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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走了?”高翔霍地旋身错掌,怒自问道:“他到哪里去了?”
神丐符登耸耸肩头,仍然漫声回答了三个字道:“不知道。”
高翔怒从心起,龄目叱道:“准是你趁我出庄,将他暗害了是不是?”
神丐符登恰然笑道:“他谎话已经说尽,假戏已经做绝,不走理待何时。”
高翔骇然道:“他说过什么谎话?做了什么假戏?”
咕嗜嗜又灌了一大口酒,道:“傻东西,你当真相信他说的满篇谎话?假如老要饭的猜测不错,这副棺木,这些灵布,全是高升那老奴才做的花样,你爹也根本没有死。”
高翔听了这话,脑中轰然一震,连忙用力摇摇头,惊诧地问道:“你是说……”
神丐符登哼道:“你又不是瞎子,不会掀开棺盖自己看看?”
高翔回头望望灵堂,白巾素幔,并无异状,那口棺木停置筛后,也是原样未动,不禁疑心大起。
听神丐符登的口气,好似棺中另有溪跷,难道爹爹真的没有死,这是一口空棺。
他心头一阵狂跳,旋身跨到棺木旁,手抚那冰冷的棺盖,不觉又沉吟起来。
“不,不会,高升是跟随爹爹数十年的老仆人,他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虚置空棺?假设灵堂?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但转念一想,神丐符登同样没有诓骗自己的理由,再说,高升突然不告而别,必有缘故,莫非是因为被老叫花看出破绽,才私自潜走?
他多么希望爹爹不在棺中,宁愿高升的确是欺骗了他,而这些棺木、灵堂……都是一场可笑的假戏。
但是,他又怕一旦棺盖掀开,爹爹真在棺中,梦碎了,更使爹爹无端暴露尸骸,那将使他永世也无法心安。
迟疑、犹豫……抚着棺盖的双手,一阵阵颤抖,他终于鼓不起这份勇气来。
神丐符登见状冷笑不止,道:“没出息,这点儿小事尚且如此迟疑,还说什么闯荡江湖替父报仇,要不要我老要饭的帮你动手?反正咱们穷叫花,挖坟撬棺,家常便饭。”
高翔怒目吼道:“不要你多嘴,我自己会动手。”
神丐符登嘿嘿而笑,道:“薄薄一片棺木,竟像千斤重担似的,摸来抚去,犹豫难决,嘿嘿,你不觉惭愧,我老要饭的倒替你脸红。”
高翔把心一横,屈膝跪倒,默默祝祷道:“爹,为了一明真相,孩儿只好无礼放肆了。”十指紧扣棺头,力贯双臂,低嘿一声,向上猛提。
棺盖应手而开,高翔用力过猛,仰面一跤跌倒地上,耳边却响起神丐符登一阵刺耳大笑之声。
高翔翻身跃起,俯首向棺中一望,这一望,他呆了。
原来棺中果然没有尸体,仅只一段长条青石,裹着些绞缎衣物。
高翔说不出是喜是愁,低声骂道:“好一个胆大妄为的老奴才,竟敢行此诡诈之事。”
转身又对神丐符登躬身施礼,愧作地道:“晚辈无知鲁莽,冒犯之处,望前辈多赐谅有。”
神丐符登仰起脖子一连灌了两大口酒,长嘘道:“幸亏猜测还算灵验,要不然,这身老骨头不叫你拆了才怪呢。”
高翔惶恐谢罪,问道:“伯伯怎知老奴才说的是谎话呢?”
神丐符登笑道:“他一开口便是假话,只是那时你信以为真,老要饭纵有百口,也难辨解,若非他情虚遁走,我还不敢确定棺中有诈呢。”
高翔又诧问道:“那老奴才怎样走的呢?”
神丐符登道:“适才你亲送金阳钟出庄,老要饭趁机问他:‘高升,你是跟随老庄三十余年的老人,你再说一遍,庄主临终时,当真说过知人面不知心那句话?’“但他听了,突然流下泪来,垂手道:‘小人实有不得已的苦衷,但愿有一天剖此腹心,以明心迹。’说完,叩了两个头便匆匆去了。”
高翔脱口道:“伯伯怎么不留下他,查问爹爹下落?”
神丐符登叹道:“老要饭的本可留下他,但因见他情出由衷,必是确有不得已的苦衷,假如逼迫过急,也许会要了他一条性命,那样对事情反倒不妙。再说,他总是你们高家数十年老仆人,他之设此虚辞,看来绝非出于恶意,说不定这还是你父亲的授意。”
高翔摇头道:“我爹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怎会故设灵堂,伪作诈死?”
神丐符登脸色一沉,道:“孩子,天下有许多事,并非全如想象,你父亲在二十年前,的确算得上顶天立地的英雄。但是,自从二十年前娶了你母亲之后,雄心壮志,早已消磨殆尽,无日不生活在痛苦之中。”
高翔骇然一惊道:“那是为什么?”
神丐符登长嘘说道:“这些事,本不该由老要饭口中说出来,不过事情演变至此,你们高家可说已经家破人散,纵有不便,也顾不得许多了。”
他话尚未言及正题,突然侧耳凝神倾听片刻,沉声道:“等一等,又有人上门来了。”
高翔心急往事,忙道:“大概是来吊祭的客人,爹爹未死,别理他就是了。”
神丐符登道:“不然,来的不止一人,而且都非等闲之辈,这场戏咱们还得唱下去,你快些盖上棺木,依礼答跪,老要饭权且客串一次招待吧。”
他一面说着,一面扯下酒葫芦,顺手披上高升留下的那件麻衣,匆匆迎了出去。
高翔十分不耐,但又没法阻止,只得依言阎上棺盖,垂头侍立在灵位侧面。
果然,不多久,神丐符登已引着两名青袍老人步人灵堂。
这两人身材一般高大,年纪都在五旬上下,相貌堂堂,满脸正气,走在前面的一个紫色面孔,剑眉斜飞人鬓,左肩插一柄长剑,后面一个面泛淡黄,双眉如帚,右肩隐露剑柄,显得极是威猛。
神丐符登抢前一步,燃香上供,低声道:“济南大豪阴阳剑客东方大侠、西门大侠亲祭老庄主。”
阴阳双剑四目一抬,怔怔望了灵位一眼,目光中不期然都泛起一阵晶莹泪光。
走在前面的东方子瑜回头对师弟西门销颔首示意,两人并肩同在灵前倒身下拜,拜毕,东方子瑜亲手插上一住香,西门销抱拳遥对神位一拱,便转身退了出去。
他们自始至终,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也没有动问灵侧答礼的高翔是什么人,好像只是专程前来拜祭一次,其他都不在意中了。
神丐符登低垂着头,恭送二人出庄,片刻间,又引进来一老一少两个女人。
那老的鸡皮鹤发,手中拄着一支精光闪射的拐杖,两眼开合,炯炯发光;看样子怕不有八九十岁以上,但跟在她后面的,却是个十六七岁妙龄女郎,穿一件青色紧身劲装,半个面庞用一幅白纱掩住。
这老少二人恰好与阴阳双剑相反,自从跨进灵堂,四道眼神就始终不离高翔前后,甚至上香行祭,都显得有几分勉强似的。
神丐符登燃香唱名,道:“大巴山五老峰莫姥姥亲祭老庄主。”
那老婆子正低头行礼,闻言霍地抬起头来,眼中冷电暴射,嘿嘿冷笑道:“老管家好尖的眼力,竟然识得老身?”
神丐符登低头答道:“姥姥誉满川中,虽未蒙面,却曾听老主人生前提起过。”
莫姥姥哼道:“嘿,他高翼眼中还有我姓莫的?”
高翔正伏地答礼,听了这句话,忍不住扬起脸来,恰好跟那青衣少女两道锐利阴冷的眼神一触,不期心头一动,暗想:“咦,奇怪,这位姑娘,仿佛在哪儿见过。”
莫姥姥拐头叮哆,直朝高翔走来,距离七八尺远,举起拐头向高翔一指,冷冷道:“喂,你就是高翔?”
高翔吃了一惊,连忙垂首道:“晚辈正是。”
莫姥姥一双眼睛怒火隐射,似乎恨不得一口将他吞下肚去,忍了好半晌,才重重一顿手中钢拐,道:“好,念你尚在丧期,且饶你多活两天。菁儿,咱们走。”
高翔被她一顿叱斥,方自感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忽听菁儿两字,顿时记起那少女是谁来,脱口叫道:“老前辈,您……”
但一抬头,那老少二人早已消失在灵堂门外了。
高翔迷茫若失,好一会儿,才幽幽叹了一口气,道:“唉,这是从何说起呢!”
神丐符登低问道:“你跟那女娃儿认识?”
高翔黯然道:“那位姑娘名叫李菁,前次在懋功城中,是我插手拦阻一位姓何的前辈向金府进香车轿寻仇,以致使那位何前辈伤在金府豪奴手中,这位莫老前辈,必是她请来寻我报仇的人。”
神丐符登仅只轻轻哦了一声,道:“莫姥姥虽然护犊,此事终究不难解释,倒是那阴阳钟剑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