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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擦着,可是写意的泪越是越落越快,越流越多。
锦蓝也跟着流泪:“求求你了姐姐,我们先回凰舞宫再说吧!”
写意仍然盯着大门,一动不动。除了流泪,她简直像个蜡人一样。
她是铁了心执拗到底了,写意的性子,锦蓝怎么不明白。她最看不得别人可怜,一看便心软,可是也从来不会屈服,是遇软则化成水,遇强却更强,再倔强不过的人。可是,皇上却偏偏也是这样的人,饶是以前还是陶府少爷时就是铁面无私,如今做了皇帝,更有许多的不得已,哪里能轻易低下头?何况,她求的事,实在……也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御书房内毫无动静,门外人虽多,然而也是敛声屏气。
这个时候已经是晚春,早晚还不觉,正午的阳光却极为耀眼,跪倒的人都睁不开眼,脸上都渗出浓密的汗珠来。
写意尤甚他人,胭脂被汗水冲毁掉,脸色蜡黄蜡黄的,单薄的后背亦是湿透了,本是紫色的软烟罗,被汗水一浸,就成鲜红的了。看起来触目惊心。
正在这时,忽然从御书房内传来一阵砰砰啪啪的声音,似乎是桌椅倒地,花瓶等各种物件破碎的声音。声音撕裂,声声撞在人的心里。
李胜抹抹额上的汗水,急得半边脸都肿了。
对福群使了个眼色:“快去请丞相大人!”
福群明白,当即起身一路疾跑着远去了。
这边李胜也起身到写意面前磕头作揖低声道:“我的姑奶奶哎,算是咱家求你了,我给你磕头还不行吗?咱有话好好说,但是明日再说行吗?”
写意本来眼泪已干,听他说这些,眼泪又流下来:“明日……明日,还不知道他是死是活呢……”
李胜明白她指何人,叹气道:“可是你这样更惹皇上生气,也是于事无补啊!”
写意却是不再理他了。
李胜无奈,走到大门口又不敢进去。
那倒地的方鼎里的香是真正烧完了,只留一地灰烬。
早已过了午膳时间,皇上早上本就吃不下饭,现在也不敢传膳。写意,就更不用说了,那摇摇欲坠强撑着不倒的样子众人皆看在眼里。他是又心疼又气愤,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倔强的女子。
终于,李胜一眼看到福群与施云霆匆匆赶来,得了救星一样,就差没有跪下了:“大人,大人!你快劝劝写意姑娘,再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
施云霆明白,当即走到写意面前,沉痛道:“你怎么也做这样糊涂的事!你可知今天在朝堂上,大臣们争论不休,迟迟不肯退朝是为了什么?卿灵王按罪当斩首示众,此事又牵连到党派之争,眼前皇上想要保全他一个全尸亦是受到重重反对,又加皇上屡次不听立后之谏,大臣们听闻是为了你,现下皆是不平,皇上受重重压力,寝食难安,都是为了你,你却听了别人故意挑拨之语就这样为难皇上!现在快点起来,回凰舞宫——你可知,玉妃等人为何会去看你,对你如此客气,大臣们又为何会如此不满?因为,凰舞宫,本是皇后的寝宫……”
写意一震,霎时眼泪模糊了双眼,她渐渐哭出声音来,哭得伤心哭得无奈,可是她只是摇着头。
这边,李胜也悄悄推开门,目不斜视,只是躬身低头,小心躲过地上的凌乱,小心试着道:“皇上,这事也不全怪写意姑娘,是有人说了一些话她才糊涂起来,她身子骨弱,大病未愈,哪里熬得住长跪不起,又兼太阳正烈,奴才看她通体汗湿,恐怕是坚持不住了,如果她有什么不测,担心的还是皇上,皇上就饶她这一次任性,先哄着让她起来吧,至于其他事,日后再说也不迟……”
'334 147 【满目山河空念远】十三'
没有声音,李胜头上冷汗淋漓,惴惴不安地抬眼看了一圈,只见楚云忻背对着他站着,身子僵硬,孤寂寥落,可是浑身鼓着一股怒气,李胜不禁瑟缩了一下,他忙低头,再不敢言语。
因为门开着,这时候,隐约可以听到门外的声音,似乎是施云霆令锦蓝等人上前拖了写意起身,写意挣扎着哭道:“皇上,你果真心狠至此吗?”
“皇上……”
“心狠……”
本来正要叹气转身的楚云忻顿住了,他几步来到大门前,低沉但是冷冷道:“皇上当然狠心!全都给我退下!谁都不许再说一句话,朕倒要看看她能不能跪到那个人死后幽魂来才肯起来!”
他站在向阳处,火辣辣的阳光照在他冰冷发狠的脸上,就像梦中遥远的恐怖,写意看着他,死死看着他,但是却越来越看不清楚。
他太明亮,而她却身处没有一丝光亮的黑夜里,她脸上慢慢浮出一丝恍惚的笑,声音小得像是呢喃:“皇上不必恼怒,我不惹你生气就是了……我本来就是一缕游魂,不如归去……”
她脸上是解脱的轻松的微笑,可是苍白得却像一张纸,一张随时可能飘飞的薄薄的纸。
楚云忻莫名地恐慌起来,所有的愤怒一下子消失不见,他踉跄地退后一步,忽然睁大惊恐的眼睛,大叫一声:“写意……”
写意却是听不到了,她像一片纸那样,颓然倒地。不知是不是错觉,众人觉得她是很慢很慢地向后倒去,可是当头撞到身后的那只方鼎时,却无比迅速而激烈,仿佛能听到碰撞后血肉模糊的声音。
楚云忻惊叫的声音那么大,竟然没有盖过这个声音。
后来,他们才知道,并不是真的听那么清楚,而是皇上告诉他们的,是的,是皇上的表情告诉他们的,是皇上摇晃的身子告诉他们的,是在他们心中如同天神一样的皇上绝望地委顿在地告诉他们的。
很多年后,他们还觉得,皇上再没有比这一天这样绝望反常过,他一直是个能担起天下的天神一样的存在,没有任何事能打败他,没有任何人能让他变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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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意已经醒来很久了,她只是不想睁开眼,她忽然想到,如今也不知是第几天了,小五是不是已经被“全尸”,楚云忻大概是不会再见她了,他对她已经绝望了,她看得出。
早知如此,她是不是不应该回来,或者,她压根就不该穿越来这里。可是,从来都没有早知当初,也不可能重来。
“姐姐!姐姐醒了吗?”锦蓝轻声问。
见写意没有回答,锦蓝叹气道:“卿灵王并没有死,听说皇上执意宣布三日后亲赐御酒给卿灵王,其他人等一律处斩……”
三日……他还没有认出她,也许认出了,但是并没有叫过她一声写意,他们是最后一面也见不到了吧?
写意睁开眼,忽然极为平静道:“我知道了,扶我起来梳妆。”
锦蓝总有些不安,软声细语恳求她:“姐姐千万不要做傻事,不要留锦蓝一个人……”
她说着禁不住眼泪滴落在写意的衣服上,写意替她擦干,温声道:“锦蓝,记住,每一个人的幸福都在自己手中,你不能把自己的快乐寄托在别人的身上。听我的话,嫁个好人家,平淡幸福地过日子。至于我,我也会选择让自己最幸福的方式,做什么傻事?我是不会的。”
锦蓝半信半疑,小心给她梳头,写意看着镜子道:“我记得二哥曾经送我一只玉镯,放在我房间的那只锦盒里,还有很多好玩的小东西都在,你回陶府一趟,把那只盒子拿来。”
锦蓝不明白她的用意,但是想到或许是要向皇上求和,心里欢喜,很快请示了福群,出宫去了。
写意轻轻踱步到院子里,阳光正好,少了屋子里的阴凉幽寂,写意不禁眯着眼睛看幽蓝的天空。
万里天空万里云,万里阳光万里风。
真真是太平盛世,锦绣浮华。
很久,她才转身轻轻行礼:“给皇上请安。”
楚云忻已经来了很久,看着她望天空,随着她看天空,明明热燥的天气,他却觉得阵阵寒冷。
她这一行礼一开口,更是冷上三分,他本以为她会喊他一声“二哥”。
他慢慢走过来,道:“大太阳底下,小心晒伤,到这树荫下吧。”
“民女不敢。”写意避过他伸来的手,保持着周全的礼仪。
楚云忻看着自己僵在空中的手,很久,没有说话。
写意不看他,良久,她静静道:“二哥一定要杀了小五吗?”
楚云忻道:“他罪无可赦……”
写意抬头看他:“你明知他是被人陷害,你明知是周佩芙北芒细作和朝中那些打着他名号的乱臣贼子联合陷害的他,还有那些真正想要扶正他的人,还有反对你的人……这事本来真的与他无关…”
楚云忻也沉痛地看着她:“怎么证明与他无关?所有人看到的都与他有关……身在这个位置,有多少事是自己可以说得算说得清的?”
写意不说话了,不住地点头,然后她微微一笑:“既是如此,二哥就让我陪他一起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