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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管家段升,带着二十多名手下,代主人站在大门迎客。段升的前面有两排卫士检验客人请帖,验毕放行才能到达段升跟前。进门后,自有人引路,直达彩礼楼献礼,然后才可以在园中漫步观光。当然,到处都有侍卫的目光盯着你,不管你来头有多大。
那些搜刮有术能送重礼的官绅,都带有一名或几名挑夫或是随员,这些人只有跟着主人才能进园,把礼物送到彩礼楼,然后有人把这些下人带走,到厨房赏顿酒饭。
送了礼的爷们,虽惊叹园中的豪华,但园中到处都是手持兵刃的卫士,就像进了座兵营,又像自己突然变成了小贼,被许多双犀利的目光盯着,心中实是大不自在,因此许多人宁愿滞留在大门口看热闹,须知这是一次难得的盛会,一些平日难得照面的大人物,今日定会到来,可以一见各人风采,还可以瞧瞧何人的礼物最多最精也最阔。
不久,新任巡抚张元张大人、新任右布政使孙育才孙大人驾到。这位巡抚原任右布政使,因送了不知多少珍重古玩,被税监大人荐到京师,擢升为一统闽省三司的主官。而孙育才原是布政使司中的一名参政,同样是送了重礼,被程瑞彩荐升为右布政使。两位大人由管家带着挑夫各二十名,浩浩荡荡而来,看得众人瞠目结舌。虽说箱里盒里装些什么不知,但决不是等闲之物,试看今日的朝贺者,还有谁能有这般大的气派?
管家段升一见,连忙迎了上去,不让卫士再检查请柬,并和两位大人寒喧了—番。后紧接着又来了四位大人,段升一看,脸也板了起来,张元、孙育才回头一看,不禁哑然失笑,两人对视一眼,心意相通,故意不进园子,要等着和那四位仁兄在礼物上一较高下。
来的四位大人是:左布政使林儒贤、都指挥使盛彤、按察使项长林、福建道监察御史经文亮。四位中以经文亮品极最低,不过是个正七品官儿,而布政使、都指挥使都是正二品等级大官,按察使至少也是个正三品。按品级说,他最多只能得一张三等请帖,可是在卫士检验请柬时,众人发现他持的居然也是一等大红金字帖,想来大概是他的官职权限不容轻视的原因。京城都察院辖下的监察御史职务是监察百官,是皇上派到各地的耳目,仅闽省就有七名之多,分驻各府,各有监察范围。经文亮专驻福州府,地方官对他一向优礼有加。
那么,这四位官儿带来了多少礼品呢?
只见他们身后都带有两名随员,八个随员中只有一个提着个小锦盒。这一来,众人不禁纳闷,小锦盒是经御史的礼品,难道盒中之物是件稀世珍宝么?可另外三位大人呢?他们可是掌地方行政、刑名、军事的三司主脑,难道敢一份礼品也不孝敬税监大人么?看来还不至于吧,也许他们送的是银票呢……
人们猜测着议论着,但只有知内情的人明白,这四位大人是程瑞彩心目中的刺头儿,他们为宦清廉正直,只怕送不起五千两的礼,而且也不会送。自税监大人上任后,这几位大人并不常到税监府走动,偶有往来也只是为公事而已。还听说林大人、项大人、经大人还合写了表章上京,弹劾程瑞彩贪赃枉法。因此,税监大人恨透了他们。
此时,验完了请柬,段升请六位大人进园。张巡抚昂首挺胸、满脸得意,大摇大摆和右布政使孙育才率领四十名挑夫直往前闯,左布政使林大人等四人却落在后面跟着。众人注意到,他们彼此间连个招呼也不打。
彩礼楼楼下有五间宽敞大房,中间一室最大,只见放置的几张台上,早已堆满了礼品。
在这屋里忙碌的不下二十来人,有的搬礼品堆码礼品,有的收礼品,有的人册登记,有的按礼物大小种类分开。但主事的却是税监大人的亲信管家赵泰和程璋及王德奎、何仪。此外,还有四个太监站在屋里监视。
张巡抚孙布政使一共四十挑礼品,把王德奎等人忙个不亦乐乎,并未注意到林儒贤等四人也来了,更未注意他们的随员只交纳了一只小锦盒。林儒贤等并不需要亲自送礼到彩礼楼,他们是想见识见识,税监大人今日又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待见到堆积如山的礼品后,四人互相使个眼色又退了出来,转身离去。
监察御史经文亮四十上下,举人出身,为人极是耿直,向来不怕得罪上司,因此官运极差。当下他对三位大人说道:“各位大人都瞧见了,程瑞彩如此公开勒索财物,视朝纲如同儿戏,而地方官员也趋之若骛,这般下去,如何得了?卑职身为监察御史,决心参劾这个贪赃枉法的太监,三位大人愿联名参劾么?”
林儒贤道:“经大人,下官已向朝廷密奏过两次,列举了程瑞彩入闽后的种种恶行,但朝廷却置若罔闻,不加理睬,就是再写奏章,又有何益?不过是自寻烦恼罢了!”
项长林道:“林大人所言甚是,皇上重用太监,朝中权柄大半操诸于宦官之手,写上去的奏章,又怎到得了皇上眼中?若是轻举妄动,只恐招来杀身之祸。依下官之见,不如暂时隐忍,以待时机。”
盛彤叹道:“末将身为都指挥使,可程瑞彩兼任福建镇守太监,在他心目中,下官连个百户都不如。朝中奸宦当道,地方上奏的本子都如石沉大海。去年新科武状元樊英武等人因无钱财上供,竟被太监们把他们编人行伍充当总旗。樊英武被发送到末将属下,末将便将他留在身边,做随身护卫,以后有机会再授武职。樊家世代忠良,父曾任过千户,儿子继承父业,报国尽忠,光大门庭,哪知中了武状元却得个总旗之职,统五十个士卒,他曾屡次上书鸣不平,都无人理睬,最后触怒了掌权太监,把他贬为士卒。他一怒之下要离开兵营,但老父要他容忍一时,以待转机。他性情至孝,忍辱留在军中,若不是被末将知晓且又在所属之下,堂堂一个武状元不是就废掉了么?”
林、项、经三人不禁深深叹息,奸宦当道,正人君子受辱,郁郁不得志的又何止这位武状元!
忽闻身后有人喊道:“四位大人留步,税监公公有请,彩礼楼候驾!”
四人回身,见是一名太监。
盛彤道:“前头带路。”
那太监面色一沉,冷笑一声,转身走去。
盛彤视他如同下役,一向趾高气扬的太监怎生受得了?但他容忍下一口气,不再出声。
四人随太监来到彩礼堂前,只见程瑞彩肥胖的背影立在台阶上。太监小步跑上台阶,躬身低语数言,程瑞彩这才转过身来。
四人行礼道:“参见公公!”
程瑞彩油光粉红的大脸上布满阴云:“好啊,好啊,四位大人敢情是没把咱这个税监、镇守使放在眼里呐!”
四人一惊,林儒贤赶紧道:“公公何出此言,下官等怎敢如此狂妄?”
送礼的和悄悄跟来看热闹的,一个个远远站开,小心别沾着边儿,公公神色不善呢。
程瑞彩一翻那对羊眼,只见白多黑少有如死人眼,叫人心里看着发怵。
“是吗?你们没有那个胆子,对不对?那好哇,把你们送的礼单当众念出来大伙听听!”
四人相互对视,早已在预料之中。
林儒贤道:“下官敬呈金杯一对。”
“值五千两银子么?”
“不值。”
“明知不值,却故意要送,你这是存心要和咱家过不去,你吃了虎心豹胆啦!”
“公公此言差矣,下官送此金杯,也是尽了全力,并非舍不得珍宝古玩,望公公鉴谅!”
“堂堂布政使,正二品的大官儿,这样的话也说得出口,你当咱家是三岁小孩儿么?也罢,暂不和你理论,先问了他们再说。”略一顿,问项长林:“项大人,你呢,送了什么?”
项长林不慌不忙道:“下官送呈上好珍珠一双,虽不值五千两之数,但……”
“但也尽了心力,对么?盛大人呢?”
“末将奉呈玉钗一对。”
“值那一等红帖之数么?”
“不值。”
“该轮到你啦,御史大人!”
“下官呈上打造精美之银碗一只、银筷一双,自然不值五千银子,但七品芝麻官,又不理财政,力所能及者,莫过于此矣!”
“说得好,说得高明,不愧为监察御史!”程瑞彩突然露出满面笑容,“四位大人身无分文,仍然给咱家送呈了如此精美礼物,其心可表,倒叫咱家大不好意思了呢……”
旁观之人眼看程公公要大发雷霆,都为四人捏了把汗,但忽然间公公脸上十分祥和,语音柔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