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讯,务必先回开封来,大家共商万全之策,决不可轻举妄动。”
高翔点头道:“这是世妹关切挚意,总当尽量谨慎小心就是了。”
金凤仪道:“言出如山,盼你别忘了今日诺言,我在金家庄日夕引颈,盼望归期……”
说到这里,眼眶忽然涌现泪光,连忙低头斟酒,掩饰了过去。
两人默默喝着哑酒,都似有千言万语,不知从何所说,顷刻之间,已尽了四五壶。
金凤仪神情十分反常,不断唤店添酒,又喝了数壶,两人本不善饮,不觉都有了些醉意。
高翔忽然想起阿媛躲在小客店里酪叮的事来,见她犹自呼酒不停,便拦住劝道:“酒已经够了,别喝了吧!”
金凤仪醉眼斜脱,笑道:“你是怕我做妹妹的付不出酒钱?”
高翔苦笑道:“酒能伤神,多饮无益,你看,天快下雨了,山雨欲来风满楼,咱们别喝了,去迎风解酒如何?”
金凤仪扶席而起,步出厅外,仰头上望,果见空中彤云密布,凉风拂面,眼看将有一场倾盆大雨。
她举手指着客店东首一座小楼,问店伙道:“那是谁的产业?”
店伙答道:“是本店店东的私寓。”
金凤仪取出一锭黄金,掷在桌上,道:“去!告诉店东,就说咱们买下来了,把酒菜都给咱们搬到楼上去。世兄说的,咱们要迎风解酒,迎风就要登高,世兄,你说对不对?”
那伙计为难道:“但是……但是……”
金凤仪脸色一沉,道:“但是什么?商人重财,给他钱,他还不卖吗?”
高翔见她已有醉意,忙向伙计丢个眼色,低声道:“快去跟店东情商一下,咱们借楼一饮,另当厚谢。”
登临小楼,天际已开始扑籁籁飘下黄豆般雨点来。
金凤仪命人放下垂帘,临窗设宴,和高翔并肩而坐,笑道:“偶上小楼堪听雨,惯倚修竹爱迎风。可惜此地有楼有雨,却缺少万竿修莫。”
高翔感叹道:“人生本无绝对美满事,有时候,缺少些什么,反而更美。”
金凤仪风目一瞬,忽又兴起无限感伤,轻声道:“俗语说:‘天雨留客。’我倒盼望这场大雨,下上十年百年,永不要停歇才好。”
她目光偶尔瞥了高翔一眼,又道:“世兄以筝为伴,想必精通韵律,当此苦雨,能不能为我弹上一曲?”
高翔笑了笑,摘下筝囊,就在窗前倚案调弦,笑问道:“世妹要听什么曲调?”
金凤仪瞌目斜倚座椅,嫣然道:“随你,只别大悲了,我怕会忍不住。”
高翔毫未思索,信手拨弦,挫铬之声随起,不知不觉,竟弹了一曲“关山月”。
他原非有意弹此离别之曲,这阂曲子,正是九天云龙临别之际,为了考验他功力进境,曾命他在石穴中弹引半闺,此时脑中惦念亡父,情不由己,竟然信手而出。
一曲方罢,金凤仪漫声吟道:“……汉下白登道,胡窥青海湾,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戍客望边邑,思归多苦颜,高楼当此夜,叹息未应开。”
紧接着,一声长长叹息,泪水披面,啼嘘难抑,道:“最是伤情难人泪,世兄,为何作此悲伤之调?”
高翔重调筝弦,笑道:“那么,我再弹一曲兴奋的曲子,请世妹品评。”
叮咚两声脆呜,轻拨慢捻洒落一片碎玉,满楼洋溢起阵阵音浪。
这一次,他人与筝韵已合而为一,心无旁骛,弹的竟是得自噶峰石穴的“天籁之间”。
筝音由缓而急,由低而高,刹时有如水银泻地,满布全楼……
金凤仪瞑目聆听,泪痕渐干,不到盏茶光景,忽然呼吸急促,胸部剧起剧伏,面颊上,也浮现出一抹浓重的红晕。
席侧伺酒的店伙,初时只觉得曲调引人人胜,那知片刻之后,竟感觉浑身热血奔腾,整个神志尽被音韵催动,怒目圆睁,满口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两手攒拳紧握,也不知那里来的力气,一把生锡酒壶,竟被捏得齐柄而断。
酒壶坠落楼板上,发出“砰”地一声巨响。
金凤仪倏地张开眼来,从椅上疾跃而起,大叫道:“不要弹下去了,不要弹下去了!”
高翔五指疾剧筝弦,音韵要然而止,转过头来一看,登时骇然一跳原来一曲“天籁之音”才弹了一半,金凤仪已经娇喘嘘嘘,似乎承受不往内心的震动,而那名店,却十指入掌心,一只手鲜血淋淋,兀自瞪目发怔。
他慌忙上前扶她坐下,焦急地间:“世妹,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舒服?”
金凤仪深纳一口真气,默默调息了一会,呼吸才渐趋正常,诧异地问道:“你这曲子,是从那里学来的?”
高翔并不隐瞒,便将噶峰奇遇,详述了一遍。
金凤仪骇然道:“这绝非普通韵律,据我亲身感受,竟是一种绝世武功,我初闻曲音,便感血行加速,精神振奋,到了后来,简直浑身血管都要炸裂了,只觉得有满腔忿怒之火,在胸中燃烧,恨不得要找个对手拼死活……啊!这真是太可怕了。”
高翔道:“不错,我初次听到这曲音时,也有这种奇怪的感觉,但自己弹奏起来,竟浑然忘了一切,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金凤仪叹道:“世兄连得奇缘,父仇洗雪有日,有此奇学,雪山之行,我也放心了。”
她掀帘咙,探首望了一下,回眸凄然笑道:“酒醒了,雨也停啦,相聚苦短,离绪偏长,咱们动身吧!”
高翔反倒依依起来,道:“世妹若嫌聚首太短暂,何妨留半日再走。”
金凤仪笑道:“留君半日,终须一别,你要是愿意,陪我西行一段路。咱们到开封城外分手,你只管放心,我决不会强你到金家庄去的。”
高翔不忍心拒绝,反正西出函谷,正是顺途,当下欣然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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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万盏明灯朝天阙
双骑并辔,细语唱隅,第二天,在开封城边握手言别,金凤仪果然毫未留难高翔,只殷殷叮嘱早归,便拨马独自回金家庄去了。
高翔收敛分驰的心神,扬鞭穿城而过,他深知开封城中金家家人往来人多,是以并不停留,一口气奔出二十里,才停下来打尖休息。
由开封向西,一路皆是宽敞官道。
高翔日夜兼程,放马疾赶,穿虎牢,越孟津,第四天正午,如期赶到了洛阳城西的邙山山林。
邙山素有“鬼地”之称,山处函谷关北,濒临洛水,崇林峻岩,怪石峰峰,幽壑重叠,林深处夏日不见阳光,充满阴森之气。
高翔抵达山林时,正值午刻初过,极目远眺,山中寂然如死,展动身法,首先在山脚下寻觅了一遍,却没见到蓝天化的人影。
他猜想也许是自己来得太早了些,便依照约定,在洛水岸边醒目之处的大石上,留下“《”图记,然后席地休息。
那知这一等,直等到日薄西山,蓝大化依旧踪迹音然,旷野阴云四合,渐渐已经天色人暮了。
高翔突然生出警觉,心忖道:“难道他是故意诓骗我到此来,等到深夜,邀约奸徒,想用当年对付神丐符登的手段对付我不成?”
但继而一想,又觉有些不像,论理自己对他有恩无仇,他为什么要诡计加害?再说纵欲加害,也犯不着要把自己骗到数百里外的邙山来?
不过,他既然来了,便不怯这些阴谋手段,毅然在山林前席地而坐,运行“锁喉大法”,静心默查周遭动静。
半年来,高翔内力突飞猛进,这会一人定,反本还虚,云台空明,百丈内落叶飞花声响,也难逃过耳目,他一面静坐调息,一面暗道:“假如他真有恶念,今夜好歹要留下一个活口,以便追查那神秘古堡是不是真在祁连……”
心念未已,猛然听得山边数里之外,传来一阵“沙沙……”的脚步声响。
“来了!”
高翔精神一振,凝神倾听,那脚步声显然只有一个人,片刻之后,一条人影在江边出现,略一顿止,迅即向山脚奔来。
他心里暗叫惭愧,敢情来的正是蓝天化。
蓝天化直奔近三丈远处,才发现高翔盘膝坐在一株树下,身形立止,拱手道:“少侠来了多久了?”
高翔笑道:“不过半日光景,蓝兄相约在此荒野山见面,究竟为了什么缘故?”
蓝天化神情萎顿,好像跟人动过手尚未恢复过来,轻声招呼道:“少侠,请随我来。”
高翔坦然挺身而起。
那蓝天化在前引路,绕山而行,每行十余丈便停下来凝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