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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影魔功-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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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春风先自一愕,怎么认识的?别认错了人吧?再一想,不由哑然失笑,北方客店,特别是北京、开封等大地方的店号不管顾客是什么人,一律称为老客人,不认识也当作认识,无非是称熟人,套生意,便也笑道:“掌柜的(北方人叫老板做掌柜的),你越发发福了,财源茂盛呀!”
  店小二把他带进一间东厢上房,便脚板朝天的跑出张罗茶水去了。
  一看,果然不同於一般客栈,四壁白粉墙,贴着、挂着字、画和词诗集句之类。陈设也很古雅,水磨书桌,梨木太师椅,方砖砌成的铺炕(北方人无床,只有土做的土炕,冬寒天冷,以便在炕底烧火取暖),光滑如镜,还精工绘着山水人物的花纹图案。
  盥洗毕,用过酒饭,估计二更动身,三更可到镖局,此时还早,还可上床静卧养神一下子。
  无奈心切父仇,身近家门,百感交集,那能睡得着,正旁徨不宁间,听到开大门声,大约是客人们回来了。
  果然,接着有几处房中起了醉语声、长吟声、大笑声,还有酸气冲天的掉文声。真的如店小二所言,此间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一声曼若龙吟的“我醉欲眠君且去!”顿使霍春风坐起,因为已听出是一个深具内功的人发自丹田的声音。  而且,竟是毗邻房间内,接着,轻弦响处,入耳传来琴韵,同时发出低沉而有力的长歌:
  少年侠气,交结五都雄,肝胆洞,毛发耸,立谈中,死生同,一诺千金重!推翘勇,矜豪纵,轻盖拥,联飞鞚,计城东,轰饮酒墟,春色浮寒瓮,吸海垂虹。间呼鹰嗾犬,白羽摘雕弓。狡穴俄空,乐忽忽。
  似黄梁梦,辞丹凤,明月共,漾孤篷,官冗从,怀倥偬,落尘笼,簿书丛,鹖弁如云众。供粗田奈忽功,茄鼓动,渔阳弄,思悲翁,不清长缨,系取天骄种。剑吼西风,恨登山临水,手寄七弦桐,目送归鸿。
  其声清越中带雄浑,加以繁弦紧密间,似有劲气暗转,愈转愈深,令人侧耳定神,余音缭绕不绝。
  其他的声音受了这种声音感染,都寂然无闻,连颇近市声都为这种声音而好像消失,足见弹此琴,发此歌的人具有感人的潜力。
  立时,便听两房有沙哑拍手大叫:“此曲只宜天上有,人间那得几回闻……”
  春风幼读群书,博览典籍,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虽不全精,也都懂得。
  听刚才所歌,乃宋朝大词人贺铸(方回)的“卞州歌头”,而琴曲则是久已绝传的“雁落平沙”。
  琴声刚完上半阙,将“过门”转到下半阙也即是全曲精华所在,手法最难学的“渚云低暗渡,关月冷相随”的那段意思时,春风刚暗想听此人长歌激昂,慨当以慷,襟怀豪迈颇有冲宵之志,何以弹此曲?因为这一段由繁密转入凄凉,琴声呜咽,如少女低泣。琴和诗一样,所言心声,至少必是弹者有非常感触,心境悲凉,古人多在疾雷迅电,风雨如晦之时感到天地之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感人生如朝露,百年之后谁管得,才弹此曲寄意,以抒郁结,或思亲想家,记念远人,或吊亡者,也弹此曲。
  而现在,歌者声调豪壮有力,大有凌云壮志,鹏飞九万里,而有感暂时有键之慨,既弹此曲,必眼前碰到棘手的事,心有重忧,乃不觉将琴寄语。
  他如此推测,心中油然生同情而想结交之念,整好衣,缓步出门,走向邻室,为恐惊动别人和分散弹琴者的心意,所以极力提住气,放轻脚步,且喜里面房门未上键,他轻轻的推开
  猛听琴音突变角昔崩的一声,弦断了!眼前触目所见,更使他退步不及。
  原来,当他推开半边房门刚看出盘坐在炕上弹琴者的半边侧影时,窗外竟似有人在低低啜泣,接着,一声幽幽长叹未绝,琴弦恰在此时断了,只听弹琴者唏嘘道:“多情自古空余恨,有情争似无情好,明是无缘,何必苦缠呢……”大约已发觉有人进门,肃然道:“承蒙过访,想兄台亦有心人也……”
  同时,窗外一声低泣哽咽:“文郎!真是他生未卜此生休吗?你要说……个……明白……”窗键轻摇,似有人要穿窗进来,因春风站在房门口,窗外人又自缩退,微闻悲泣欲绝,划空而逃。
  如非春风这样内外兼修的耳目,几疑窗外有鬼,但已听出是一个少女的声音。大约她热恋苦追弹琴者,而弹琴者以琴声代语,不愿见她,她亦不敢触恼玉郎,静伺在窗外,直到琴弦忽弹,弹琴者语意冷漠,伤透窗外人的芳心,情急哭诉,似要破窗进来苦求,不料,自己不前不后,恰巧此时进房,弹琴者已起立致词迎客,女的一见有男人进房,羞於见人,含悲饮泣而去。
  这一下,真把这初出茅庐的霍春风弄得进退维谷,尴尬十分,一则自己不该过於小心,轻手轻脚,轻轻开人房门,原不过心有好感,怕惊扰弹琴者心神,以致辍弹,不料,琴弦忽然在此时断了,反显得自己没有礼貌,对素昧平生的人冒昧造访,又不事先出声招呼。二则在那个年头,男女间礼教甚严,虽有钻穴相窥,踰东墙而搂处子,甚至投兰赠芍,待月西厢,花间溪上的事,男人追女人,诱女人是常有之,一被发觉,便为人所不齿,而现在明明是有女人苦恋男人,已是反常的现象,自己偏偏在紧要关头来撞破人家的好事,如女的因此发生短见,何以对人?所以不禁面红耳赤,急急拱手道:“深夜趋候,实属失礼,因闻琴昔高雅,不觉忘形耳,容待明日再肃冠拜访吧!”便要退出,他心中还想那女的仍会再来,那里还好停留下去。
  只听一声清笑:“兄台差矣,我辈文人,正宜脱俗,正苦良宵岑寂,无友可作清谈,所以操琴消遣,兄台来得正好,剪烛夜话,小弟愿为李义山焉,这才如有所闻,儿女闲事,不值一笑,兄台万勿介意!”
  这时,他已看清弹琴者竟是一位和自己一样的白面书生,剑眉星目,神容飞扬,大约比自己差不多年纪,穿着一身杭绸直裰,腰紧白绫绣花软带,粉底乌绫靴,后颈斜插一把杭竹班妃扇,因已准备安卧,未带方巾,发结解开,垂着尺许长乌黑光亮的细发,只在额间束了一条绸发带,颈间还隐露出些许银项练儿,好个翩翩年少公子爷也。
  因为对方直裰前摆上有上好料江苏绣,乃是绣着对对文鱼,簇簇黄金柳、金丝花线,浮映如活,穿这种衣服的人十足纨袴子弟,裘马风流的少年。在灯光反映下,越显得对方容光焕发,举止闲逸,风度超尘,潘安重生,亦不过如此吧?其实,两人都是美少年,无殊双璧。
  行家看行家,身体隔层纱,两下都知道彼此是一剑十年磨在手,已识庐山真面目了。
  只是,霍春风不如对方之豪迈有奇气,而沉厚过之。大约对方因久历江湖,经过风浪,才有洒脱不覊的风度。
  两人敍礼坐下,各展邦族,春风为对方磊落光明语气所悦服,竟一见如故,老实把自己师承奉命下山说出。
  对方哈哈大笑,连呼:“快事!快事!”抚琴道:“若非此君,何得幸晤足下,久仪风范,几交臂失之,咱们是自己人嘛!”
  霍春风倒被他说得愕住了,连说:“不敢!不敢!独居无学,孤陋寡闻,安及阁下游戏人间,见闻广博耶?”
  对方大笑不已,鼓掌而起,叫店家:“火速备上好酒菜!”又握住春风的手摇个不住:“咱们难得幸会,可谓有缘,不可无酒以助谈兴……”
  春风笑道:“彼此!彼此!小弟愿领清教。”
  对方哈哈笑道:“咱们别再闲话啦!小弟李文奇,家师天台三老第一位上力下钧,和令师至交好友,想已听广慧大师们谈起矣!弟闲散江湖,已风闻传言,盛道吾兄人中麟凤,武林异葩,大昌少林门户,小弟不胜奇羡,只以师命在身,竟未能及时参与此次盛会,有负广慧大师们之期爱,只好来日再向合师请罪了……”
  春风不禁大喜过望,连道:“原来是李师兄,早听家师兄说及吾兄肝胆照人,为后起同辈中之鹤,有名的飘零书剑,宵小闻名丧胆,天台三位师伯的第二位吴师伯曾到过家师处,提及吾兄时,亦甚为欣慰得意,真使弟歆羡不已!”
  李文奇拍手道:“好了,咱们慢慢说吧!既中途幸周,弟本应仍是赶到令师处谢迟到误期之罪,既吾兄有大仇在身,小弟不才,交游颇远,愿陪兄打听一番,能助兄手刃父仇,再上嵩山不迟。”又正色道:“兄贵庚几何,以便敍定年龄,长者为兄,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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