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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不欢用呻吟似的声音道:“亚马,你为何不出手?为何要说这么多话?”
亚马道:“因为我要你明白,我亚马虽然不算是很聪明的人,但你们却还未有骗得过我的本事……”
何不欢回答道:“就算骗不倒你便又如何?”
亚马道:“你必须立刻作一个决定,你是要跟我决一死战?抑是选择另一条路?”
何不欢讶道:“我还有别的路走?”
亚马道:“有,你帮我去杀一个人……当然很棘手、很困难,你可能反被他杀了!”
何不欢连想也不想,道:“好,我选这条路。”
亚马声音冷如冰雪,道:“你若不后悔,首先立刻杀死这个何不凡,然后再去结束‘白衣银笛’申厚卿,你应该知道我平生杀人一定有银子才肯干……”
何不欢望着何不凡,望着他手臂上的绷带叹道:“两天前或许还有一点把握……”
亚马道:“你也可以选择与他联手……”
何不凡立刻接口道:“对,我们不但在床上是最佳情侣,也是杀手界的最佳搭挡,我们联手完成过多少个任务,我们只要同心协力,联手把他除名……”
何不欢却二话不说,双手一分,手中就多出一双两尺来长,精光四射的短刀,扑向何不凡,吼道:“我当杀手,是你逼的,我跟你上床,也是你逼的,从现在起,我不干了!”
何不凡怒吼道:“你不信我可以在三十招内,把你劈成三截?”
何不欢咬牙力拼道:“你试试看!”
何不凡本以为三十招必可把她劈成三截,事实却大出他意料之外……
她手中两把锋快短刀宛如雌虎双爪,并且到第十五招最危急之时,她忽然施展出奇异诡变手法。
何不凡不但从未见过,当时甚至还差点送了性命,饶是不死也要负伤溅血。
所以男人绝对不可轻视女人,只要把她逼到绝境,她一定有些绝招令你瞠目结舌,一但弄不好,你连命也保不住。
那何不欢突然飞起凌空扑落,很像飞燕投怀,但更像凶猛豹子从树上扑下。
她双刀旋绞幻化出一片精芒光晕,令人目炫神摇,瞧不准她从哪个角度攻入。
何不凡长刀飞绞,凌厉无比,但何不欢似乎还快了一些,有如劲箭疾射升空,刀光如雪,整个人投入了他的怀中。
似情人最后的拥抱……
何不凡丢下了他的长刀,轻拥着她,口中喃喃道:“好,很好,你很好……”
何不欢却轻轻推开了他,叹道:“你也很好,我会记住你的好……”
何不凡深深地叹了口气,倒下去了……
亚马轻轻走过来,轻轻揽住了她……
何不欢却轻轻推开他,道:“我现在就替你去杀申厚卿,然后……”
亚马道:“然后去帮我照顾孤儿,抵赎往日一切罪行,还有……等我!”
何不欢却激动地投入他怀中:“真的?你真的肯收容我?”
亚马用力揽住她,道:“当然真的。”
何不欢却又轻轻推开他,道:“只要我还能活着回来……”
亚马道:“我只要你记住一句话,你就一定能活着回来。”
何不欢道:“甚么话?”
亚马道:“从现在起,为你自己活着,为我活着!”
何不欢向他凝视良久,眸子中现出无比明亮的光彩,在他脸颊上匆匆一吻,转身飞奔而去……
“白衣银笛”申厚卿,的确很难让人忘记。
因为他虽是将近四十之人,但清秀潇洒的风度,会使人觉得他还是翩翩少年,尤其那一身雪白色挺直儒衫,令他在人群中更为特出。
但最重要是他的“银笛”,近十五年来若是谈论起江南武术名家,申厚卿绝对列于前五名之内。
所以何不欢觉得头很大,为甚么连“白衣银笛”申厚卿这等人物,居然亦肯做私人保镖?“杀手”这口饭岂不是愈来愈难吃么?
不过无论如何这人非死不可,否则何不欢便活不成。
凭良心说,亚马比“白衣银笛”申厚卿可怕得多,宁可跟申厚卿拼一百次命,也不愿欺骗亚马一次。
秋阳失去夏天光彩,而使人微感凄冷,照在无数盛开的菊花上,好像更寂寞、更孤清,白衣飘飘的申厚卿已经在千百朵雏菊丛中,漫步很久,口中漫吟:
芳华绝代,漫凌缤纷,欲将沉醉换悲凉,情歌莫断肠……
不是别有情怀,只是悠闲自在,随口吟诵……
一股森冷杀气从树丛后透出,申厚卿心生警惕,悚然停步。
这秦员外府中,两年来平平安安,无所是事,秦烈老员外礼数周到恭敬,酬金丰厚得使人不敢相信。
但果然很有问题,就有人劝过他“酬劳愈丰,危险愈大”!
这一股杀气,竟是平生第一次,使他心胆微微怯寒。
他轻轻叹口气,扬声道:“这样也好,横竖十余年来还未碰过敌手,该来的就来吧……”
何不欢一步跨出树丛外,右手按住刀柄。
申厚卿的确很惊异,因为这何不欢虽然美丽得像一朵花,又年轻得让人难以相信,但那大将之风,绝对假装扮演不出,尤其那股杀气,可怕之极。
何不欢说道:“不必多说,咱们无仇无怨,但是今日局面却注定,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申厚卿道:“你讲得很明白,而你的气度锋芒亦显示你很够资格,请!”
何不欢扬手掣出一双短刀,刀尖笔直指住对方、心窝。
杀机弥漫,森寒刺骨,是生与死之无情挣扎,只为求“生存”的冷酷天性亦表露无遗。
何不欢却道:“听说你的银笛不但是武林有数奇门兵刀,吹奏时也是天下一绝;可惜我是外行,不然的话我现在的心情真想听一听。”
申厚卿却右手轻握银笛,一面轻敲左掌,一面随口吟唱道:
我有白衣银笛,要倚一枝香雪;吹微玉城霞,清影渺难却,飞絮满天涯……
他不是说话,不是吹笛,而是吟诵一首词,其中几句……那孤寂向往的声调神情,使得不甚通文墨的何不欢也深感怅触。
何不欢似在沉醉,不由叹道:“好听得很,还有没有?”
申厚卿的微笑,好像千百年来独自行往于荒旷山川大地。
他道:“有,还有……”
他又吟唱道:
……难道春花开落,又是春风来去,便了却韶华?花处春来路,芳草不曾遮……
何不欢道:“我虽不明其意,但觉得末后两句没有那么好听。”
申厚卿道:“沉哀悲伤的气势果然大大弱了……你说得对,不过假如我们继续吟诵下去,却把生死决战忘了,岂不笑话?”
何不欢道:“多谢你提醒我,但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忘记,因为‘江湖野马’的名字就足以保证有余。”
申厚卿惊讶得有一刹那失去了潇洒风度,问道:“‘江湖野马’?他要你杀我?”
何不欢道:“正是!你想想看,既然亚马叫我杀你,我敢不敢忘记呢?”
申厚卿道:“想不通,真想不通……亚马为何要杀死我?”
何不欢道:“因为你是秦老员外的保镖,而秦老员外就是二十年前天下第一杀手‘半匹狼’端木通!”
申厚卿大吃一惊!本想问是不是真的,又觉得问出来只证明自己更呆、更笨、更傻,叹了口气道:“这种事谁想得到?但居然给我都赶上啦……”
何不欢的双刀无声无息由空中落下,宛如电光划破黑夜长空。
申厚卿虽然横笛挡住,但却被森森刀气以及强大无匹的劲道,震得立足不稳,在地上连滚十转,远达丈半才跃起身,一身白衣染上斑斑泥土痕迹。
但他根本没有时间喘息,因为何不欢刀锋已劈到胸口,刀招全无丝毫花巧,却绝对能杀人,而且一刀就足以要命!
这一刀申厚卿仍然及时封住,但当他被刀势震退时亦已清晰知道,一定逃不过第三刀。
“好鄙卑、恶毒的手段!”
他心中怒骂,说起来何不欢的确卑鄙、恶毒兼而有之,因为她要申厚卿吟诵诗词,使他杀机气势减弱,又提起亚马和“半匹狼”端木通使他分心;而就在此时突然出手暗算……
第三刀立刻出现,由头顶劈落,宛如黄河之水天上来,威不可当。
武林中赫赫有名的“白衣银笛”申厚卿,竟然走不上三招,由头顶到胸膛被劈出一道深得不能再深的伤口,鲜血喷溅,把左近好多丛金黄菊花染成鲜红一片……
何不欢慢慢走出园子,她很想走得快些,但她竟然慢慢走。
亚马、何不凡、红石堡主,甚至申厚卿……等人的身影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