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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这人身形诡疾,沾足点地,立即闪在门首,沉咳了声道:“麻天祥!”
沉寂了须臾,室内传出麻天祥冷冰冰的语声:“何朋友,你真是信人,无奈麻某人吉人天相,不但未死,而且伤势渐渐平复,为之奈何?”
那人不由一怔,继而朗声笑道:“何某如果急于要你身亡,那日也不至于暗地抽身,让你逃走!”
麻天祥冷笑道:“那么你追踪麻某所为何来?”
那人笑道:“这还用说,我们合则两利,分则两败,反正我们各有所图,于事无所干碍,你意下如何?”
麻天祥冷冷道:“好!你请进!”
那人身形一闪,进入室内。
裘飞鹗听得莫名其妙,忖道:“自己要否进入室内?麻天祥生性怪僻,遇事均抱着不信任态度,他知道自己在院中,如迟迟不进去,反而遭他疑忌,不如直率些好!”
想定,昂首向室内走去。
他一到达门首,忽听室内一声大喝道:“什么人?”
一条人影如飞而至,迅如电光石火般翻腕亮掌,疾向裘飞鹗“中府穴”按下。
掌力沉厉如潮,重逾山岳,这一掌若然被打实,裘飞鹗必然筋断骨折。
裘飞鹗自知重伤初愈,不能妄施内力,暗哼一声,身形一挪,手出如风,疾向来掌“曲池穴”上扣去。
那人不由暗暗一凛,急撤右掌,那知飞来两指却点在肩上,只觉得肩头微徽一麻,大惊之下,一仰腰倒窜回去。
裘飞鹗趁机飘入室内,佯若无事般走向榻前,亦未向安坐榻上的麻天祥望一眼,身形卧倒,两臂作枕,仰视承尘。
这一切表现得无动于衷,冷漠异常。
那人见状,愕在那儿发怔。
麻天祥阴冷面色泛出一丝笑容,眼中透出惊诧神色,见那人呆若木鸡,不知所措之状,哈哈笑道:“何朋友!你料不到武林之中,还有比我这铁剑秀士麻天祥更怪癖,冰冷的人!”
那人翻着灼灼的眼,心中嘀咕道:“怎么两个怪人竟凑在一起,真是物以类聚!”
当下,只嘿嘿冷笑不止。
麻天祥又冷冷道:“那也只怪何朋友不加思索就鲁莽出手,幸亏我这裘老弟是个面冷心善之人,不然他的武功比我麻某强得甚多,焉有何朋友的命在!”
那人望了裘飞鹗一眼,出声狂笑道:“我金刀双钩何济也不是江湖无名之辈,麻朋友出此轻视之言,实令我何济难以心服!”
麻天祥眉头皱了一皱,默然不答。
何济虽然心中忿忿,但既有所求而来,犯不着为此小事翻脸,讪讪地坐下与麻天祥小声谈论。
裘飞鹗只听说去东天目山,因为与他无关,也就无心去听,只默默思忖日来经历……”
玄玄经……龙飞令符……一串玉钱……葛蓓珊……满小青……无一不令他迷惑。
他只觉得对满小青及神偷押衙云康愧疚于心,满小青一对满含忧郁的双眸,蕴藏着万缕柔情及孤零的身世,亟待向自己倾吐,那知自己竟不告而别。
他依稀见得此时满小青必泪流满面,厌厌伤神,恨自己薄幸。
于是,裘飞鹗暗暗地叹了一口气……
怀中这串玉钱,事关云康生死,然而现在云康却不知生死下落,他的知友之姓名也无从得悉,不然自己也可代云康一行。
自己本乃江湖无名小卒,才出道未久,是非凶险,纷至杳来,几乎群集一身。
憧憬江湖风光好,那知崎岖险难行,他不由惘然懊丧。
东方既白,室中已大亮,金刀双钩何济还在与麻天祥叨叨不休,麻天祥只偶而吐出一两句冰冷的语声。
裘飞鹗翻身坐起,这时才看清了何济形象。身材短小,面目可憎,目中流露出一股对自己无限怨毒之色。
当下淡淡一笑,望着麻天祥道:“麻大侠!在下意欲赶赴洪泽湖,大概后日清晨可返,如何?”
麻天祥知他嫌恶何济,再则自己二人重伤尚未痊愈之事,不愿被何济知悉,当即答道:“老弟有事只管前去,愚兄在此等侯便是!”
金刀双钩何济突地站起,跨前一步,沉声问道:“你去洪择湖为了何事?”
’裘飞鹗冷笑道:“朋友!不关你的事最好少管!”
说着,昂首快步向门外走去。
何济被奚落得一脸红赤,霍地站起,扬掌欲待击出。
麻天祥轻笑一声道:“何朋友,你少招惹我这老弟,不然难免陈尸在此,可怨不得我麻某未在事先提醒你哩!”
裘飞鹗已迈出室外,只听何济冷笑两声,再未出言。
他走进一家茶楼,匆匆用了点心后即离开徐州向洪泽湖奔去。黄叶凋飞,秋风瑟瑟生寒,地面上滚舞枫叶。霜浸枯草犹未褪尽,转眼秋尽冬来,景象不胜凄凉。
裘飞鹗触景生情,自感身世飘泊,似地面上滚舞枫叶,不知西东,亦不知日后归宿何处,他眼中忧郁神光似乎显得更浓了。
他独自赶程意兴异常落寞,满眼秋风,苍穹彤云密布,似有一种沉重的气氛紧紧压着,几乎喘不过气来。
裘飞鹗设法排遣落寞沉重的心情,遂使自己坠于回溯童年以至今天的经历遭遇。
回忆或可能获得短暂的安慰与温馨,亦能坠入痛苦的深渊中,甚至更甚于此。
天风马场距徐州并不太远,东傍顺河,西临面子湖,甫临一碧万顷,波光浩渺的洪泽湖,其实为一三角洲,天风马场占有此三角洲全部,绿草芳腴,一望无际,北面筑起一道数十里长栅栏,无虞马群失散。
天将近午,裘飞鹗巳赶至距天风马场二十里遥之洋河镇上,他略事用食后继续奔赶而去。
在他身后不远处有六七条人影暗暗跟踪着,捷如鬼魑,裘飞鹗初尚蒙若无知,他耳力甚为灵敏,奔行之事,发觉身后隐隐传来飒飒衣袂飘风之声有异,便知有人跟踪自己,暗暗一凛,也不回头后顾,加疾轻功身法,电疾而去。
他一面奔行,一面忖道:“听身后衣袂带风声很乱,跟来的人不在少数,自己虽服下伤药暂时稳住伤势,究竟未能妄逞内力拼搏,何况以一敌众,自己如此飞奔,胸膈已隐隐觉得气血翻逆,他们穷追不舍,这如何是好?”
他不由暗暗焦急,继而转念道:“他们定是为探知自己去何处,不然那曾迟迟不喝止动手,自己这一去天风马场,难免为天风马场带来一场无边灾难,不如转向甩开他们!”
心念一定,本是往南行,霍然转向东奔,往连绵起伏岗陵中撞去,他感觉气血翻腾,暗暗大惊。
岗陵上短杉松遍布,苍郁丛密,正好闪躲身形,他晃在一株矮松之后,只见十数黑衣劲装江湖人物,身形伶落轻捷飞赶而来,显然均是非泛泛之辈。
转瞬,十数人已距自己存身之处十数丈远近,急又闪身往前奔去。
他东闪西挪,足不点地飞驰,然而他感到力不从心,满头冷汗,胸膈郁闷,心知再如此漫无目的地狂奔,内伤必再度进发而至不可收拾。
只见远处有座屋宇,隐映在松杉之间,暗道:“无论如何,再也不能继续逃逸,不如且入这户人家躲避一时,他们
万一闯进,自己拼着两筒毒藤棘与敌同亡!”
他一落在这座屋宇之前,略一打量,只见是一茅顶土墙陋屋,显然无人居住,立即掠入,将门掩好。
户内蛛网密结,空无一物,裘飞鹗盘坐于壁角,分扣着两筒毒藤棘,蓄势而等,一面运功导引气血畅行百穴。
突闻户外响起数声细微足声,心知他们找来此处,不由心弦猛颤,一瞬不瞬凝视着那片朽门,只觉扣着毒藤棘的双手掌心是沁出汗珠。
只听一粗豪语声道:“你认准此小子隐藏屋内吗?我看未必见得,这小子又未发现我等跟踪,必是绕道往淮阴走了!”
另一语声又道:“哼!去淮阴,怎会多绕这二三十里路,这小子机灵无比,你准知他没发觉我们随在身后吗?”
裘飞鹗极力运气行功,抑平伤势,门外语声历历可闻,他暗自疑惑道:“他们是什么人?听语气并非老君观及北斗星君门下弟子,却又不似飞花谷青螺渚这斑人!”
一时之间,忖测不出是何来历,门外语声混乱,七嘴八舌,又听一人道:“且不管这些,我们入内探视一眼,比在门外猜测来得妥当此!”
“嘿嘿!听当家说这小子武功出众,不可轻视,何况老当家与青姑娘力主活捉,万一有个什么闪失,非但两不讨好,而且吃罪不起,我们能担待吗?”
裘飞鹗听得一怔,心说:“原来是冷面阎罗满天星手下,满天星为什么要遣人擒拿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