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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被周伯通童心大发而引来。
当下黄蓉、武三通等向一灯行礼,各人互相引见。程英从未见过黄蓉这位师姊,但久闻她的大名,心中一直十分钦仰,当下恭恭敬敬的上前磕头,叫了声:“师姊!”黄蓉从杨过口中,早知父亲暮年又收了一个女徒,这时见她丰神秀美,问起父亲消息,知他四方云游无定,但身体安健,更是欢喜。
守在密林旁的绿衣弟子见侵入谷中的外敌会合,声势甚盛,不敢出手阻拦,飞报裘千尺去了。
郭芙和陆无双怒目对视,虽不动手,心中均是互相憎恶。郭芙听母亲吩咐,竟要对程英长辈称呼,更是不喜,那一声“师叔”叫得异常的勉强。
杨过和小龙女却手携手儿,远远的站着。杨过瞧了眼小龙女臂弯中抱着的郭襄,说道:“龙儿,把这女孩儿还给她母亲吧。”小龙女举起郭襄,在她面颊上亲了亲,走上去递给黄蓉,说道:“郭夫人,你的孩儿。”黄蓉接了过来。这女孩儿自出娘胎后,直到今日,她方始安安稳稳的抱在怀里,这一份喜悦之情,自是不可言喻。杨过对着郭芙朗声道:
“郭家姑娘,你妹妹安好无恙,我可没拿她去换救命解药。”郭芙怒道:“我妈妈来了,你自然不敢。你若无此心,抱我妹妹到这里来干么?”
按照杨过往日的脾性,立时便要反唇相稽,但他近月来迭遭变故,这些口舌之争已不放在心上,只是淡淡一笑,便和小龙女携手走开,陆无双向郭襄看了一眼,对程英道:“这是你师姊的小女儿吗?但愿她长大以后,别要横蛮刁恶才好。”这句话显是讥刺郭芙,她如何听不出来,当即接口道:“我妹妹横蛮不横蛮,干你什么事?你说这话是什么用意?”陆无双道:“我又没跟你说话。横蛮刁恶之人,天下人人管得,怎能不干我事?”当年杨过救她性命,在陆无双心坎儿里,念兹在兹的便只有杨过一人,当同遭危急之时,陆无双竟将半截锦帕给了她,那便是舍却自己性命来回护他了,这时见他手臂被郭芙斩断,如何不又痛又怒!她不如程英般耐得住气,虽在众人之前,仍是发作了出来。
郭芙大怒,按剑喝道:“你这跛脚……”黄蓉喝道:“芙儿,不得无礼!”便在此时,只听得远远“啊”的一声大叫,众人回过头去,但见情花丛中,李莫愁将洪凌波的身子高高举起,这一声叫喊便是洪凌波所发。一灯、黄蓉、程英三起人忙于相互相会见,一时把李莫愁师徒忘了。陆无双惊叫:“不好,师父要把师姊当作垫脚石。”她自幼和李莫愁相处,深知她心肠毒辣,洪凌波虽是她世上唯一的亲人,但遇到危难,也会狠心加害,以便自己得以逃生。众人一楞之间,只见李莫愁已将洪凌波掷出,摔在情花丛中,跟着飞身跃起,一纵数丈,左脚在洪凌波胸口一点,人又跃高。她武功也当真了得,双脚甩起,右手却抓住洪凌波又向后掷了数丈,然后再落在她的身上。
她两次落下借力,第三次跃起便可落在情花丛外,洪凌波突然大叫一声,跟着跃起,抱住了她的左腿。李莫愁身子往下一沉,空中无从用力,右脚飞出,砰的一声,踢中洪凌波的胸口,这一脚好不厉害,登时将她脏腑震裂,立时毙命,但洪凌波双手仍是牢牢抱住她的左腿不放,两人一齐摔下,跌落时离桂花丛边缘已不过半尺,然而终于相差了这两尺,千千万万根毒刺刺进了李莫愁体内。
这一个变故,初起时人所难测,结尾却又凄惨可怖,人人都是惊心动魄,眼睁睁的瞧着,说不出话来。李莫愁俯身下去,扳开洪凌波的双手,但见她人虽死了,眼睛未闭,流露出满腔怨毒之色。李莫愁心想:“我既中花毒,解药定须在这谷中寻求。”待要绕迥花堆,觅路而行,忽听黄蓉叫道:“李师姊,你过来,我有一句话跟你说。”李莫愁一愕,微一踌躇,还是走了过去,说道:“什么?”心中暗盼她给赠予解药,至少也是指点寻觅解药的门径。
黄蓉道:“你要出这花丛,原不用伤了令徒性命。”李莫愁倒持长剑,道:“你要教训我么?”黄蓉微笑道:“不敢。我只教你一个乖,你只须用长剑掘土,再解下外衫包两个大大的土包,掷在花丛之中,岂不是绝妙的垫脚石么?不但你能安然无恙的出来,令徒也可不伤一根毫毛。”李莫愁的脸自白泛红,又自红泛白,心中悔恨无已。黄蓉所说的法子其实毫不为难,只是当时没有想到,以致既害了世上唯一的亲人,自己也未摆脱祸殃,她恨恨的道:“这时再说,已经迟了。”黄蓉道:“是啊,早就迟了。其实,这情花之毒,你中不中都是一样。”李莫愁瞪视着她,不明白她言中之意。黄蓉叹道:“你早就中了痴情之毒,胡作非为,害人害己,到这时候,嗯,早就迟了。”
李莫愁傲气登生,冷然道:“我徒儿的性命是我救的,若不是我自幼将她养大,她早已活不到今日。自我而生,自我而死,原是天公地道之事。”黄蓉道:“每个人都是父母所生,但便是父母,也不能杀死儿女,何况旁人?”武修文仗剑上前,喝道:“李莫愁,你今日恶贯盈满,不必多费口舌,徒自强辩了。”跟着武敦儒、武三通,以及耶律齐、耶律燕、完颜萍、郭芙等六人分从两侧围了上去。李莫愁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射一过,瞧出人人均含敌意,心想单是黄蓉一人已是难敌,何况还有杨过和小龙女?只见程英和陆无双分执箫刀,踏上两步。陆无双道:“你狠心杀我全家,今日只要你一人抵命,算是便宜了你。不说以往过恶,单是害死洪师姊一事,已是死有余辜。”郭芙回头向陆无双望了一眼,冷笑道:“你拜的好师父!”陆无双回以一瞪眼,道:“天下无事可恃。自作孽,不可活!你别学她的榜样。”
李莫愁提声叫道:“小师妹,你便丝毫不念师之情么?”她一生纵横江湖,任谁都不瞧在眼里,此时竟向小龙女求情,实是因为知道处境凶险无比,而杀洪凌波后,内心不免自疚,终于气馁。小龙女心中一动,待要回答,杨过朗声道:“你背师杀徒,还提什么师门之情?”李莫愁叹了一口气道:“好!”长剑一摆,道:“你们一齐上来吧,人越多越好。”武氏兄弟双剑齐出,分心便刺,程英,陆无双自她左侧抢上。武三通、耶律齐等不甘落后,各人兵刃同时递出。适才见了她杀害洪凌波的毒辣手段,人人均是极为愤慨,因之出手时各尽全力。连一灯大师的修养已到炉火纯青之境,也觉若是容这魔头活在世上,只有多伤人命。但听得兵刃之声叮当不绝,李莫愁武功再高,转眼便要给众人乱刀分尸。
便在此时,李莫愁左手一扬,叫道:“看暗器!”所有围攻她的人个个均知冰魄银针的厉害,一齐凝神,却见李莫愁纵身跃起,竟是落在情花丛中。众人惊怒之下,忍不住出声惊呼。原来李莫愁突然想到,若是花刺有剧毒,反正我已遍体中刺,再刺几下也不过如此,她这一回入花丛,连黄蓉和杨过也没料及,但见她对穿花丛,直入林中去了。武修文道:“大伙儿追!”长剑一摆,拔步便奔,但林中道路盘旋曲折,只跑出数丈,眼前出现三条歧路,不知该走那一条才是。
他正迟疑间,忽见前面走出五个身穿绿衣的少女,当先一人手中提了一只花篮,身后四人却是腰佩长剑。当先那少女问道:“谷主请问各位,大驾光降,有何指教?”杨过遥遥望见,喜道:“公孙姑娘,是咱们啊。”原来这少女正是公孙绿萼。她一听到杨过的声音,矜持之态立失,快步上前,喜道:“杨大哥,你大功已成了吧?快见我妈妈去。”杨过道:“公孙姑娘,我给你引见几位前辈。”于是先引她拜见一灯,然后再见慈恩和黄蓉。
公孙绿萼不知眼前这个黑衣僧人便是自己的亲舅舅,只行了一礼,也不以为意,但听杨过称黄蓉为郭夫人,知她便是母亲日夜切齿的仇人,杨过非但没有杀她,反而将她引入谷来,不觉疑心大起。退后两步,不再行礼,说道:“家母请各位赴大厅奉茶。”暗想此中变故必多,一切当由母亲作主,于是引导众人来到大厅。
裘千尺坐在厅上椅中,说道:“老妇人手足残废,不能迎客,请恕无礼。”慈恩心中所记得的妹子,乃是她与公孙止成亲时的一个黄花少女,当时盈盈十八,娇嫩婀娜,不意此刻眼前出现的,竟是一个秃头皱面的丑陋老妇。
慈恩回首前尘,心中一阵迷惘。一灯见他双目中突然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