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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拿走了,店家又不承认,难免引起口水仗。算了,有烟抽就行。
夹着烟走着,却又想起曾经为了给尔忠国戒烟跟他约法三章的往事,仿佛就在昨天。
待到将香烟放进嘴里才发现没洋火,随便拦住一个路人甲借个火,很凑巧这位路人甲抽烟。点了烟,道过谢,在路人诧异的目光中,我漫无目的地继续往下走,不知不觉来到江边。
早晨的风挺舒爽,轻而柔,吹起我的长发。
为了演出的需要,近来很少盘发。抚着长发,却又想起尔忠国笨拙地帮我绾发的那段日子——尽管手拙,却一丝不苟。因为早晨天不亮就要离开,他多半是晚上练习,如此一来睡觉时我也尽量保持一个姿势,生怕弄散了他费力盘好的发。他说他的手艺会越来越好,还说等抗战胜利了每天早晨起床都为我盘发。他特地告诉我未经他的同意不可以把长发剪掉。如今想来徒生悲哀啊。
怎么还是想到他了?滚吧,驱逐出境!永远!
江边的景色还是很美的,容易让人忘记现在是哪一年。 如若不是插着日本旗的货船和巡逻艇越过江面大煞风景,一定能引来不少游人驻足观赏。
我扶住栏杆,狠狠地吸烟,很快便被烟狠狠地呛着了,呛到眼泪也流出来。突然我一阵恶心,胃部似痛非痛,异常难受。
烟头烧到了手指,我倏地丢掉它,又从拎包内掏出另一根,依旧是点火的问题。我转向身后,看是否能再找到一个过路人借个火。顾盼之间,竟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沿着堤坝的斜坡,大步向我走来。
指间的香烟掉落地上。
龙须川进,一个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人,如此突然、再次闯入我的视线。
他回来了?
当然是他,但那身黄绿色的军装再度刺痛了我的眼睛,就像从前看见时一样,他那军帽上的黄灿灿的五角星在阳光下也特别晃眼。
我急忙背转过身,假装没看见。
迟了,他已经看见了我。远处停着的一辆军用吉普车说明他早就注意到我。
“一路跟踪到此,你不累吗?”我没看他,悄悄拿脚踩住掉落地上的那根香烟。他好像总喜欢无声无息地跟踪别人。
“我很奇怪汉口还有谁能有一头跟你一样漂亮的长发,就一路尾随而来看看,发现果然是你啊。”
他的语气明显透着诙谐,让人忍俊不禁。“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问他,脚底的香烟已经碾碎。
“前天,不过一直在关禁闭,等于没回来。”他用轻松的口吻说道,声音离我近了。
“啊?”我愣住,他在关禁闭,犯什么事儿了?但我没转过脸看他。
他靠过来,声音含笑:“开个玩笑,看我的王是不是无动于衷?”
“你……怎么这样?”我嘀咕道,知道被他耍了。
“你怎么不问我出去一趟有没有丢掉什么?”他更靠近了,我想他大概很想看清我的神色。
“我正想问,你还好吧?”我依旧没看他,因为此刻我的眼睛还潮湿着。
他立即答道:“托了王的福,身上一样部件也没少诶。”
我差点笑出声来,突然又感到一阵悲凉——如果我有这样的本领,早就不会沦落到今天这副田地了。
“为什么一个人来江边?”他开始切入正题,“是春树那个臭小子欺负你了?”
“不该问的不要问。”我淡淡地回道,“别忘了,就算你当了将军,我还是你的王。”
“啊,我没忘。对不起,我的王。”他做了一个立正的姿势。“可是,我的王好像不太开心。”
岂止是不太开心啊,我暗暗说道,但我什么也不能说——也不想说出来。
“我看到你的海报了,还有春树的。你们棒极了。”他侧过头,微微矮了身体,努力看到我的眼。“你哭过?”他疑惑地问道。
“没有。”我一拍栏杆转过身镇定地看着他,“可能是被江风吹的。”
他定定地看着我的眼睛,还是看出来了,但他没打算揭穿我。“需要帮忙吗?我的王。”
他晒黑了许多,看上去更具阳刚气,那一身正气穿在这套令人憎恶的军服内极为格格不入。有那么一阵子,我一直把他幻想成那个人,因为总感觉他们之间有某种相似之处。可如今再看,他就是他,跟那个人一点相似之处也没有。
女人啊,为何感觉容易出现偏差呢?那么女人的直觉又算什么?
还有爱情,算什么?誓言闪亮,却如此脆弱、经不起考验。曾经的痴恋只是我一个人一厢情愿的幻想啊,就像一个人的独角戏。
他的目光仍在探寻,我咧开嘴笑了一下。“心里知道就行,不要总把‘我的王’挂在嘴上好不好?”
他没有说话,只是沉静地看着我、等着我说更多的话。
“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一个日本女人,我想你可能知道她的底细。”目前只有他能帮上忙了。该死的老狐狸居然去了南京,而且连我的首场演出也没来看。
没有血缘关系的父亲就是不靠谱啊。我充满怨念的想着。
“这个嘛,如果是慰问所的某个日本女人就算了吧。我很久没去那种地方了。”龙须川进的眼里露出一股自嘲之意。
“她不是那种地方的女人。她很有权势,应该跟特高课那种人差不多。她工作的地方原本是和利冰厂,里面有不少宪兵把守。我想知道她的详细情况。她叫清水洋子。”
“清水洋子?”龙须川进咀嚼着这个名字,摇摇头,“从未听过有这么个女人,估计是新调来的。不知是真名还是化名。做这类工作的人大多数不用真实姓名。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你说的这个和利冰厂目前是汉口宪兵队本部所在。我的王,你怎么会对她有兴趣?可以告诉我原因吗?”他带着疑惑的眼神问我。
我抿抿唇,心想是不是太为难他了,他跟老狐狸好像都对特务机关的人有所排斥。“但愿我能理出个头绪,算了,我也是突然心血来潮,她是谁已经不重要了。忘了这件事吧!”事实上,我也不知道打听她的背景有何意义,可能只是想寻求一点心理安慰吧。
“我会查清楚的,王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龙须川进看着我突然又笑起来。“笑什么?”我问,觉得他笑得蹊跷。“幸亏是我及时发现你。否则你这样子走在大街上会让人笑话的。”他硬忍住不笑出声来。
“嗯?”我疑惑地看着他,又看看自己身上。没什么不妥啊?莫非他发现我偷偷在抽烟?
龙须川进收敛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来,棉质的,男性用的大方帕,递到我面前。
“首先声明,我没用过,干净的。”他正经了脸色,看向我脸颊的某处。
“怎么……”我瞪大眼睛,摸了摸自己的脸,倏地热了。该死,怎么又糊上了鼻涕。
为什么每次出糗都被他看到了?我的形象啊……
一时间,不知道接过来好,还是不接的好。
“怎么还像个孩子?”他没等我拒绝,提起手帕一角便揩向我的脸。我后退了一步,避开。
“我的王,你的样子有损形象,也有损我的形象。在合约期满前,请不要诋毁自己的形象。因为它代表我们各自的国家。”他故作认真地说道,又抬起手。
“我自己有手帕。”我慌里慌张地打开随身小包,掏出我的丝帕,但我抽出丝帕的同时也带出香烟盒。
烟盒掉在地上,香烟散了一地。我急忙拾香烟,却让丝帕飘走了。
我笨拙地越过栏杆欲追赶丝帕,被龙须川进拽住。“过来!”他将我拽近他的身体,拿了他自己的手帕仔细地擦着我的脸颊,一边说道:“如果合约到期那天,你还没嫁人,我就娶你!”他的声音轻得如烟,却听得分明。
我猛地抬眼看他,惊愕不已。“嗯。”他坚定地点了一下头,带着日本人特有的固执动作,“我是认真的。”他又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不可能!”我几乎叫起来,无法掩饰内心的惊慌。他沉静地看着我,嘴角挂着柔和的笑意,仿佛一点不介意我的拒绝。我的唇哆嗦了几下,低声道:“我谁也不嫁,永远不嫁人。”
“不管你愿意不愿意,时间到了,我就把你带走,因为只有我能驯服你。从现在起,你只有五年时间决定嫁给谁。不,五年已经不到了。”他咧开嘴一笑。晒黑的皮肤衬出他更加洁白的牙齿。
合约终止期是1945年的8月15日,那是个什么日子他不明白!他以为到那时我不再是他的王,他就可以像普通人一样追求我吗?或者,他只是试图用这种方式催促我做出抉择?
“你害怕什么?逃避什么?我的王。”他深邃的眼睛闪着理智的光芒,只轻轻一抬嘴角,便生出一抹和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