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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思薇抬起头来,看了看眼前白茫茫的一片,重重的说道:“人肯是要多带几个去的,不让她好好的得个教训,又怎么能长记性?”她的手搓了错香云纱的面子,衣料悉悉索索作响:“我得好好布置一番。”
初一崽初二郎,按着规矩,大年初一,儿子都是要陪着父亲过新年,初二才跟着老婆回娘家。大年初一一早起来,肖老大就带着二花去祖坟那边拜祭,龚亮听着说去祖坟,很诚恳道:“爹、娘,大花现在要照顾两个娃,不好出去,我替她过去。”
他这样一开口,肖老大高兴得全身都哆嗦了,龚亮的意思不就是将自己认作他的爹娘了吗?这是做上门女婿还是做儿子哇?只不过肖老大还是很有良心的:“龚亮,你还是先去拜祭下你父母,这里有二花跟我去就成。”
龚亮点了点头:“我会去哪,先陪爹过祖坟那边,我再去拜祭自己爹娘去。”
肖大娘听着在一旁直擦眼泪,三花真是眼光好,这么老实本分又为人着想的女婿,可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就这样被三花牵着回家许给大花了!
简亦非在旁边也赶紧跟上,他忽然间觉得自己有些笨,根本比不上龚亮,昨晚买烟花没抢着,今日这件事情也抢不过?他一把将放在旁边的香烛钱纸拿了起来:“龚亮,你回家去拜祭好了,我跟爹过去呐。”
肖老大心里头热乎乎的:“一道去。”
大花抱着长生坐在炭火盆子旁边,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上边挂着一颗晶莹的泪珠,彦莹抬眼看了看她:“大姐,我求你一件事情哩。”
“啥事?三妹,你要我做啥事,只管直说!”大花赶紧答应下来:“别用个求字!”
“我想你这两日,赶紧赶出一床鸭绒被来,我有用处哩。”彦莹心里筹划着,简亦非就这样跑出来在自己家里过年,还不知道他娘会多么痛恨自己呢,得赶紧将简亦非打发回去赔罪才是。
虽然自己并不怕简亦非那刁难的娘,可毕竟婆媳关系很重要,自己与他娘不对付,现在简亦非一颗心还是热乎乎的,全向着自己,成了亲以后,他会不会因着夹在自己与他娘之间为难不好做人呢?
简亦非的娘刁难自己,也有她的理由,不管怎么说,简亦非现在是个官,年纪轻轻就到了正三品,而且从他的穿着来看,家里条件也不差,像这样的人家,又怎么会看的上她这乡下丫头?彦莹倒也能理解她,她相信简亦非的娘要是多与自己接触几次,见识到自己的能力,或许就能消除成见。
彦莹决定先礼后兵,看看能不能将简亦非他娘的心捂热,两人取得和解,这样简亦非就不用为难了——谁会想过别扭日子?总得要有个退让的,自己是小辈,就自己先退一步,免得将这事情激化。
这两日赶着做一床全新的鸭绒被子,捎上自己亲手做的烤鸭与红油罐头,让她指点自己这个未来媳妇还是很能干的,她尽可以放心——简亦非看中的女子,肯定不是一般人,绝对不会让她失望。
大花听着说要做鸭绒被子,点了点头:“好嘞好嘞,我这就动手。”
五花赶紧将长生抱了过来:“大姐,我得闲,正好觉得没事情做,我帮你带孩子。”六花也围了过来:“我跟五姐带长生和叶儿玩。”
叶儿靠着五花看了看长生:“娘,你去给三姨做被子,叶儿乖,不吵,看弟弟。”
彦莹心里头高兴,伸手摸了摸叶儿的脑袋:“叶儿真乖。”
叶儿抬起头来,一双眼睛里全是亮闪闪的神色:“三姨,叶儿要快些长大,帮着阿娘做被子,做好多好多被子!”
大花跟肖大娘知道了彦莹的打算,两人都赞成:“是该给亲家母捎点东西,咱们将鸭绒铺厚些,京城那里比咱们豫州城更冷哩。”
有了目标,做事就有干劲,两人每晚都赶工到子时,棉线格子一层层的打得细细密密,选的是最浅的鸭绒,搀着蚕丝,厚厚的铺了上去,母女两人比较了好几种踩线阵法,最后选了瑞云格子:“亲家母是富贵人家,自然该用这五彩祥云。”绣到最后,四个被面角儿都绣的五色莲花。
简亦非见了这鸭绒被也是吃了一惊,没想到肖大娘与大花这般尽心尽力,见着两人都顶着黑眼圈,就像那乌眼鸡一般,摸着被子都快说不出话来。彦莹走了过来,拿了一袋烤鸭和四坛红油罐头装好:“你用我教你的法子切了烤鸭给你娘吃,顺便赔个罪,毕竟你这般把她丢下,一个人过除夕,总是不好。”
简亦非点了点头:“我住知道。”
那阵子与母亲为了聘礼的事情吵架上头,他一口气奔到了豫州城,现在想着心里也有些歉意,这么多年除了终南山大雪封山下不去,他每年都与母亲在一处过年,他是母亲的全部,而现在他却轻而易举将母亲撇在了脑后,回想起来,也觉得自己不孝顺,这次回去,一定要负荆请罪才是。
肖老大一家将简亦非送出了肖家村口,他的马背上驮着一大堆东西,远远看去,就跟那骆驼一般,彦莹叹了一口气:“总归要简亦非他娘想得通就好。”
这世上,不怕人对自己有成见,就怕那人心肠硬得根本不会对自己改观,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她做一两次,若是无用,她便不会再做。
第二百零五章
马蹄踏在雪地里,纷纷溅出了细细的雪花末子,白色的雪地上,几行马蹄,歪歪曲曲的往前边去了,微风渐渐,树枝上的白雪簌簌的落了下来,落在马上之人那白色的锦衣上,很快就融成一处,再也看不见痕迹。
简亦非望着那一线蜿蜒的院墙,只见着白色里露出些许黑色的瓦片,心中百感交集,院子门口挂着两盏大红的纱灯,里边的烛光一闪一闪,在地上投下了暖黄的两团影子。他翻身下马,牵着马儿走到了前边去,伸手敲门:“开门,开门!”
就听里边一阵踢踢踏踏的声音,一个小丫头子的声音清脆悦耳:“来了,来了!”
“吱呀”一声门开了,门后露出了一张脸,眼睛倏然睁大:“公子,你回来了?”
简亦非牵着马走了进来,点了点头:“是,我回来了,夫人呢?”
小丫头子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迷惘:“夫人……不在府中。”
“不在府中?”简亦非一愣,这么些年,他每次回来,母亲都会在府里,这次回来,却听着说不在,心中实在惊奇,母亲难道去给亲戚们拜年了?可是他根本就没听说过自己有什么别的亲戚,出生到现在,他只见过外祖父外祖母,舅舅姨母,一个全无。
“是,初五那日,夫人便带着黄妈妈和几个护院出去了,坐着马车出去的,到今日还没回来呢。”小丫头子皱着眉头,也显得很迷惘:“要不是黄妈妈交代了说夫人要出远门,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今日已经是初七,母亲竟然离开了快三日?这真是蹊跷!他从豫州一路打马,抄了近路回家,就是想着早些将三花的心意传达给母亲,可没想到一腔热血却是落了个空。他拉着马怅怅然走回了自己院子,吩咐长随将东西给卸下来:“好生拿放,不得损坏半分。”
长随应了一声,轻手轻脚开始卸起东西来,简亦非背着手看了看一地白皑皑的积雪,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赶着就往母亲院子那边去。
母亲只带了一个贴身丫鬟过去,还有一个烟柳留在院子里头,见着简亦非回来,很是高兴:“公子总算回来了,夫人一直惦记公子。”
简亦非朝她笑了笑:“夫人这些日子,可跟谁见了面?为何忽然出府去了。”
烟柳想了想,轻轻摇了摇头:“没见有什么外人过来,只是奴婢偶然听着夫人与黄妈妈说话的时候,好像提到了豫州两个字,也不知道是不是要去那里。”
“什么?”简亦非的一颗心扑扑的跳了起来,豫州?难道母亲想要去找彦莹?他的脑子嗡嗡的响了起来,母亲带了黄妈妈和烟书过去,还带了几个护院……简亦非的头瞬间就痛了起来,母亲不会去想着找彦莹的麻烦吧,要不是还带护院去作甚?他的身子忽然一冷,大踏步朝外边走了去。
“公子,你先歇歇,晚上准备吃什么菜,奴婢去给厨房通传下。”烟柳拎着裙子追了出来:“公子你要去哪里?”
简亦非头也不回的往前边飞走:“我要出门一趟,不用去厨房说了。”
烟柳靠在门槛上,望着雪地里两行清晰的脚印,有些莫名其妙:“这不刚刚回来?怎么就又要出去?”
百香园门口挂着一排大红灯笼,喜气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