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婴儿,他正放声啼哭。“小天使”他仿佛是故意的,他要用哭声阻止他述说那个悲壮的故事。问题在于,人们究竟还能承受多大的伤痛?少年脑海中一闪念,更加犹豫不决,他索性咬紧牙关,他选择沉默。
关于“乐普生”号光荣战斗,直至爆炸燃烧,沉没在大海的真相,究竟应当如何述说?是我,亲手点燃大炮的导火索,就在“乐普生”号尚存一线生机的时候。战士哥哥,他们会理解我的,那么光标哥哥呢?其他人呢?他们能够原谅,在那千钧一发时刻,我的无奈选择?他们能够体谅,在那千钧一发时刻,我本无从选择?他们能够理解,在那千钧一发时刻,我自觉或者不自觉的生死抉择?但愿吧。
一个灵魂曾经披上“白大袍子”的少年,已然在精神上彻底挣脱“白大袍子”,平民英雄的浩然正气薪火相传,光荣战斗的信念给予失足者重生的勇气和力量。
人们将会用怎样的目光,审视我?
人们将会以怎样的心态,想象我?
人们又将以怎样的语言,传说我的故事呢?
随意吧。他左思右想自觉心中无愧,面对尴尬困境,他一笑了之。他低下头,冷眼打量洁白的绸子裙袍。人们都穿着“正常服装”,甚至海盗统一的黑色皮衣,看着也还顺眼。只有他一个人,还穿着白大袍子。它呀,显然是越看越别扭,也越来越刺眼。脱掉它,可不容易,难不成要在蜃城“裸奔”?少年悠然地摇摆晃动,那身宽大飘逸的白大袍子,看似白皑皑的,他旁若无人若有所思。
“陈炜在哪里?”光标微微颤抖的声音,冰冷而且严厉,他忍不住低声逼问他,语气咄咄逼人,分明不容他躲闪。他那黑亮的眼睛,泪光闪烁,他死死盯住少年看似白得雪亮的影子。闻听这一声意味深长的追问,白袍少年的反映居然是这样的:他茫茫然望着他,张口结舌。
“白大袍子”齐整的牙齿,月光映照下雪白分明,一颗颗珍珠般闪闪发亮。这真让人看得胆战心惊,冷汗淋漓。光标依旧清晰记得,那晚在海边,他同少年初次的相见。这个可怕的孩子,身子骨儿浸泡在海水中,他张开嘴巴露出牙齿,缓缓舞动手臂,痴迷修炼他那个“宝珠大法”,他魂飞天外。这一幕滑稽而又恐怖的情景,多么令人映像深刻?毕生难忘。
此时此地,少年依旧身穿“白大袍子”,他神思恍惚地左右晃荡,他犹如白色的问号,左右摇摆不定。直面吃人谜团,光标凶恶紧盯的眼神,倒好像是他要吃人。在他眼中,少年雪白、雪白的身影,悄然伫立在皎洁月光下,惨白,夺目,恰似“雪人”寒光闪闪,寒意逼人。雪亮的白色,如同死亡白色的阴影,声色不动包围他,它们要将他牢牢束缚伺机一举摧毁,粉身碎骨吞没,不留痕迹。
少年朦胧而又晶莹的眼睛,泪水还在不断涌现,这些夺眶而出的泪水,怎能不令人心悸?更何况,他心中不祥的预感,黑影子一般狰狞舞动,自从陈炜他匆忙离开。光标的眼中泪花闪现,他不禁扪心自问:蜃城,刚刚经历惊天动地的爆炸和燃烧。“陈炜在哪里?”这句问话,难道不是明知故问。
“陈炜?咦,他人呢?”吉祥慌忙环顾四周。他心想,不是说,他跟两个孩子去寻找什么“乐普生”号?确实没有看到陈炜。吉祥眨眼睛,脑海中刹那间一片空白。他慌慌张张凑近少年,他用哀求的目光望着他,他小心翼翼追问他,“陈炜在哪里!”少年木然无语,泪如雨下。
不答话?光掉眼泪?他这算什么意思?吉祥顿感窒息,惊恐地睁大眼睛,他手脚冰凉心里越来越害怕。良久,他听见少年喃喃低语,他艰难地诉说:“当时,我们俩在古战舰上。它来了,大天使。‘乐普生’号燃烧沉没,无一生还。”
“陈炜哥哥他是战士!”货箱顶上,小姑娘骄傲的声音,给出一个响亮的回答。“陈炜是战士,还有我爸爸,他也是战士。‘乐普生’号,他们所有人都是真正的战士,光荣战斗的战士。”说罢,她忽然飞身跃下货箱,仿佛凌空飞翔的海鸥。水手老早伸长脖子等着她哩,他准确地接住她。他彬彬有礼,轻手轻脚把小姑娘放到地上,他低下头认认真真听她说话,如今她可是这里唯一的女士。
“‘是男人,就得起来战斗!’这句话,是陈炜哥哥在古战舰上,对我们大家伙儿说的。我觉得,你们也应该听一听。不要再和我的‘小桔子’哥哥较真,他很勇敢,很了不起,他战斗了,光荣战斗。”她说着呜咽起来,晶莹的泪光闪烁。她走上前去,牵起少年的手,她温和平静地呼唤他,“‘小桔子’,你可要勇敢。”他用力点头,他默默凝望他可爱的小姑娘。她那含泪的眼睛,那么温柔,那么和暖,那么的充满友爱、勇气和力量,他紧紧握住她的手。
皎洁月光照耀下,光标煞白的面孔,难看得足以吓死人。他真是欲哭无泪,欲说还休。他恶狠狠地死死盯住吉祥,他要和吉祥较真,他要和他决斗,他要向他亲手讨还老同学陈炜的性命,他恨不能活生生撕烂吉祥这条“惹祸精”。
往事,不堪回首啊,怎么忍心回想。他万分感伤,并且万分痛悔,他是愤不欲生。当初正是自己,错把吉祥当成“人”,介绍两个最要好的老同学给他。戎蓉,好不容易挣脱他的“魔爪”,终究还是让吉祥给祸害死了。更加倒霉的是陈炜。天涯海角,人家明明救过他的命,吉祥真好,他反而诱骗救命恩人,共同奔赴吃人的“海市蜃楼”。不论怎么说,陈炜的死,究竟祸起吉祥。光标心里,想的尽是怨恨吉祥的话,毫不留情。他只是暗自咒骂罢了,多少为了解恨。他琢磨,反正吉祥不曾听见,如此这般不会伤他的心。
光标的目光,一路上苦苦追逐吉祥的身影。他看见,那只叫做“吉祥”的猎物,垂头丧气,他分明垂死挣扎。他耷拉脑袋,漫不经心,溜达到黑洞洞的大窟窿下。嘿嘿,他居然还是那样的漫不经心?
吉祥抬头仰望,那一轮团团圆圆的月亮,他沉默不语。
天哪,可别把这“傻孩子”给伤心坏了。没有谁,对他说过一句怨恨责怪的话,吉祥好像“林黛玉”?他活该倒霉。善感多愁,自怨自艾,他是自作孽。光标盯住他又恨又心疼,百感交集,他在心中替自己叫苦喊冤。他由此迅速转变态度,关键时刻他总是十分“拎得清爽”,黑白轻重,他一向逻辑分明。他觉得还是顾全大局吧,无论如何,等到大家伙儿平安逃离蜃城,再和吉祥这个“坏东西”好好算账。
众目睽睽,光标选择忍气吞声。强忍伤痛,同时也强忍心痛,他马上变得殷勤和温和,反倒显得有些假惺惺、阴森森的,他万分艰难地轻声呼唤:“吉祥啊?”他这样的语调呀,多么温暖柔和,不能不令人感动。话又说回来,光标心里,可是真的心疼吉祥呢。唉,又有谁知道?
吉祥愣了一下,匆忙回过神来,他面对他温暖的目光,万分地惶恐,他的灵魂仿佛刚刚从月球返航。茫茫然,傻乎乎,他呆呆地望着光标,不知所措。无言以对,平淡如水,吉祥已然心痛到无以复加的程度,他表现得茫然呆傻,不哭也不闹,他一心一意任人摆布。他这样的从容乖巧,一样足以吓死人。
林先生先是看着吉祥,转而又望着光标,他发觉双方的情况同样不好,他的心情越发沉重。他连忙来到吉祥身旁,他双手扶住他的肩膀,低声对他说:“吉祥啊,让我们一起,为‘乐普生’号牺牲的人们祈祷吧。”这句话,同时也是讲给光标听的。在这个倍感伤心痛悔的时刻,林文湛及时出面,得体地替大家暂时解围。自然是因为他老早晓得,三个年轻人之所以结伴来到蜃城,起因是吉祥的表弟小福儿。
此刻他完全能够体谅,吉祥的处境。陈炜的死,对于吉祥,无疑是又一次沉痛的打击。可怜吉祥,在这么短暂的时间里,接连失去两位十分重要的朋友,并且他们都是舍身而去。又有谁敢说,他们的牺牲,真的不是因为吉祥?人生如此际遇,怎能不令人扼腕长叹?
突然响起“哐当”一声撞响,惊扰了林先生的思路,本来他还想着要对吉祥他们说些安慰的话。一次次从爪牙下侥幸逃生的人,难免高度紧张,他们闻声一起回头张望。他们看见角落阴影下,有一只木条子的高大货箱,它已经被海盗“刀疤”用枪托砸开一道口子。海盗阿尔伯特伸长脖子,他探头探脑瞧一眼箱子里的货色,当即兴奋地扯开嗓门喊叫,他仿佛一个得到梦寐以求礼物的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