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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琮大急道:“君侯!卑职等一直对你忠心耿耿,怎会萌此大逆不道之心?
襄子道:“我知道你们不会,但我知道预让更不会在我的背后下手。他如若能做出这种事,就不会拒绝我的邀请了。他如存心想暗算我,就会假意地答应我,在我的身边,他可以选择一个更好的下手机会。”
王琮还要开口,襄子道:“下去吧,我说过了,这里用不到你们。”
襄子平时对下属们发号施令,都是重复再次为止,因此王琮等人不敢再说,应声退了下去。
襄子继续向前走着,他的神态十分庄严,但不是戒备,因为他已行近墓穴,他是为死者的敬意而端肃。
预让若是在此刻下手,的确是个大好的机会,每个人都为襄子捏了把汗。
尤其是河东的父老们,内心更是充满了矛盾,他们尊敬预让,视之若神明。
对预让为报故主而一再行刺,他们是十分尊敬的。但此刻,他们怕预让会动手。那倒不是他们已将忠心易到襄子身上,虽然他们已消除了对襄子的仇恨,但他们心目中依然是拥护智伯的。只是,他们也为襄子的豪情所折,希望能看见预让成功,但不是此时,不是此地。
预让是他们的神,神不会做卑鄙的事。预让也没有使大家失望。
襄子一直来到墓前,赞礼生一一唱礼、上香、献牢、斟酒,行礼完毕。预让的剑一直抱在手中,剑尖垂地,却没有一点行动。
大家都吁了一口气,既觉得安慰,也有点惆怅。
轮到预让夫妇与河东的父老致祭了。襄子谦逊地退在一边观礼。
文姜打开了金盒,捧出了智伯的头骨,上面用黏土以及油漆所塑的脸貌仍长栩栩如生,而且因为在金盒中放了很久,水气蕴积,竟凝在眼珠上,仿佛是两滴眼泪。
这两滴水珠带给预让的震动,是无以比拟的,他忍不住捧起了头骨,跪在墓前,痛呼一声:“伯公……”
这一声有如野狼中箭的哀嗥,悲凄中带着激忿,绝望中带着无可奈何。
顿时,引起了一片哭声,河东的父老子弟们也忍不住他们心中的悲哀。
只有文姜十分冷静地接过了预让手中的头骨,拭去了眼上的水珠,平静地道:“伯公,你的百姓并没有背弃你,预让与我也没有负你的托付,现在一切都已过去,你们夫妇也可以安息了。”
把头骨放进了墓穴,吩咐道:“封墓。”
沉重的石棺盖封上了,一锹锹的土堆上,把智伯夫妇永远与尘世隔绝了。
文姜这才朝饮声暗泣的预让道:“夫君,把眼泪擦干,抬起头来,男儿有泪不轻洒,你有什么好伤心的。”
预让震了一震,抬头擦干了眼泪道:“是的,娘子。”
文姜点了一下头道:“这才像个样子,现在我们来说两句体己话。”
大家都怔住了,此时此地,众目睽暌,她居然要跟预让说体己话,预让也为之愕然。
文姜又笑了一下道:“我知道这时候不该说这些的,可是我们已经没有别的时间了。”
预让一怔,但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道:“是的!我知道,文姜,我没有别的话说,我只能说一句话:我这一生中,最得意之事,就是娶到一个美丽的妻子。”
文姜也笑道:“我也一样,我嫁了一个很值得骄傲的丈夫。”
“不!文姜,我没有你说得那么好,也没有什么可使你骄傲的。浪迹终生,一事无成,甚至于最后也没有完成伯公之所托。”
文姜道:“别这么说,你已尽了力,我们受伯公知遇虽隆,但是我们也付出了自己的生命为报,在这世界上,我们对得起每一个人了。本来我还有一点遗憾,没有为你生下一儿半女,对你家的祖先……”
“那倒没什么,我在未娶你之前,已经选择了剑客这一行业,剑客本来就不应有后的,因为剑客结仇怨太多,留给后人的只有仇恨与不幸,倒不如无后的好。”
“那是你的想法,身为人妇,我却不能忽视了我的责任,幸好我为你找了个小桃,她有了身孕,而且我已经着人把她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了。”
预让拱了拱手:“谢谢你,文姜,我已经忘了这回事了,多亏你记得。”
“我知道你一心一意都放在今天大举上,不会留心这些事的,所以我替你安排了。”
“文姜,自从我们结婚以后,一切都是你安排得十分周全,我没有再为自己操过半点心,因此,我要再谢谢你。”
“我也要谢谢你,夫君。你使我这一生十分丰富,多姿多采,若不是你,我还伴着范中行那个伧夫,庸庸碌碌地混日子。”
“文姜,你是个不平凡的女人,一定不会庸碌一生的,若不是我,你也会另创一番局面,现在的一切并不怎样,我只感到十分惭愧。”
“夫君,自家夫妻,你还客气些什么?我已十分满意了。夫君,在我心目中,你永远是个无敌英雄,因此我很自私,我要离开你了。”
预让道:“好的,你多保重。”
文姜嫣然一笑道:“夫君,若还有下辈子,我仍愿意嫁给你,你是个好丈夫!”
预让笑了一笑道:“我希望下一辈子我能变得好一点,使我能配得上你,这一生,我总觉得你太委屈。”
文姜笑了一笑,然后她美丽的身子慢慢地倒了下来。预让站在对面,看看她倒下去,也没有伸手去扶。
当他们夫妇在娓娓相谈的时候,四周寂然无声,虽然他们所说的都是一些儿女之私。但听在别人耳中,竟然是无比的庄严,谁都不敢出一口气,唯恐打扰了他们。
直等文姜倒地时,大家才震动了。襄子上前一步,本想去扶她的,但又自觉不妥,忙对身旁的侍女道:“快把预夫人扶起来,看看她怎么了?”
预让淡淡地道:“没有怎么,她只是去了。”
“什么,她去了?这怎么可能呢?不久之前,她还好好的在说话,怎么一下子就去得这么快?”
“她服下了剧毒。”
“什么时候服的?”
“她吩咐为伯公封墓的时候,我看见她含下了一颗药丸,那必然是她早就准备好的鹤顶红。”
襄子大为震惊地道:“你看见她服毒也不阻止她?”
“鹤顶红入口穿肠,我发现时她已放进了口中,阻止已来不及了。她已存了必死之心,阻止又有什么用呢?”
“怎么会没用?只要你立刻发觉,我自有灵药,能使她把毒药吐出来,凝住毒性,保住性命的。公侯之家,为了防备别人下毒,身边随时都带有解毒灵药。”
望着即将咽气,已失知觉的文姜,预让的嘴角竟然泛起了一丝苦涩的微笑:“君侯,还是救不活她的。在没有吞服那些毒药之前,她已经死了。”
襄子不禁一怔,惑然地问道:“预让,这是怎么说?”
“这就是说她的心早已死了。”
“为什么呢?我实在不了解你们,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求死呢?你们都还年轻,还有着很长的岁月。”
“但是,我们已经没有了活下去的乐趣,没有了活下去的目的,活得像行尸走肉,还有什么意义呢?”
“世上有很多人,活得都不快乐,生活比你们困苦十倍,他们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但他们活得很有劲,拼了老命,努力地活下去。”
预让抬起了头,骄傲地道:“是的,大多数的人都是那样浑浑噩噩地活着,我们夫妇却不是那样的人。”
襄子终于懂了,这夫妇俩不是平凡的人,他们有着超人的思想,也有超人的行径。
叹了口气,襄子感慨地道:“成为一个超越平常的人,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有些人死得很早,却是真正的活过,有些人很老还没有死,却也不能说是活着。”
襄子默然片刻后,才对文姜拱拱手,表示了他的敬意,也表示哀悼之意,然后又向前走着。
他不再说什么,而且也没有话说了,在预让夫妇面前,他忽然发自己很渺小,王侯之尊,人间富贵,在这儿变得很庸俗,一点意义都没有了。
他才走出几步,预让忽然又拔出了剑,使得每个人很紧张,以为预让又将出手了。
王琮等侍卫们立刻又围了上去,但是襄子十分的从容,连头都没回,斥责道:“退下,没有规矩,预夫人的遗体在此,你们怎可无礼!”
王琮道:“君侯,预让的剑已出鞘。”
“又如何?难道他会在我的背后下手吗?”
“这……看他的情形似乎有这个意思。”
“胡说!他要是这样的人,寡人早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