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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天彪等三人当宋远桥衣袖挥出之时,被这一股看似柔和,实则力道强劲之极的袖风压在胸口,登时呼吸闭塞,喘不过气来。三人急运内功相抗,但那股袖风倏然而来,倏然而去,三人胸口重压陡消,波波三声巨响,三人都是大声的喷了一口气出来。但见祁天彪满脸血红、云鹤脸色惨白、宫九佳一张黄脸更是焦黄。三人这一惊是非同小可,心知宋远桥只须手袖子跟着一挥,第二股袖风乘虚而入,三人所运的内息被逼得逆行倒冲,就算不立毙当场,也须身受重伤,内功损折大半。这一来,三位总镖头方知眼前这位冲淡谦和、恂恂儒雅的宋大侠,实是身负深不可测的绝艺。
祁天彪为人爽直,抱拳说道:“多谢宋大侠手下留情,告辞!”宋远桥和莫声谷送到滴水檐前,祁天彪转身道:“两位留步,不劳远送。”宋远桥道:“难得三位总镖头光降敝山,如何不送?改日在下当再赴京师、太原、金陵贵局回拜。”祁天彪道:“这个如何克当?”他领教了宋远桥的武功之后,觉得这位宋大侠虽然身负绝世武功,但言谈举止之中,竟无半分骄气,心中对他甚是钦佩,初上山时那股兴师问罪、复仇拼命的锐气,已折了大半。
两人正在说话,突然门外匆匆进来一个短小精悍、满脸英气的中年汉子。宋远桥道:“四弟,见过这三位朋友。”当下给祁天彪等三人引见了。张松溪笑道:“三位来得正好,在下正有几件物事要交给各位。”说着从怀中掏出三个小包,每人交了一个。祁天彪道:“那是什么?”张松溪道:“此处拆看不便,各位下山后再看吧。”师兄弟三人一直送到观门之外,方与三位总镖头作别。
莫声谷一待三人走远,急问:“四哥,五哥呢?他回山没有?”张松溪笑道:“你先进去见五弟,我和大哥在厅上等这三个镖客回来。”莫声谷奇道:“他们还要回来,为什么?”但心下记挂着张翠山,竟不待张松溪说明情由,急奔入内。
莫声谷刚走进内堂,果然祁天彪等三人匆匆回来,向宋远桥张松溪纳头便拜。二人急忙还礼。云鹤道:“武当诸侠大恩大德,云某此刻方知。适才云某言语中冒犯张真人,当真是猪狗不如。”说着提起手来,在自己脸上左右开弓,辟辟拍拍的打了十几下,只打得双颊红肿,兀自不停。宋远桥愕然不解,急忙拦阻。张松溪道:“云总镖头乃是有志气的好男儿,那驱除鞑虏、还我河山的大愿,凡我中华好汉,无不同心。些些微劳,正是我辈份所当为,云总镖头何必如此。”云鹤道:“云某老母幼子,满门性命,皆出诸侠之赐,云某浑浑噩噩,五年来一直睡在梦里。想起适才言辞不逊,两位若肯狠狠打我一顿,云某心中方得稍减不安。”张松溪微笑道:“过去之事,谁也休提,家师便是亲耳听到这两句话,心敬云总镖头的所作所为,也决不会放在心上。”但云鹤始终惶愧不安,深自痛责。宋远桥不明其中之理,只是顺口谦逊了几句。但见祁天彪和宫九佳也是不住口的道谢,但瞧张松溪的神色语气之间,对祁宫二人并不怎样,对云鹤却甚是敬重亲热。三位总镖头定要到张三丰坐关的屋外磕头,又要去见莫声谷陪罪,张松溪一一辞谢,这才作别。
三人走后,张松溪叹了口气,道:“这三人虽对咱们心中感恩,可是龙门镖局的人命,他三人竟是一句不提。看来感恩只管感恩,那一场祸事,仍是消弭不了。”宋远桥待问情由,只见张翠山从内堂奔将出来,拜倒在地,叫道:“大哥,可想煞小弟了。”
宋远桥是谦恭有礼之士,虽对同门师弟,又是久别重逢,心情激荡之下,仍是不失礼数,恭恭敬敬的拜倒还礼,说道:“五弟,你终于回来了。”
张翠山略述别来情由,莫声谷心急,便问:“五哥,那三个镖客无礼,定要诬赖你杀了临安龙门镖局满门,你也涵养忒好,怎地不出来教训他们一顿?”张翠山惨然长叹,道:“这中间的原委曲折,非一言可尽。待会等三哥醒来,我再一并详告,还得请众兄弟一同想个良策。”殷利亨道:“五哥放心。龙门镖局护送三哥不当,害得他一生残废,五哥便是真的杀了他镖局满门,也是兄弟情深,激于一时义愤——”俞莲舟喝道:“六弟,你胡说什么?这话要是给师父听见了,他不关你三个月黑房才怪。杀人全家老少,这种灭门绝户之事,我辈怎可做得?”
五人一齐望着张翠山,但见他神色甚是凄厉,过了半晌,说道:“龙门镖局的人,我一个也没杀,我不敢忘了师父的教训,没敢累了众兄弟的盛德。”五人一听大喜,都舒了一口长气。他们虽然截然不信张翠山会做这种狠毒惨事,但少林派的众僧既一口咬定是他所为,还说是亲眼目睹,而当三个总镖头上门问罪之时,他又不挺身而出,直斥其非,各人心中,不免稍有疑惑,这时听他这般说,无不放下了一件心事,均想:“这中间便有许多为难之处,但只要不是他杀的人,终能解说明白。”当下莫声谷便问那三个镖头去而复回的情由。张松溪笑道:“这三个镖客之中,倒是那个出言无礼的云鹤人品最好。他在晋陕一带,名望甚高,暗中联络了山西、陜西的豪杰,歃血为盟,要举起义旗,反抗蒙古鞑子。”宋远桥等五人一齐喝了声采。莫声谷道:“瞧不出他竟具这等胸襟,实是可敬可佩。四哥,你且莫说下去,等我归来再说——”说着急奔出门而去。
张松溪果然住口,向张翠山问些冰火岛的风物。当张翠山说到那头灵异无比的玉面火猴时,四人尽皆骇异。张翠山道:“咱们本想带同那火猴回到中土,但它在木筏上飘了数日,天候稍暖,它便觉得不惯,跳上浮冰,一跳向北,想是又回到冰火岛去了。”殷利亨道:“可惜,可惜。”宋远桥道:“小小一头猴子,竟能生裂熊脑,实是不可思议。”张翠山道:“那火猴虽然生具猴形,实则恐怕也非猿猴之属,想是冰火岛天候奇特,禀天地灵秀之气,因而生出这种奇兽来。”宋远桥点头道:“便是中土,深山大泽之间,原也有许多人不像人、兽不似兽的山魈木怪一类灵物。”
说话之间,莫声谷已奔了回来,说道:“我赶去向那云总镖头陪了个礼,说我佩服他是个铁铮铮的好男儿。”众人都深知这个小师弟的直爽性子,也早料到他出去何事。莫声谷来往飞奔数里,丝毫不以为累,他既知云鹤是个好男儿,若不当面跟他尽释前嫌,言归于好,那便有几晚睡不着觉了。殷利亨道:“七弟,四哥的故事等着你不讲,可是五哥说的玉面火猴故事,可更加好听。”莫声谷跳了起来,道:“啊,有这等事?”张松溪道:“那云鹤筹划就绪——”莫声谷摇手道:“四哥,对不住,请你再等一会。——”张翠山微笑道:“七弟总是不肯吃亏。”于是将玉面火猴的事重述了一遍。莫声谷道:“奇怪,奇怪!四哥,这便请你说了。”
张松溪道:“那云鹤一切筹划就绪,只待日子一到,便在太原、大同、汾阳三地同时举义,那知与盟的众人之中,竟有一名大叛徒,便在举义的前三天,盗了加盟众人的名单,以及云鹤亲手缮就的举义策划书,要去向蒙古鞑子告密。”
莫声谷拍腿叫道:“啊哟,那可糟了。”张松溪!道:“他是事有凑巧,那时我正在太原,有事要找太原府知府晦气,半夜里见到那知府正和那叛徒窃窃私议,如何一面密报皇帝,一面调兵遣将,将举义人等一网打尽。于是我跳进窗去,一剑一个,将那知府和叛徒杀了,取了张要加盟的名单和筹划书,回来南方。”
“云鹤等一干人发觉名单和筹划书被盗,知道大事不好,不但义举不成,而且单上有名之人,家家有灭门的大祸,于是连夜送出讯息,叫各人远逃避难。但这时城门已闭,讯息送不出去,次日一早,由于知府被戕,太原城闭城大索剑客。云鹤等人急得犹似热锅上蚂蚁一般,心想这一番自己满门抄斩不打紧,而晋陕二省,不知将有多少仁人义士被害。不料提心吊胆的等了数日,竟是安然无事,后来城中拿不到刺客,查得也慢慢松了,这件事竟是不了了之。他们见那叛徒死在府衙之中,也想到是暗中有人相救,只是无论如何,想不到我身上。”殷利亨道:“你适才交给他的,便是那份加盟名单的筹划书了?”张松溪道:“正是。”殷利亨道:“那宫九佳呢?四哥怎生帮了他一个大忙?”张松溪道:“这宫九佳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