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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佑亮道:“我依计而行,一定不会有差错,姑娘只管放心。”
玄湖郡主道:“我知道你谨慎多智,但千万老天爷帮忙,不要九哥把那人请来了。”
俞佑亮奇道:“你说那人是谁?”
玄湖郡主道:“这人说起来只怕中原武林老一辈的无所不知,他隐居数十年,人人都以为他早已故去,其实却在鸭绿江畔修真,听说已是陆地神仙一流的人物。”
俞佑亮心中连转数转,忽然脸色一变,他惊讶地道:“难道是……是那桑干狮王?”
玄湖郡主点点头道:“正式桑干狮王金汗田。”
俞佑亮呆呆望着天边,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当他低头瞄玄湖郡主,两人脸上都是—片穆然之色。
俞佑亮道:“四十年前,天下各大门派掌门人,与金汗田在黑龙江一场决战,几乎改变了武林大势。”
玄湖郡主道:“便是那一战,金汗田吃了亏,他逃身长白山中,八脉已绝七脉,正巧碰上父王出猎,看他身手不凡出手救他,用了几十种天地间之灵药异草,费了七七四百九十周天,总算将他救转过来,但武功毕竟减弱许多,他在鸭绿江畔,苦修数十载,听说不但神功尽复,而且比起日,更进数层。”
俞佑亮道:“桑干狮王因此之故对……对……令……令尊感恩图报了。”
玄湖郡主道:“他这人恩怨之心极重,因而对父王感恩深沉,只听父王一个人的话;那江边渔夫,曾见他坐在临江大石之上垂钓,十天末移动半寸,那时刻正是风雪交加寒冬之,际,他整个人都被大雪所没,但天晴雪融,他缓缓爬起,身上热血直逼,便如炎夏烈日中而来,此人只怕已练成金刚不坏之身。”
俞佑亮道:“精斯内敛,金刚不坏之身,原是佛门至高之境,这人从魔道竟臻如此,当真是千百年来怪杰。”
玄湖郡主道:“俞大哥,如果是他赶来,你答应我,千万别和他对手,你……你现在便答应我。”
俞佑亮叹道:“我出手犹若以卵击石,此人功力究竟到何地步,当今天下,只怕无人得知了。”
玄湖郡主道:“他如随九哥前来,至多也不过护送华山邵姑娘回建州,此人年事已高,昔日出手对付他之各派前辈,又都凋零殆尽,他再出武林,只怕也不致手多造杀孽,俞大哥,你千万不要不相信我的话。”
俞佑亮道:“我幼时听师父说过,当年武当掌门清道人,昆仑掌门浮云大师,少林方丈慧可大师,丐帮掌门云龙大侠,布下剑阵,合战桑干狮王,结果四人都受了伤,那桑干狮王虽中了清道人一记‘散花佛’,慧可大师一记百步神拳,但真正使他受伤的还是……还是我的师父致命一击。”
玄湖郡主秀目一阵问道:“大禅宗也出手了么?”
俞佑亮点点头道:“这是我师父一生之中最遗憾之事,昔年他眼见四位好友危机一发之间,从背后偷拂了一掌降魔金刚心法,结果桑干狮王重伤而逃,天下各门会商,只觉此人生机全无,却想不到数十年后,这人犹自健在。”
玄湖郡主道:“他自负极高,只要自居晚辈他再怎样也是不好意思下手了。”
俞佑亮道:“我师父为此事耿耿于怀,几乎几十年中未尝稍释,他虽未曾说过,但我却知道,禅宗逗留人间,只为这桩公案未了,不然他老人家早参大道,修成正果。”
玄湖郡道:“当年能伤得此人的只有禅宗,如今举目宇内,要能和此人对手的只怕也只有他老人家了。”
俞佑亮道:“昔日之战,武当昆仑掌门前辈武功全废,过不几年便先后谢世,数十载光阴仿佛所谓弹指之间,武当昆仑当今掌门人也中计受害,世事苍苍茫茫,我如是那桑干狮王,也把一切都看淡了。”
玄湖郡主见他脸色沉重,逗他笑道:“可惜你终究是你,如果你是他,此时岂会和我在此深谈?思多必滞,忧多伤身,又有什么好处?”
俞佑亮回头一瞧,只见她似笑非笑看着自己,心中不禁一阵茫然自忖道:“这姑娘说得不错,世事早有前定,我又何必替古人担忧?”
当下也低笑道:“如果我是狮王,也自不会有此福分了。”
玄湖郡主聪明绝顶,闻言脸上一红,说不出话来。
俞佑亮又柔声道:“美人笑语温柔,又岂是狮王所能领受到的?就凭姑娘玉雪聪明,咱们还能吃别人亏么?”
玄湖郡主一吐舌道:“还说别人聪明哩,你自己想想看,你处处占人先机,还会吃过别人暗亏么?你装腔作势,还真心对待过人家么?”
俞佑亮诚挚地道:“我对你却是一片真心,你信不信?”
玄湖郡主脸红如霞,低着头道:“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反正算我倒霉,偏偏挑中像你这种心沉似海的人,那又有什么办法了。”
俞佑亮笑道:“那便瞧着办了。”玄湖郡主嗔道:“人家心中不知受了多少委曲,你却当没事一般,我问你,为什么要装作像白痴呆子一样,衣衫褴褛潦倒落泊,你现在自己瞧瞧,这样岂不好看些?”
俞佑亮低头瞧瞧自。已换上的新装,的确是贴身合适,那瘦削挺直的身材斜斜映在地上,当真洒洒似玉,他言不由衷的道:“你是金枝玉叶,又那里知道人家寻常百姓之苦?我如穿上这身衣服做粗活混饭吃,那岂不是大大不伦不类,便像戏台上演叫化子的一般,满身光鲜衣衫,却是补钉叠叠,笑掉别人大牙了。”
玄湖郡主听他说得好笑,那脸上神色活泼飞扬,这才恢复他少年人的本来面目,那光景着实动人,一句骂他之话也忘了出口,只重重哼了一声。
俞佑亮道:“姑娘所受委曲我岂不知,你放心,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受到半点委曲了。”
玄湖郡主心中大畅,只觉柔情蜜意绕于四周,她生于宫庭,何曾有过少年男子如此向自己表露深情!
当下也不知究竟应该喜欢还是悲伤,半晌道:“俞大哥,为什么时光过得这样快?月亮又快中天了,我真恨月亮,今夜里走得这么快?”
俞佑亮轻轻抚着她双肩,柔声道:“傻孩子,咱们日后日子还长得紧,你又发什么痴?”
玄湖郡主幽幽地道:“我总觉得咱们之间困难重重,你终会弃我而去,我!我!我梦里不知见到你几多次,但每次……每次不是……不是生离死别,便是你隔在云端,我喊破了喉咙,你却置若未闻,愈来愈走得远了。”
俞佑亮心中一震,他见玄湖郡主忧心如捣,心中也隐隐起了一种不祥的感觉,一时之间,竟生“曲终人散”之意,但他善于自持之人,当下忙道:“你总爱胡思乱想,咱们还是商量正事要紧,你明天一早启程,我先赶到你头里去,相机行事。”
玄湖郡主点点着,只觉意兴阑珊,低声道:“这样也好,免得桑干狮王来了不好应付。”
俞佑亮道:“目下天色不早,姑娘明早要赶路,快快去歇息。”
玄湖郡主嫣然一笑道:“你自己也快去睡,不要终日劳辛,弄得憔悴枯瘦,叫人看来伤心。”
俞佑亮道:“我反正明早天未破晓便往东行,此时离去,免得惹那梁纶起疑。”
玄湖郡主虽是舍不得他,但想想别无善策,当下只有点点头道:“你事成之后,佯行东方,再转途西上昆仑,三月之后,咱们在北京天子城中会面,唉,每次见面都是匆匆,俞大哥,你真是太忙了。”
俞佑亮道:“姑娘请放宽心,昆仑之事一了,我便兼程而来,天子城中繁华,到时咱们再好好喝上几杯。”
他轻松安慰玄湖郡主,其实心中也甚惆怅,也举目望着玄湖郡主,心知再不走便不忍走了,当下硬着心肠,道声珍重,转身便去。
才走了两步,背后玄湖郡主轻一喊道:“俞!俞大哥,你自己好好保重,我……我这里有四绽黄金,你一路上食住千万不要节省,你……你……身子要紧,将来有了钱再还我可好?……”
她怕俞佑亮不肯接受赠金,是以苦心善意说出后半句话来,其实俞佑亮这人最是拿得起放得下的,当下回身接过金绽,笑道:“肚皮啊肚皮!有这样阔气的姑娘照顾,这一辈子你只管安安稳稳吃便是,再也不会亏待你了。”
玄湖郡主也被他逗得一笑,但一笑之后,却是泪珠双垂,哽咽道:“早行早歇,不要,不要露宿野外,此去风霜渐日渐寒,你……你千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