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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陈炜憨厚地咧嘴大笑,老老实实“闪”到一旁。他耷拉脑袋,神情专注地打量那个漂亮的小姑娘,冲着人家眨巴眼睛,他同她逗乐儿。手电筒金闪闪的光芒之中,小姑娘站得笔直,她那昂首挺胸的姿态,仿佛一只骄傲的白鹅。她抬头仰脸,认真审视面前三个“大哥哥”。他们呀,一个赛过一个的高大。她向来以为,大人们长得高大,就成“傻大个儿”啦,他们通常呆头呆脑的。她琢磨,她能相信他们吗?
看看“小东西”神气活现的派头,他就知道,人家可“巧”着呢,准保不简单。如果想请她帮忙的话,可得认真对待她。于是,光标全神贯注,温言细语地问她话,他说:“你好啊,小‘小姐’?”
“你好啊,小‘先生’?”她大模大样同他说话,她和他同样的温言细语,神情专心致志。
“小‘小姐’,您贵姓?”光标又问。
“嘻嘻,”小姑娘被他逗乐了,忍不住大笑起来。她的笑声,银铃般清脆悦耳。“嗯,叫我‘丫丫’吧。那么,您贵姓?”小姑娘自信满满,大声反问。
“救命哇。女孩儿,她好温柔、好温柔,光标?”陈炜脸皮真厚,他还不老实,在一旁睁大眼睛瞎嚷嚷,存心跟老同学捣蛋。光标瞪眼瞧着他,一言不发地等待他,直到他自动收敛为止。陈炜不好意思地吐舌头,慌忙伸手捂住他那张满口白牙的大嘴巴。
少年脸上带笑,偷偷拽住他的衣服角儿,催促他赶紧办正事儿。光标心照不宣,连连点头,他狠狠盯了陈炜一眼,算是再次警告他。清了清嗓子,他继续一门心思好好“哄骗”神秘的小姑娘,她可是他们从天而降的希望。他柔声向她请教,说:“那么,‘丫丫’?听说你有一艘船,停泊在大海上,对不对?这个黑糊糊的通道,它可以通往‘乐普生’号渔船,并且是一条安全的捷径,对吧?”
先前在豪华餐厅,晕头转向的少年“小桔子”呀,人整个儿地被他自己述说的事情压垮,他激动得结结巴巴,可是他的述说,别人听上去更像是传奇故事。眼下,无论如何,得先打听明白才是。光标温和地望着她,耐心等待,一个正确答案被当场公布。现在,他就指望她,能够把整件事情讲讲清楚,他是在用眼神鼓励她说话。
她心领神会,因为被人关注而感到愉快。小姑娘用清晰响亮的回答,回报“大哥哥”的热情鼓励。她如实告诉他们说:“不是这样的。那是一艘古战舰,爬满了枯死的海草,它像是从海底世界来的。我爸爸和我,还有许多人,大家伙儿都躲藏在那里。有一座引桥,通向‘乐普生’号渔船。可我不知道,在这儿呆了多久?天空,总是漆黑的。在‘海市蜃楼’,不曾见过朝霞。迷雾,白茫茫的,我看不清楚,一定发生了很可怕的事情,没有人知道谜底,很多人突然就不见了,没有血迹。你相信,人会无缘无故消失吗,光标!”
光标被她冷不丁一声断喝,如同噩梦惊醒,不禁打了个寒战,他惊恐不安地望着她,他有些不知所措。无限悲悯,无限哀怜,一时间他竟然无言以对。良久,他喃喃低语:“这个邪教犯罪团伙的‘蝶恋花’公司,打着招工和直销的幌子,把人诱骗到‘海市蜃楼’,用来喂养‘癞蛤蟆’,牺牲品粉身碎骨,而他们借此机会大肆敛财。受骗上当的,一定不止‘乐普生’号这一艘船。”
“没错。在这里,新船来了,马上取代旧船的位置。以后,旧船变成残骸和碎片,层层叠叠,堆积如山。人,也是这样。日复一日,白骨堆积,就像船一样。鬼蜮的海市蜃楼,无一生还,我们还能怎么办?”小姑娘低下头,她含糊不清地小声嘀咕,惊恐令她瑟瑟颤抖。
“太可怕了。”少年脸色煞白,手脚冰凉,恐惧和悲痛交织在他心头,他禁不住打哆嗦。他下意识挨近身强体壮的陈炜,小声嘀咕:“怎么办?”陈炜的脸色,阴沉沉的,神情严峻得吓人。他高高举起手电筒,照亮黑洞洞的通风管道口,认真观察思考。他暗自盘算,自己的“大个头”应该可以进得去。换句话说,如果这儿真能够通向平安,那么所有幸存者都有希望逃生。想到这儿,他斩钉截铁地说:“事不宜迟,我得跟小姑娘过去瞧瞧。天无绝人之路,我们总会有机会,我看值得尝试。光标,你能干,那么请你留下,你可以跟大家伙儿耍嘴皮子。老同学,等我好消息吧。”
“我也去,行吗?”少年温和地望着小姑娘。他是打心眼里,佩服她生存的勇气和机智。
“嗯。”粗声粗气,旁若无人,陈炜随口答应。眼下,他的魂灵老早已经一头钻进通向自由的黑暗管道。“小心。”光标轻声说了两个字,算是和老同学匆匆道别,他的眼睛已然湿润。莫名的感伤,一时也弄不明白,究竟是为了什么?他摘下眼镜,用力揉揉眼睛,使劲儿点点头。他故作轻松,却是哽咽无语。他觉得,真是对不起老同学。可是,那个黑咕隆咚的管道,看一眼足以头晕目眩,更别提钻进去啦。反正,这样冒风险的事情,死活不能再干第二回。探路?很应该,逃命要紧,那就让陈炜先生去吧,他这人天生好奇。
如今,也只有陈炜这个“笨蛋”,最具备“猛料”,能为大家伙儿拼杀生路。至于吉祥这个“小姑娘”,哼。回头,还得赶紧集中“火力”,教育改造他呢。免得他,在这样的鬼地方,再给先生们翻出什么新花样儿。蜃城一日游,胜读十年书,可是被彻底害“惨”啦。怪谁?左思右想也怪自己,麻痹大意,教训深刻。下不为例吧,光标亲爱的。
“走吧。”临到行动时候,陈炜立即劲头十足,黑眼睛炯炯有神。他精神抖擞,神采飞扬,挺身站在月光下,他仿佛顽皮的大男孩,笑得十分灿烂动人。他把手电筒叼在嘴巴里,跃身高高跳起,领头钻进管道。
大海上,涛声隆隆,海的轰鸣令人激情澎湃。“黄金”号邮轮靠近船头的地方,同一艘古战舰相邻。船与船之间上下交错,刚巧构成狭窄的海沟,黑漆漆的水面倒影白晃晃的月光,波光粼粼,起伏晃动,水底下好似潜伏一条凶恶的幽灵。
“黄金”号的船身反射了月华,明光大亮,一块圆圆的黑铁栅栏盖子,被人从里面轻轻一推,随即揭开。手电筒金灿灿的光束,垂直指向下方的海沟,仔细地四处搜寻。高大的黑影子微微晃荡,他小心推出长长的绳梯,他把它沿着船身向下展开,竖立起来拉成直线,海风中前后摇摆好像秋千。
他探身而出,小心翼翼蹲坐在管道口,派头十足地东张西望,样子很像是在刺探敌情,他的心随之“嘭嘭嘭”击鼓般地狂跳。老天爷,好高啊,陈炜?千万小心,他在心里大声提醒自己。透过稀薄的雾气,依稀可见,下方的古战舰,黑压压的轮廓影像。“黄金”号高耸的船头,恰巧遮挡古战舰的一角天空,巨大的黑影子笼罩它。
陈炜用力拉扯绳梯,试试它是否结实,他毕竟是个“大块头”。他再次抬头,仰望皎洁的月亮。他深知,如果从远处看过来,月光下他们所处的位置,一定十分醒目。人僵硬地瑟缩在半空中,他努力保持镇静,他陈炜仿佛是在月光中反复亮相。他扪心自问,是否患有恐高症?那还不至于吧。他个头儿挺大,并不擅长登高,尤其不喜欢爬上、爬下的。眼前,绝不能婆婆妈妈,迟疑不决,时间就是生存的机会。既然大道理都明白,那么赶快行动吧,陈炜爷们?
“闪开,胆小鬼!让我先下,给你们做个好榜样。”小姑娘娇柔的声音,坚定有力,分明是绵里藏针,她这是故意拿话“扎”人心呢。小姑娘她呀,老早就从这位拖拖拉拉、磨磨蹭蹭的“大哥哥”身上,看出毛病来啦。错不了。大男人,胆子小,嘻嘻。
她这一嗓子,简直如雷贯耳,真让陈炜先生难堪,脸蛋子“噌”一下涨得通红。“不行、不行,我先下。”他急火攻心,扯开嗓门大叫,一边慌忙伸腿,抢先占领有利位置。他今儿晚上不得不豁出去,多少也是被小姑娘逼上梁山。他往手心里大口吐唾沫,使劲儿反复揉搓,拼命就往绳梯上倚靠。他一路奋勇向下爬,爬呀爬,爬呀爬,他只觉得魂飞天外,手脚冰凉,头脑发热,他在海风中身不由己地飘荡,他默默祈祷停留在高处的时间赶快过去。两个孩子替他按压绳梯的上端,尽量控制它在海风中飘动的幅度,迷雾缭绕的海天之间,绳梯带着“黑大个子”摇摆晃动,情同钟摆。
时间仿佛在他们心中凝固,感觉如此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