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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扭着头当自己是泥塑,一个则低着头看着自己手中的帕子,两个人一时倒都把自己当了看客。
厅堂外,裘嬷嬷一气儿就走到了抄手游廊下,直到了月亮门前才站住了身影,她这位置选的好,厅堂内的人只要抬眼正视便定然会看到她,显然她是还想膈应着侯爷夫人的。
徐氏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以最平和的态度同她言语:“裘嬷嬷。今日您到府上来,弄这归还物件的,到底图的是什么?”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绕圈已然无意。徐氏直奔了主题。
裘嬷嬷眨眨眼:“图什么?呵呵,我说是为尽了主仆的情谊,把阮娘娘的遗言带到,您肯信吗?”
信?信你个大头鬼!
徐氏心里怒骂着:死瘟婆,你当我她是傻子?阮娘娘,那是什么时候的皇贵妃?高祖啊,先皇他老子啊!这都死了多少年的人了。早怎么不见当仆的想起主子的遗言来说,偏偏选在这个时候,这分明就是下套子!
看着徐氏那只笑不言的脸,裘嬷嬷伸手摸了摸裙带,好整以暇:“安三太太是个聪明人,但淑贵太妃也不是愚蠢的人啊?这是人就有得失,有出风头也有走背运的时候不是?我们也不是不懂得迎风缩头不凉脖的道理,可人吧。总得有点念想,总得有点守着的东西,我是。淑贵太妃是,您家的老侯爷更是!安三太太,固然我来的不纯,但有些事,您的公爹他就未必是不理会的,您虽是谢府上掌家的人,大小管着,却也是管不到您公爹头上不是?听我一句话,把那凤头钗拿上去你家老侯爷跟前知会一声吧,有些事。不是您这一辈的人能碰的了的。”
徐氏眨眨眼:“您这话有道理,的确有些事,我这一辈是碰不了的,而且我更相信,人有走背运的时候,裘嬷嬷。您来的不巧,前个晚上,致仕的杜阁老他邀约了我家老爷子去给先皇哭陵,只怕最快也要明后天才回的来,您这会儿相见,我也没法子传话不是?”
裘嬷嬷一愣,随即脸上的笑便没了:“安三太太,你当我是三岁孩童?我来前可打听了的,你家老侯爷不曾外出。”
徐氏叹了口气:“哎,裘嬷嬷你这话可不中听,我家老侯爷和杜阁老一同去哭陵是发自真心,替先皇惋惜伤感,又不是走那些过场,需要闹的尽人皆知吗?你若真格不信,这样吧,你遣人去杜阁老家打听一二,若是我哄骗了你,你只管去宗人府传话去,也算我谢家真格背运!”
裘嬷嬷闻言盯着徐氏,徐氏则淡然的望着她,两人对视几息后,裘嬷嬷叹了一口气:“安三太太这么说了,我也不是个不讲理的人,只是这事儿等不得,这样吧,您府上派人传话去追上老侯爷,同他提及那凤头钗就是,我呢就在贵府上等着便是。”
徐氏呵呵一笑:“裘嬷嬷,讨债的也要给人一个脸面啊,你大剌剌的坐在我谢府上等,还同着庄家太太一路,就是想要拉我们谢家下水,也不必如此性急吧?我劝你还是回庄家吧,我会传话给老爷子的,他若真格儿在意,自然会回来叫人去请你不是?你何必同我那婆母在这里你瞪我,我瞪你的,更别说还把我和那庄家太太憋在这里,要知道杀人不过头点地,太过了,反而适得其反。”
裘嬷嬷闻言沉吟了片刻,最后点了头:“好吧,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老身还是走吧!安三太太,您是个明事理的,谢府由您掌着必然兴旺的!”说着她回头看了一眼厅堂,冲着那半扭着身子和脑袋的某人,摇了摇头:“若是换做她在掌家,想来今日我倒也不用上门了。”
裘嬷嬷这话,徐氏接不得,她只淡笑着不做声,一副没听见的样子,裘嬷嬷瞥她一眼倒也自发的往厅堂里走,徐氏这才捏着帕子跟着折了回去,而此时月亮门的外面,花妈妈和雨燕都是一脸的汗水紧张兮兮的贴在墙上,只等着再没听到动静时,两人才对视一眼。
“咱们还是,回吧?”雨燕小声言语着,花妈妈也不傻,她使劲点了点头,立时和雨燕两个往回跑了:这会子自家姑娘呕吐就是再厉害,她们两个也没胆子扎进去,毕竟就刚才撞听上的那点话语,就足可见有什么大事发生,她们两个人这会儿进去,又丢礼仪又参合事儿的不说,就冲着拿捏不好时候的档口,就无疑是送死啊!
徐氏陪着裘嬷嬷回到了厅堂里,裘嬷嬷便直接去了庄家太太耳边言语了两句,而后庄家太太一愣,随即起身言语:“既然我们来的不是时候,那就改天再登门拜访吧!”当下她倒拉着裘嬷嬷一道欠身告辞,徐氏则亲自陪着相送:“我们今日真是礼待不周,竟连茶都没上一杯,您可多包涵!”
严氏笑了笑,没说什么,这些日子她经历的世态炎凉早让她已经不计较这些虚的了,何况她自己也清楚,这趟上门来,就是拖谢家下水的,人家防备见冷,也自是会有的。
徐氏知道这里面的事只怕门道不小,并不敢真就怠慢了,一直亲送到了二门上,才叫方姨娘陪着送去了后门,并特特嘱咐:“小心些。”
一句双关说的什么小心,方姨娘跟着了她那些年,怎会不懂?当下便送人去了,徐氏这才得以回转,当即是一路走一路招呼,叫着人从侧门出去到杜家府上言语,又叫人牵着空车马往皇陵方向空跑一圈,而后才招了两个小厮,低声嘱咐:“速去三爷房里,叫三爷进密云阁给老爷子传话,就说庄家有位宫里出来的裘嬷嬷带了一支断掉的凤头钗前来归还,说要话要传给老爷子知道。可听清楚了?”
两个小厮齐声学了一遍,徐氏摆了手撵了他们去,这才回往了厅堂里。
她深吸一口气,略缩了肩膀,埋头进屋,预备好了让自己这个乱抽风的婆母好生一同训斥念刮,岂料进了厅堂,没瞅见婆母那发飙的脸,倒看到她捏着那断掉的凤头钗双眼直勾勾的呆着,整个人跟魇着了一样,吓得她急忙上前:“婆母,婆母!您这是……”
侯爷夫人转了头,她看着徐氏,眼里充满着痛苦之色:“我怎么就,就这么命苦!”
第一百三十章 老思死!
“婆母好好的怎么说起这话来了?”徐氏说着扫了一眼那半截凤头钗,隐约觉得这背后的故事只怕很深,而侯爷夫人张了张口,反倒说不出话来,最后倒把凤头钗一把塞进匣子里,眼望着徐氏:“这事儿能压下吗?”
徐氏无语。
庄家弄得这么大的阵仗,若能压下来,人家就不会登门了,摆明了就是要把谢家给圈进来的。
徐氏不言语,侯爷夫人似乎也是知道答案,她眼里闪过一抹苦色,将匣子塞进了徐氏的手里:“拿去报你公爹知道吧!”说着自己起了身,就回了内堂。
徐氏望着手中的匣子,微微发怔,而后迈步出院,直奔密云阁,还未走到跟前,就碰上了抬着老侯爷的府内轿,当下言语招呼,老侯爷出了轿子,看到了徐氏手中的匣子,立时同身边的人言语:“你们都下去!”
仆从们立时退下,只有安三爷,徐氏陪在老侯爷身边。
老侯爷抬了手,徐氏忙把那匣子递交了过去,当老侯爷接过后,却似乎无力一般,捏着它迟迟不肯打开。
徐氏偷眼瞧了自己夫婿一眼,安三爷目光淡然的望着那匣子,似乎有些走神的意味。
终于匣子还是打开了,当看到凤头钗是断裂的时,他的眉眼里充满了惊色:“断的?怎么,怎么会是断的?”
徐氏摇头,急忙说着庄家裘嬷嬷送来时就是如此。
老侯爷的手哆嗦了几下,看向了徐氏:“裘嬷嬷?”
“对,应当和婆母是旧识,她之前曾称呼婆母为二小姐,还自称红药。”
“红药?”老侯爷的身子一晃有些后栽,安三爷急忙将他扶住,老侯爷便盯着徐氏,唇胡抖动:“可是唇边有个,有个红痣?”
徐氏自是点头。老侯爷的身子哆嗦起来,随即他急急的言语:“去,去庄家把她请来,我要见她!”
徐氏皱了眉。当下提了自己不知此事深浅而言的推托之词,而后才言:“公爹,此时正是节骨眼上,庄家有此举不论是什么招牌,其后之心都是尽人皆知的。儿媳不敢忤逆您的意思,不过是不是能等到明日,至少也圆了前头的说辞。”
老侯爷捏着凤头钗的手哆嗦了两下。人点了头:“你说的对,我老糊涂了,等明日……不,后日吧,后日了见!”说着转头看向了谢安:“老三,扶我,扶我回书房。”
安三爷的眉挑了一下,人却是应声的。当即大声招了仆从上前伺候,用轿子把老侯爷抬回了主院,而后直奔了书房歇脚。
谢安伺候了父亲歇在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