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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老秃子叫说,如奉圣旨,刚要张口,那边陆老大已咳了一声,吐出大口浓痰,却把尚小子已到唇边的话打回去了。
老秃子脚尖起处,这回可轮到陆老大啦!
只见他一咳到底!合罕!合罕!合合罕……咳个不亦苦乎,咳得连眼泪鼻涕同流,口水浓诞—色,气都喘不转啦!
刚要爬起有所动作的老二、老三,立时噤若寒蝉。
老三上前扶着老大,老二扑通跪下,额上连碰起三个鸡蛋,差点哭:“老……秃爷,秃祖宗……”
“放你妈的屁!敢咒老秃爷子孙曾玄都是秃子?秃老爷与天地同寿,日月争光,你这小子却先磕祖宗灵牌!”
脚起处,把陆老二踢了一连翻了三个筋斗。
还好!经得起跌,这回真个急出眼泪来了:“好老秃爷!饶恕俺兄弟几个。请抬抬手,救救……”
却听嘻嘻笑:“陆老二,头上好大的鸭蛋,几文钱一个,卖给老彭,免得被臭鸭蛋老儿敲竹杠!”
老秃子兴头来了,一翻眼:“原来你这土包子虽然土头土脑,却一样不老实,买蛋舍不得钱,送你两个天天吃好罗!”
脚尖又起来啦!
“嗨!把碗盛着!”
捡粪翁竟想使鬼,两手把那只江西细瓷破碗一个骑马式,装作接着,其实,已把对方脚势封住,使巧弄乖。
却不料顾到下面,未顾到上面,啪!啪!两声,他两颊便各起一蛋,肿得老高。
“这可天天有得吃了。好个土包子,差点把老秃爷金饭碗都砸了!”
只一招手,双方相距二尺许,那碗儿已长了翅膀?不管捡粪翁双手执着,已自飞到秃老儿手上去啦!
只听这边噗哧,那边哧的,不但经捡粪翁上过药即醒转的一些好汉忍不住笑,连尚小子、陆老二也都张开了口啦!
看!捡粪翁嘴角两边都长出一蛋,好口福。只是,眼看得到,却吃不得,只有眼福而已。
老秃子却已转身走向刚由地上爬起的柳秋叶,喘吁吁的像叹气:“你们都想吃蛋?老秃爷又不是大鸡婆。这种赔本的生意,可懒得动手脚啦……嗨!你这妇道人家老不修!怎么腰带都松了?直瞅着老秃爷干么?如非这儿有许多只眼睛,三更半夜,只老秃爷和你在这,岂非嫌疑重大?跳回东海,洗不清啦。难为你,连野人山(苗疆)里都难找到的“仙人发”都被你找到,拿来充作兵刃,真是蕙质兰心,聪明剔透。竟连昔年百毒老儿的“百毒粉”都偷来了,不自己搽面打扮得五彩缤纷,却强要在这多男子汉面上做功夫,岂非倒贴门神,小舅坐花轿?欧!你别这样凶霸霸的像个泼妇,难道连三从四德,女以柔和为贵也不知道?算啦!是谁欺侮了你?被老公打了?犯了七出那一条?老秃爷替你去关照关照,老夫老妻,有甚话不好说?鲁仲连自做,和事佬当行,只要你老两口多敬老秃爷几碗好酒便得。若是儿女忤逆不孝,呔!老秃爷去给你把小脑瓜揪下来,十个逆儿,不如没有,你说是不?”
这更是语妙天下,捡粪翁被搔着痒筋,也忘了批颊之辱,肉蛋之痛,首先哈哈一笑,捧着肚子连叫呀呀:“好个老秃贼,咱臭老儿可服了你啦……晦嗨!你七老八小的留点口德好不!人家还是“姑奶奶”哩,别装蒜,连她师徒也当面不认么?她……她的确有个什么“秋郎”哩,就是那九幽门下痨病仁兄……嗳嗳!刚才他俩口子联手,床上夫妻,地下兵将,差点把臭老儿送进天香国啦!”
好怪!那柳秋叶不但未发怒动气,竟任由人数说,脸色反而越见好转,势子也越和缓下来。
呆怔在一旁的病无常劳秋声也足恭行礼,叫:“天翁好,九幽门下劳秋声代家师敬候起居!”
“好啦!老秃爷活得正快活哩。你俩几时牵上红绳,九幽老儿也是,老尼姑更不通人情,连老秃爷名下喜酒也既瞒且赖掉啦!这账都暂记上。夜寒露重,饥渴交加,先找好吃喝地方去者……”
捡粪翁急叫:“老秃子,侯老儿就在咫尺,小秃子已先到为君啦。老秃子真是越老越糊涂咧……”
那尚小子急不服待的高叫:“启禀老秃爷,你老说的那珠儿,现在玄灵老前辈的贤高徒许兄身上,他和侯老头……”
却被一声冷峭声音打断:“你说那孽徒现在那儿?”
正是徐徐起立的玄灵子,迳向老秃子一拱手:“想不到是你这老儿!道行越发高深了,几声“天龙吼”倒蛮不错。总算把贫道和终南三位道友一时之气打散了。只是瞎哼的几句山歌野调,还脱不了贫嘴气。哼!若非一贯弄巧,不见得能使贫道和几位道友动一根毫毛哩!”
嗨!显然是老牛鼻子好胜之心仍炽,年龄虽不及天秃翁,武功也大相抗庭,仍在嘴上硬拉平辈,不服输。
天秃翁刚哈哈一笑,骂道:“牛鼻子真是上了券还不听话,你调教得好徒弟,还不连人带珠交出来,不敲碎你的仙风道骨才怪!”
玄灵子冷哼一声:“那粒珠子也不算是姓秃的!如照你昔年得来行径,谁个到手便应归谁。你这老秃子,为了这些捞什子苦头还未吃够?迄今弄得无家可归,有家归不得,还想再翻一次筋斗?先别斗嘴,且等天下同道来评个公理,关于俺那孽徒,自会处理,不是你的徒儿,用不着饶舌,管华山门规如何哩。”
又咄了一声,似要喝问……
老秃子一翻眼,也咄了一声:“牛鼻子别扯断牵牛绳啦!有理慢讲也好,不愁珠儿飞上天去!咄!小骚牯,你说那许小子和侯老儿什么的?要好好一句一句老实招来,哼!”
尚小子一罗嗦……
捡粪翁怕应了老本行,茅坑越挖越臭,这根屎棒动不得,伯尚小子抖露出臭气,急忙岔言:“这里岂是谈天说地之处,一同到老侯那儿边吃喝,边啦呱(说话)不迟!”
“谁愿到老侯儿那儿去?好秃贼,专门狗捉耗子,坏人好事。老婆子一句话,不论珠落谁手,一律交到临潼,开完大会再决定珠儿应归谁属?谁也不用哓哓狗叫,谁个不服,会上再卖弄好啦!咱们会上见,会后到南诏找老婆子的也一体接着,说句客气话,欢迎。老婆子还有事,没工夫同你们闲磕牙,不论是谁,包括老秃子在内,谁个不敢赴会,会前瞎起哄胡闹,老婆子一律视为对头……叶儿!声儿!随老身走!”
这老婆子真倔强,斩钉截铁的一句一字说清后,掉头便行。
柳秋叶、劳秋声竟毫不为礼的傲然跟去。
那劳病鬼破拆穿昔日隐情,原本有点讪讪的。及见柳秋叶毫不在乎样儿,立时脸厚八尺,俨然以圣母徒婿自居,老婆子一叫,便如奉纶音,狗颠屁股价的跟着浑家赛红线大摇大摆去啦!
倒把众人僵了一下。
老秃子哈哈一笑,骂骂咧咧:“姜到底是老的辣,这老妖婆自念断头经。一把乞婆嘴,阎王也能说得点头。大家听着么?老乞婆明明是想那珠儿给她宝贝老徒儿疗治那张老秃爷的“叫天儿”(指秃尾驴)都比伊清,秀漂亮的脸儿,又痴心妄想永据为己有,居然念念有词,好像十拿九稳一样,凭这老乞婆再加上她的湿亲家九幽老儿,也不成屁的气候,老秃爷本可置之摇头不理,但却以为是怕了这老蟹?岂非大笑其话,少不得什么临潼会上走一遭……”嘿嘿怪笑,瞅着散功起立的终南三友和破伞道人:“你们几个可说是么?别说在场的没一个会卖这老蟹的账,连咱的贤徒都要摔老蟹师徒九个七仰八叉哩。”
他也不管她师徒听到没听到,聚气成缕的大嚷:“老乞婆听着,就照你念的经文办。可要咱叫小秃爷先送珠儿给你那宝贝老贤徒擦擦脸不,好让老秃爷对着如花面,多喝两盅儿。否则,请先照照镜子,别把咱的“叫天儿”唬得失了前蹄,再转后脚,把老秃爷前摔天山外,后摔回老家去也。”
众人不禁又要发笑。
玄灵子冷笑道:“老秃子这把嘴喝多了驴尿(指海水),太咸了。你别一厢情愿,本要先同你见个真章,既然你听了那老乞婆的话,只好别论。不管俗那孽徒是否得手?在未有人送到临潼之前,可不准老秃子还未过门,先偷冷饭,自个享受!”
苍松叟举手道:“既然一言为定,无须口舌之争。秃道兄,多年不见,越发道气充溢紫宇了,将见瑶池会上客,何斤斤计较于临潼会耶?愚等三个老不死,也不过逢场作戏,凑热闹而已,届时有兴,临潼见面吧!”
说着,风云生和宁一子也拱手作别。
捡粪翁忙道:“三位道友不肯赏光侯老头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