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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确是有这种五体投地的感觉,说道:“我师父不用奔逸纵尘,他老人家趋一趋,驰一驰,我就跟不上啦。”
殷素素聪明伶俐,有意要讨好他,自是谈得十分投机,久而忘倦。两人并肩坐在石上,不知时光很快的过去,忽听得远处脚步声极是沉重,有人咳了几声,说道:“张相公、殷姑娘,午时已到,请去入席吧。”张翠山回过头来,只见常金鹏相隔十余丈站着,虽然神色庄敬,但嘴角边带着一丝微笑。
他神情之中,便似一个慈祥的长者见到一对珠联璧合的小情人,大感赞叹欢喜。殷素素一直对他视作下人,傲不为礼,这时却脸含羞涩,低下头去。张翠山心中光明磊落,但见了两人神色,禁不住脸上一红。常金鹏极是识趣,转过身来,当先领路。殷素素低声道:“我先去,你别跟着我一起。”张翠山微微一怔,心道:“这位姑娘怎地避起嫌疑来啦?”便点了点头。殷素素抢上几步,和常金鹏并肩而行,只听她笑着问道:“那两个昆仑派的呆子打得怎样啦?”张翠山心中似喜非喜,似愁非愁,直瞧着他二人的背影在树后隐没,这才缓缓向山谷中走去。
进得谷口,只见一片青草地上摆着七八张方桌,除了东首第一席外,每张桌旁都已坐了人。常金鹏见他走近,站起身来,大声道:“武当派张五侠驾到!”这八个字说得声若雷震,山谷鸣响。他一说完,和白龟寿快步迎了出来,每人身后跟随着本坛的五位香主,十二人在谷口一站,并列两旁,躬身相迎。白龟寿道:“白眉教殷教主属下,玄武坛白龟寿、朱雀坛常金鹏,恭迎张五侠大驾。”殷素素并不走到谷口相迎,却也起立避席。
张翠山听到“殷教主”三字,心头一震,暗想:“那教主果然姓殷!”当下作揖说道:“不敢当,不敢当!”举步走进谷中,只见各席上坐的众人均有愤愤不平之色,心下微感不解,却也不去理会。原来海沙派、巨鲸帮、神拳门各路首领到来之时,白眉教只派坛下的一名香主引导入座,决不似对张翠山这般恭敬有礼,相形之下,显是意含轻视。这一节张翠山并不知道。
白龟寿引着他走到东首第一席上,肃请入座。这一张桌旁只摆着一张椅子,乃是各桌之中最尊贵的首席。张翠山一瞥眼,见其余各席大都坐了七八人,只第六席上坐着高则成和蒋涛二人。他朗声辞道:“在下末学后进,不敢居此首席。请白兄移到下座去吧。”白龟寿道:“武当派乃方今武林中的泰山北斗,张五侠威震天下,若不坐此首席,在座的无人敢坐。”张翠山记着师父平时常说的“宁静谦仰”之训,心想:“若是师父或大师哥在此,这首座自可坐得,我却是不配。”坚意辞让。
高则成和蒋涛使个眼色,蒋涛忽地提起自己的座椅,凌空掷了过来。他这席和首席之间隔开五张桌子,但他这一掷劲力甚强,只听呼的一声响,那椅子飞越五张桌旁各人的头顶,在第一席边落了下来,端端正正摆好,与原有的一张椅子相距尺许,这一手巧劲,确是有独到的造诣。蒋涛一掷出椅子,高则成便大声说道:“嘿嘿,泰山北斗,不知是谁封的泰山北斗?姓张的不敢坐,咱师兄弟还不致于这般脓包。”两人身法如风,抢到椅旁。
原来先前殷素素问他二人到底谁的武功高些,说想学几招昆仑派的剑法,准拟向剑法高明些的人求教。二人见到殷素素容颜娇丽绝伦,早已迷迷糊糊,听她求恳试练几式,当下毫不退辞的便拔剑喂招。初时不过想胜过对方,但越打越狠,收不住手,殷素素又在旁推波助澜,大加挑拨,两人竟致一齐受伤。待见她和张翠山神情亲密的走开,才知道上了她的当,两人收剑裹伤,心中又羞愤,又是妒忌,却又不敢向殷素素发作,这时乘机抢夺张翠山的席位,想激他出手,在群雄面前狠狠的折辱他一番。
常金鹏伸手拦住,说道:“且慢!”高则成伸指作势,欲往常金鹏臂弯中点去,张翠山却道:“两位坐此一席,最是合适不过。小弟便坐那边吧!”说着举步往第六席走去。殷素素忽然伸手招了招,道:“张五哥,到这里来。”
张翠山不知她有什么话说,便走近身去。殷素素随手拉过一张椅子,放在自己身边,微笑道:“你坐这里吧。”张翠山万料不她竟会如此脱略形迹,在群豪注目之下,颇觉踌躇,若是跟她并肩同席,未免过于亲密,倘不依言就坐,又令人面上无光,简直要使她无地自容。殷素素低声道:“我还有话跟你说呢!”张翠山见她脸上露出求恳之色,不忍推辞,便在椅上坐了下去。殷素素心花怒放,笑吟吟的给他斟了杯酒。
这边高则成和蒋涛虽然抢到了首席,但见了这等情景,只有恼怒愈增。白龟寿挥动衣袖,在椅子上拂了几拂,扫去灰尘,笑道:“昆仑派的两位大剑客要坐个首席,那也不错啊,请坐请坐!”说着和常金鹏及十名香主各自回归主人席位就座。高则成和蒋涛心中均想:“这脓包不敢坐此首席,武当派的威风显是被昆仑派压了下去。”两人对望一眼,大剌剌的坐下。
只听得喀喇、喀喇两声,椅脚断折,两人一齐向后摔跌。总算两人武功不弱,不待背心着地,伸手在地下一撑,已自跃起,但饶是如此,神情已是异常狼狈,各席上的豪客都哈哈大笑起来。高则成心知是白龟寿适才用衣袖拂椅,暗中作下了手脚,暗想这份阴劲实是厉害,自己还没有这份功力。他本来十分自负,把白眉教当作是下三滥的旁门左道,丝毫没瞧在眼里,这才在王盘山如此飞扬跋扈,这时见到白龟寿衣袖轻拂之下,显示了如此功力,不由得锐气大挫。却听白龟寿冷冷的道:“昆仑派的武功,大家都知道是高的,两位不用寻这两张椅子的晦气。说到坐烂椅子这点粗浅功夫,在座的诸君没有一位不会吧?”说着将手一挥,指着坐在末席的十名香主,道:“你们也练一练吧!”但听得喀喇喇几声响,十张椅子一齐破裂。那十名香主有备而发,坐碎椅子后笑吟吟的站着,神定气闲,可比高蒋二人狼狈摔倒的情形高明得太多。
在座群豪大都是见多识广之士,多数瞧出是白龟寿故意作弄他二人,只是这情景确实有趣,大伙儿都放声大笑。笑声中只见白眉教的两名香主各抱了一块巨石,走到第一席之旁,伸足踢去破椅,说道:“木椅单薄,无力承当两位贵体,请坐在这石头上吧!”原来这两人是白眉教中出名的大力士,武功平平,但身躯粗壮,天生神力,每个人所抱的巨石都有七百来斤,托起巨石便递给高蒋二人,要他们接住。高蒋二人剑法精妙,但要接住这般巨大的岩石却万万不能。须知白眉教以已之长攻敌之短,有心要这昆仑二剑献丑。高则成皱眉道:“放下吧!”两名大力香主齐声嘿的一声猛喝,双双挺直,将巨石高举过顶,说道:“接住吧!”
这么一来,逼得高蒋二人只有缩身退开,只怕两个大力士有一个力气不继,稍有失闪,那七百斤的大石压将下来,岂不被他压得粉身碎骨?他二人心中虽气,却又不敢出手袭击这两个大力士,巨石横空,谁也不敢靠近去自履险地。
白龟寿朗声道:“两位昆仑剑客不敢坐首席啦,还是请张相公坐吧!”张翠山坐在殷素素之身旁,香泽微闻,心中甜甜的,不禁神魂飘荡,忽地听得白龟寿这么一喝,登时警觉:“我千万不能自堕孽障,和这邪教女魔头有什情缘牵缠。”当即站起身来,走了过去。白龟寿听常金鹏极口夸赞张翠山本事,他却不曾亲眼得见,这时有心要试他一试,向两个手托巨石的大力香主使个眼色。两个香主会意,待张翠山走近,齐声喝道:“张相公小心,请接住了!”喝声一停,两人身子一矮,双臂下缩,随即长身展臂,大叫声中,两块巨石一齐向张翠山头顶压了下去。
群豪见了这等声势,情不自禁的一齐站起身来。白龟寿本意只是要试一试张翠山的武功到底如何,绝无恶意,一来“武当七侠”的名头在江湖上太响,今日一见,不过是个温文蕴籍的青年书生,颇有些出于意料之外,二来这位殷素素姑娘向来没把谁瞧在眼里,但对这位张五哥却是倾心无已,此人居然能引动殷姑娘的芳心,日后与白眉教必有极大的干连。但他一见这两个神力香主莽莽撞撞的将巨石掷了过去,心下登时好生后悔,暗叫:“糟糕,糟糕!”心想张翠山是名门子弟,当然不致为巨石所伤,但纵跃闪避之际,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