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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前尘往事,涌聚心头。
他有些凄然,猛的眼中豪光如电,望着丑面和尚沉涩的道:“大和尚,你带我去石峡处看看……”
丑面和尚有些愕然,血红的眼皮上掀,那两个拳头大的眼珠几乎突出眶外,望着柳剑雄,有些不解,既不答话,也不移步,怔忡忡的发愣。
柳剑雄这番举措委实太过突兀,难怪丑面和尚疑惑!柳剑雄将一身劲力松弛下来,接着低叹一声,挥挥手道:“算啦!人间本多惨事,又休必理添一件呢?你既是出自无心,我也不能怪你,只怪犬子薄命……”一句话便将对方的过失轻轻带过。
话甫到此,两滴虎泪不自觉的顺腮而下,丑面和尚弄得扼腕蹙眉,禁不住暗叫了几声:“该死!”
此情此景,同是伤心人,他真不知想什么话来安慰眼前这位大侠,他低头想了半天,突然昂头怆声道:“柳大侠,你这种义薄云天的气度,确令小僧心折不已,从今以后,柳大侠但有所需,只要一纸相召,纵或粉身碎骨,亦在所不辞!”
凄然一叹,点点头道:“大和尚言重了!走吧!先回庙里,烦大师赐点药丸之类的东西替古桧保住残命再说!”
丑面和尚突然煞有介事的豪诺一声,转身迎着山门步上台阶,引路朝庙内走去。
他方一举步,口中却喋喋不休的说道:“小僧十年前,曾从主持学过风鉴之学,小施主自一入殿,我就瞧出他是个福缘深厚之相,小僧断言,他虽然落入石峡,但吉人自有天相,加上福泽似海,定有高人相救。”
柳剑雄闻言疑信参半,心想:“湍急陡峭的石峡,加上这种高手如山掌力,既是被震落下去,可见已受了不太轻的伤,任他福泽再厚,也要禁受不起,何况他……水性平常,万难逃出一泻千里的滚滚洪波……”
他星眸眨了两下,突然低声念道:“除非……除非……”
丑面和尚此时早已进入第一重大殿庭心,听见身后柳剑雄自言自语的说着,深觉奇怪,乃回头问道:“柳大侠可有什么急难之事么?”
柳剑雄苦笑声摇了摇头道:“没有什么,我是想,如果你那掌力较轻,犬子落水之时,又恰逢我二弟赶巧,或者会有一丝生还的希望。”
丑面和尚将头转正,踱步如恒,说道:“柳大侠说对了,小僧因与小施主无冤无怨,因恨极古桧,必欲将他置之死地而甘心,是以放开手脚的斗他,当时,小施主见古桧不是小僧的敌手,出手相助古桧,我与小施主狠战了二十来招,小僧侥幸占了先着,古桧怕小施主有闪失,又加入战斗,在石峡通往后洞的一条石梁上,恶斗了三十来招,因石梁狭小,双方行动都受限制,小僧处此情景之下,生怕葬身洪流,才拚着发出全力,逼退古桧,本想转身再逼退小施主,然后再狠狠给古桧一下重的,务想一举将他击毙掌下,最不济,也要将他打落怒流之中……”
他话到此叹了口冷气,接道:“小僧一掌印向小施主,小施主见小僧掌势凌厉,不愿硬接,连退三步,匆促之间,谁知他猝然一足踏空,失足翻落,千钧一发之际,小僧看得千真万确,他曾奋力想翻上石梁,但可借那时小僧掌力早已击出,正向他逼了过去,小僧见状,慌忙临危收掌,将力道猛撤!唉!可惜迟了一步,小施主就这样坠落十丈下面的激流之中,当时因古桧一掌狠力击到,小僧自顾转身化解,无暇细看,不知他是不是落入水中?”
他说完一叹,人已穿过两重殿,来到古桧卧躺之处,不见身后有何声响,猛的一惊,直觉告诉他,柳剑雄虽然登峰造极,行动起来固然可以不露半丝声息,但是如果那样做,平白的要耗上很多真元,练武之人,谁不懂养息之道?都希望养粗蓄锐,不会虚耗元用,是以意识到身后极可能发生了不平凡的事,柳剑雄来不及招呼,悄没声息的离他而去。
丑面和尚一惊之后,果然,柳剑雄鸿飞冥冥,不知身影何处。
他反而不觉得惊奇,原因是心中早有了盘算,翻着血红丑眼,向前两重塌殿打量了一下,摇头低喟一声。
丑面和尚转过身来,用脚钩踢躺卧地上两眼灰黯的古桧一下,倏然之间,往事历历如绘,重又涌上心头,想着古桧当年的凶残,不由冷哼一声,真是恨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丑脸一阵激动,沉着嗓音阴恻恻的连哼数声,顷刻之间,面上一无表情,两只血红丑眼之中,射出两缕慑人毒焰。
古桧一脸惊悸,青惨惨的马脸战栗了几下,他知道丑面僧人此刻想做什么!
和尚慢悠悠的将足提了起来,离古桧胸口上方尺半,悬空停住,牙齿“咯咯”咬得出响。
古桧像只搁在砧上待宰的羔羊,四肢抽动了几下周身弹起阵阵轻微的抖瑟,眼光之中,泛出两缕哀怜之色。
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是人?饶他古桧往时凶残,算得是人世间的第一号大魔头,处此生死边沿,亦不由对生的欲念兴起了眷恋的感觉。
他知道只要和尚轻轻一脚踏落,自己就立时得魂飞魄散,鬼门关前,又要加多一名厉鬼。丑面僧人咬着牙狠狠的道:“古桧!你一生恶事做尽,罪有应得,佛爷今天要超度你,还有什么话?”
古桧心知已临绝望边缘,爽性一闭双眼,哀叹一声,凄恻恻的道:“古某罪有应得,死而无怨,想起一生作为,负人良多,百死莫赎,只可惜……”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哀叹连声,将下面的话咽住。
丑面僧人眼睛转动了几下,厉声喝道:“可惜什么?难道还有什么事不甘心么?”
古桧睁开眼睛,露出两眶诚挚的眼色,望着他道:“可惜我悔悟太迟,多作了些孽,还有……柳世杰正当有为之年,为我……拖累他惨遭灭顶,于心难安。”
提及柳世杰,丑面僧人周身不由自主的冷颤了一下,紧张的神态缓缓松弛下来,猛仰头,望着苍茫的天空一叹,宣了声佛号,缓缓将高提在古桧前胸上方的脚放了下来,望着西方哀声自语道:“我佛慈悲,苦度十恶,古桧一生恶迹昭彰,本应遭劫,尚幸他回头是岸,晚年悔悟,一心向善,弟子本我佛慈悲之法旨,早已当着柳施主之面谈谅解于他,但想起往昔的惨遇,心有未甘,今有一愿,要古桧彻底醒悟,他如能遵从,饶他一命,如不能遵从,断他一臂,以报泉下之人,愿佛祖垂佑。”说话间,盈盈拜了下去。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句话,此时此地,加在古桧身上,最为恰当不过,想不到古桧一念梅悟,临危不忘柳世杰,反而救了他一命。
丑面和尚合什默祷了一阵,倏地怪眼一翻,厉声喝道:“古桧,我有一个心愿,望你达成,你能遵从,不但饶你一命,还免你一世。”
古桧勉强举袖擦擦额上的汗珠,灰败的眼珠转动了几下,望着苍穹细一思索,猛的叹口气,道:“古某以戴罪之身,大师欲加诸刑罚,乃举手投足之事,但古桧仔细一想,往者恢恢,负人良多,如今想了起来,有今是而昨非之感,是以今世既已负人,但求修积来世,大师所命,如出诸仁义,古桧只要有口气在,定必全力以赴;否则,别说大师欲以残肢相胁,便是果真索命戮魂,古桧死而无悔。”话落一闭双眼,大有从容就义之概。
丑面和尚点点头,慨叹一声,徐徐的道:“我要你从此之后,青灯黄卷,皈依我佛,长守在此寺之中,供奉佛祖,不准离寺一步!”
古桧挣扎着翻起身来,半爬半跪的喘了两口大气,向丑面和尚纳头便拜,欢声道:“大师苟全,他日古桧得度西天,皆大师所赐。”
丑面和尚嗯了一声,飞身转入禅方,须臾走了出来,右手提着一根月牙铲,左手捧着一只乌光精亮的手杖,在大殿前面一放,一面伸手向怀中掏去,一面出声道:“这两件东西,是本寺主持,冷魂尊者的遗物,当年,洒家蒙尊者收留,并未允许拜师,五年之前,尊者成佛升天,留下这两年遗物,盼你永袭他老人家的衣钵,宏扬佛法,苦度十恶……”
话到此稍微一歇,低头自怀中掏出来一只小葫芦,接着道:“这是他老人家留下的大罗雷音散,功能起死回生,你此时正用得上;依法每日服三次,一月之内,你能恢复体力,变成常人,若想恢复武功,唯一之法,是照后洞壁的坐功图式参样,苦修三年,你将来的成就,可能会超过现在,我还有一事,这一切望你好自为之。”
他将阔袖一指,袖内飞出一张纸条,不偏不移的落在古桧前面。
古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