七 章
丁公望哇哇怪叫,双手一按桌面,就待飞扑过去。
忽听一阵格格娇笑,女子席上闪出二人,朝小叫化奔了过去其中一人道:
“哪里来的小妖怪,赶快洗澡换衣服,你娘我收你作干儿子。”
那小叫化一瞧是女人,大嘴一裂,似乎想哭,突然大叫道;“丁公望,不要脸的老匹夫,派女人出阵,算你妈的哪一门好汉!”
那两人齐齐娇笑,两双白嫩丰腴的手,齐齐抓了过去。
这二人乃是罗侯公子的姬妾,武功得自罗侯公子亲传,比起丁公望来,并不稍逊,这一把抓去,看去不太正经,其实厉害之极。
那小叫化似知厉害,双足一顿,猛地跳出了门外,口中大叫道:
“小祖宗生平不近女色,我去搬兵,找个小白脸来。”
那两人一抓落空,不禁一怔,娇笑道:“小妖怪别忙,哪里有小白脸,你妈跟你一道去。”
话声中,三人已是逃逃追追,转眼不见。
堂中一片肃穆,那小叫化不过八九岁年纪,谅他能有多大的气候,两个女子竟然未能将他擒下,而且还不知追到了多远,这情形大违常理,众人都有点不妙的感觉, 只是无人讲出口来。
罗侯公子那批姬妾,彼此间争宠专房,向来勾心斗角,面和心违,相互之间,根本没有情谊,那两人追着小叫化出去之后,谁也懒得提一提接应的问题,倒是男子席上,有一人说话,认为小叫化背后必有大人撑腰,那两人追去,只怕会遇上埋伏。
这时,堂中七嘴八舌,议论纷纷,丁公望斜着眼睛,朝火盆边的云震瞅了一眼,心中暗道:老子只要在十天之内,将这云震押解回宫,旁人的死活,可就管他不着。
心中盘算,顿时睑色一沉,厉声喝道:
“小二,关门!”
那店小二由通道口奔了山来,急声道:
“小人在这儿,关门……”
奔了过去,掩上大门,搬了一条长凳,抵住大门。
丁公望端起酒杯,沉声道:
“那小儿定是丐帮的弟子,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大伙吃酒啦!”
众人随声附和,霎时又杯起酒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