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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我把要试卷的事儿跟肖慎一说,他倒干脆,立马点头,脸上还挂笑容,笑的那棵独独的小虎牙乌里乌突地冲我反光。我估计我爸妈没少跟他说要在学习上思想上觉悟上好好帮助我挽救我。
“明天我教你骑车吧。”我看着他在灯光下认真的写作业,圆规三角尺,一笔一划。
“不急,等阶段考完。”他抬头冲我心无城府的笑,那么的自然而然,以至我多年后的记忆总是出现偏差,觉得在更幼小的年纪,我俩就一块儿。“这阵子你安心复习。”
“你自个儿怕浪费时间吧。”我嗤之以鼻。“我没见过‘复习’这个小姑娘长什么样。”
他一愣,过了会儿才明白我的意思,疑惑的皱起眉头,“你不是打算这次阶段考好好冲刺一回么?”
“哥哥你真逗,还冲刺呢,有这力气我不如种花。”
他扔下笔,摆出一幅“咱俩好好谈谈”的神情,我说你怎么就爱装大人啊。
“那难道跟你一样,成天除了瞎玩,不干正事?”
“你又想起火是不是?”我心里那把怒意开始串,斜着眼角,危险的眯他。“没第二次了啊,我没对别人低过头,你很英雄了。”
他叹口气,揉了揉额头,“试卷我待会儿整理给你。”
我也当作没刚才的火星,“嗯,记得把答案写着。”
“那你还能好好解题?”这丫怎么如此天真,“你先做,我会跟你核对,解不出的我教你。”
我希奇地看着他,“我明告诉你,我真没打算好好读书认真考试,问你要试卷是因为有确切消息,咱们落后分子班级的阶段考试题都在这里面藏着呢。”
他先是莫名,而后脸孔突然涨红,要说那不是恼怒我可真找不出形容词了,他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盯着我,我心里某根神经绷断,当时不知道那位兄弟叫自尊。
“不,给。答案,试题,都不给。”他一字一顿,跟孩子一般的说话。
“你是不是这个地球上的人啊!”我气的,“还想不想学骑车了?”
“不,学。”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生气的时候,说话就一铿一铿的,“我不学车,你也给我凭本事自己考。”
“你有毛病吧!跟我面前摆什么谱,你当你谁啊,校长啊,教导主任啊。”
他嘴巴不够利索,就又不理我。
不理我,不理我。我恼火的站起来,关上房门,然后逼到他面前,一巴掌拍在桌上,“试卷!”
“你有本事,找我们班别的同学要。”
“信不信我硬抢!”我蛮横地拉过他手里的书包的一角,俩人谁都不松手。
他冷笑,彻底跟我杠上了,“信,当然信,你一开书包我就撕光所有的试卷,要不要也试试看谁动作快。”
“那信不信我抽你。”我放开书包,迅猛而凶狠地掐着他脖子。
“你当我没手没脚是不是。”他屁股一用力,椅子正往墙边退,我措手不及,生生松开他,他骄傲的抬腿踏在我的腹部。
“你是好学生,你不打架。”我讥讽的看他。
“跟野蛮人我不用讲道理。”
我不再说话,只是看着他,他整个人都鲜活的燃烧了起来,眼眸闪亮表情生动,眉头紧皱却刻画出喜悦的爆发感,我终于看到他像一个能被生活伤害的人了。
我笑了起来,故意让自己很野兽,“肖慎,你听着,我要把你带坏。”
他的神情里飘过一丝难懂的复杂,踏在我腹部上的脚更用力,我“哼”了一声,一挥巴掌逼上前,他的防备绝对不输给我,在我拽他衣领的同时,他也狠狠擒住我。
“我爸妈语重心长地把我托给你了吧?让你影响影响我,帮助帮助我,领受一下品学兼优好学生的滋味?”
“……”他只是眯着眼睛,像猎食动物般打探着我。
“想领受他们的恩情?”
“我不欠你们家谁的恩。”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眯的更细,像要遮挡住迸裂而出的火焰。
“也对,”我冷笑,“你是财主。说吧,我得花多少钱问你买试卷?”
这句话让他突然万念俱灰的隔开我的钳制,拿过书包,从里面抽出一叠试卷,劈头盖脸的仍过来,我头一侧,那叠纸掉在地上,厚厚的一声,试卷上工整地写满了解题思路。
他打开房门,“乐扬,我不干涉你的圈子,你也别来烦我。”
“不由你说了算。”我捡起试卷,拿在手上张扬。
那天晚上,我把暖气开到最大,他的床铺,热死活人,烧焦死尸,他洗漱完,穿着睡衣裤,刚关上房门,就额头一层细汗,我躺在床上翻花姑娘,面无表情的看他一眼。
他不说话,踮在椅子上,卷起被窝,睡到沙发上,翻身用屁股对着我。
我操。
那晚我睡得很糟糕,夜半醒来的时候极力说服自己在做梦,可是我分明听见他发出“嗬,嗬”地呜噜声,像受了气的刺猬,保护自己的同时却不小心扎到了骨肉。我趴在窗前看月亮,我对月亮说,我不要再低头,再输我会不认识自己,那太窝囊。
那一整个礼拜我俩各管各,我骑车,他走路,我故意花枝招展的从他身边走过,他昂首挺胸目不斜视。
试卷交给乔敬曦,他乐得没边儿了,那年头复印机很稀罕,他特地找人复了两份给我和徐非。认识了这么多年,我第一次瞧见他俩在自习课上拿笔写黄色反动宣传语之外的文字。
试卷摊在面前,小龙的字迹干净,下笔内敛,一股隐忍的无措,所以说字如其人,我的练习册完全就是一条狗叼着肉包,沿路爬过留下足迹。
我看不得那笔迹,扎眼。
所以,阶段考放榜,失去了最好的左膀右臂,我成绩垫底。
乔敬曦不解地问我怎么回事,我说我没看那些试卷。
“你丫蠢了?”他探我额头。我耸耸肩不理他。
成绩张贴在布告栏那天,乔敬曦和我逃了下午的课,打算去城东二中找人打篮球,那儿有票哥们挺凶悍,我偏不服。走到楼梯转角,透过玻璃窗,我看见小龙在看成绩榜单,最靠左的一栏,我想,这个班级里,他能关心的也就剩我了。
我看着他穿白色衬衣的清瘦身影,乔敬曦顺着我的视线,“哎,肖慎,我得谢谢他去。”
“别了吧,你一看就是通缉犯,吓着人多不道德。”
乔敬曦拔起拳头就让我体会体会通缉犯的力量,我笑着躲,看见小龙挎着肩膀,回教室去了。
“老乔,”我转身挡住那双铁拳,“多带个人成不成?”
“什么成不成的,赶紧叫来啊,不然迟到,那帮兔崽子当我们怕了。”
我在他们的教室楼下,“肖小龙!!肖小龙!肖————小龙!”
好久,太阳快把我眼睛晒瞎了,他才探出头,短短的头发泛出金褐的颜色,非常非常好看,“仇乐扬你白痴!”
“怎么张嘴骂人呐你。”
“骂的就是你,都这样还能考垫底,你丢不丢人!”
“我要看了那什么考好,才丢人了。”
他的脑袋“唰”地进去了,三秒钟后,又气呼呼探出来,“你涮谁玩呢。”
“哥哥,我发誓我努力了,不然你拿我以前成绩比照比照,我这回平均四十五,创新高了。”
他又好气又好笑,我俩就这样隔着一天一地说着话,他们班陆续有好奇的同学探出头来看一眼,然后不见。
“上课时间,你跑来干吗?”
我走到数荫下,抬起脸看清楚了他,然后把双手圈在嘴边,风吹起我的头发,我从指缝里见到他,“肖小龙,下来,打球。”
“什么?”
“跟我去打球。”
“上课……”
“自习课跑路有什么,我看过你课表。”
“乱来。”他瞪我一眼,脑袋又“唰”地回去了。我笑嘻嘻往车棚跑,乔敬曦一手一辆,牵着他和我的单车迎过来。
我俩绕过操场,小乔的班级体育课,他攀在单杠上嚷嚷,“俩流氓,逃课!”
乔敬曦哈哈大笑的回应,“打赌我赢了,你回家等算账吧——”
我俩绕过教学楼,我在树荫底下没抬头看小龙的班级。
我俩绕出校门,小龙背着书包,等在那边,我停在他跟前,“坐前面坐后面?”
“老样子。”他把书包挂在龙头上,跳到后座坐稳。
我一蹬脚踏,乔敬曦说,“肖慎,谢谢了哥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