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泫瑾荻不及赞叹。
兰生对等在二楼,看着身体细瘦。目光却明亮的南月莎道,“我要和这个人拜天地。你当个见证吧。”
南月莎睁大了眼睛,但很快就平静了,看向比自己更吃惊的泫瑾荻,难能可贵张口发声。“请问将来的姐夫,姓甚名谁?”
她的声音很稚嫩,与待嫁的年龄不符。但神情中透露出一种智慧,形成了奇异反差。她当然认识泫瑾荻。当然知道瑾王爷曾是大姐的夫婿,却脱口而出问他的名姓,是心的通透。
兰生见泫瑾荻还在发愣,不禁拽拽他的袖子,蹙眉眯眼,“是谁刚才在屋里悲悲切切,说我嫌弃他无权非贵?这会儿我选好良辰吉时,天地为媒,亲妹为证,月老树下要拜堂,你却又拖拉起来。我看,是你嫌我再嫁之身,不如罢了……”
泫瑾荻猛转头,惊望着兰生。她完全出乎意料的突然举动,在他心里掀起狂潮。那番他非他的言辞,他知道有多牵强,要是寻根究底,他才是泫瑾枫,反而不属于双胞兄弟,而如今他拿回了自己的名字,却憎恨它。所以,于思碧嫁为瑾王妃,他连做戏都不肯,直接把泫瑾枫做成一个死人牌位。
他荒谬,但痛快!不求世人理解,就望一人体谅。现在,这个人却远超过他心中期望,造就天地最美的一刻一方,为他正名!
感觉到她要松手,他立刻捉住了那只柔腕。怎能松开?她若走世间万遍,他也要寻她万世。
南月莎悄悄移前,至露台木栏处,双肘撑杆,双手扶腮,乌黑的眼瞳充满兴味。她尚不懂爱情,但看着楼下两人,此时无声胜有声,不知何处而起的情丝万缕,将周围的一切带进激烈的漩涡中去,令心跳从速,屏住呼吸。
一手握心上人不放,一手捡起枯枝,在地上写了两个字,那对清澈如泉的眼望上去,整个人意气风发,没有半分妖华,笑颜光芒夺魄,“小妹,看清了,这是你姐夫之名。”
南月莎不敢慢半拍,凝目瞧仔细,心中虽奇怪,但一字不问。她再看大姐,与姐夫比肩,光彩毫不逊色,各耀半边天。片刻想起来,要不要她唱礼,却见大姐趴着姐夫的肩耳语,姐夫点了点头,两人同时在树前跪下,然后——
起了风。
风不冷,但很大,竟吹得南月莎往后退了一步,乱了头发,遮住了眼,但等她伸手捉住栏杆,再看清眼前,不由惊叹。
园子里竟在下雪,雪片夹着花片,红梅的花,白梅的花,飘落纷纷。而更奇异的是,明明能看到两人对天地说话,却一个字都听不见,好似让花雪裹隔开来。
南月莎微嘟了嘴,喜堂虽是她从所未见过的美,却听不见拜天地的自己算什么见证呢?正想着,忽然发现有一些花雪并非随便落,让风吹贴到泓泉旁边那块黑石面上,居然浮成一行行的字。
天地鉴,月树媒,相约为婚,一生石上刻一生,夕阳待朝阳,莫道情深,但愿不离。
南月莎很快意识到,那是大姐和姐夫拜天地石说的话。
因为话很短,三拜也转眼就完成,每一拜都磕到了地面。大姐同姐夫拜得一样重,而不像多数新嫁娘那样,拜得总要比新郎浅,需显娇羞矜持,女子柔弱。
两人重新站定,抬眼望花雪,衣珏飘飘,天边红霞为喜堂收尾。南月莎的眼中,人如画,景如画,美不胜收。
“小妹。”大姐的声音响起,不知何时,风已息,雪花落停,她双颊飞粉,人比花娇,“不一定非要今天,有空就把你的名字刻在见证下面。”
刚蹲下身,以笛刀刻名的泫瑾荻回头,对南月莎作揖,“你姐姐虽然悠哉,你姐夫我却怕她决定得快,后悔也快,所以请小姨子高抬贵手,早早作好见证,正了我的名份。”
“你就不要催别人了,自己的名字都没刻好呢,不像我——”手一摇,花瓣飞去雪飞去,字字镌入了黑石,大字下面有小字,刻妻——南月兰生。
☆、第386章 心石
她的风,真到了心想事成的程度。没有秘诀,不必勤练,心强,则风强。所谓强,有很多层的领悟,达到一种特定的心态心境,运风如呼吸,自然就好。不过,她不依赖天能的决心始终不变。
泫瑾荻抱持怀疑,“你不是说自己刻才算数?”
兰生斜睨着他,“我说个性化签名,风刻我名,世上谁能仿我?要不,你仿一个看看?”让自己舒服的信心,就叫自信。这种自信,就会成为力量。
泫瑾荻笑道,“仿不了,而且我自己连字都写不好,更别说刻了。要是太丑,你可别嫌。”
兰生也笑了笑,不说话,看他一笔一划地用心,将自己的名字放在她的旁边。
这才是真正成亲了吧,属于她和他的,自由相爱后的意志,在这一天开花结果。比起那场全城轰动的金玉大婚,她亲手布置的这个天地喜堂才是最美,即便很久很久之后,也不忘此时此景,与他说誓词的悸动喜悦。心跳犹急,她和他都不是轻易说爱的人,但皆敏锐,能看透对方的心意。所以,如此就好。
泫瑾荻刻完了,和兰生往小楼才走两步,忽然停住,回身望着那块石头,“我俩的婚书就那么放着,万一被偷了,当如何?”
兰生笑嘻嘻,“那就不作数了呗。”
泫瑾荻握她的手不由一紧,“你盖个能上锁的小屋子,既能将婚书存放好,又免了宵小动歪脑筋。”
兰生的脑中就架构起围石头的屋子来,但怎么想,都像土地公公的小祠堂。且破坏了这个园子整体美感,于是坚决拒绝,“谁会偷一块千斤重的石头?再说,刻上去的字,日晒雨淋就能不见了么?真要如此,说明我俩缘浅,认命就行了。”
泫瑾荻凝望了兰生一会儿。忽然拉着她又往兰楼走去。
兰生奇怪。“居然任我说,难得。”
“天地鉴,月树媒。相约为婚,一生石上刻一生,夕阳待朝阳,莫道情深。但愿不离。”说罢,泫瑾荻将她的手紧扣心口。“一生石在这里,偷不着,消不去,是我刚才肤浅了。”
兰生眼里又是雾蒙蒙。但笑得欢畅,“懂了就好。”
就在要踏进门的刹那,她又大声道。“石有四面,还有三面空着。喜堂现成的,挑自己喜欢的良辰美景和春夏秋冬,想嫁就嫁。”
门一合,新人入洞房去也。
南月莎大致明白大姐最后那句话,不过暂时好像和她没啥关系,摆摆脑袋,回书房拿了一柄小刀,走到石头那里乖乖刻名。大姐夫那么可怜巴巴求她了,她不好意思慢慢来。平时读书,最讨厌里面没有骨气的男子,但大姐夫那样,她居然不讨厌,还挺羡慕大姐的,也因此第一次在心里对从来无影的相公有了一条要求。
南月莎一个人在那儿吭哧吭哧“见证”,没注意这园子里,除了她,大姐大姐夫,还有别人。
就在四栋小楼的后面,连着小门,有一个袖珍的园地,玉蕊将一些药草移种了来,金薇摆放一张圆桌几张椅子,叉一支居安牌遮阳伞,纯供女子茶话。小门接一个宁静河湾,河湾出去就是一条大河,也是帝都护城河水的母河。若不想老太太唠叨出门太频繁,金薇玉蕊和南月凌就坐船出去。
不过,这时薇楼后面的两人却是一男一女,女子金薇,男子柳夏。
本来柳夏和泫瑾荻一道坐船来的,没打算留宿,但看到金薇在门里擦卦牌,就不小心在门外多停留了那么一会儿。金薇看到他,既没走,也没关门,照常做她的事。忽而,大风从山那边吹来花雪的异景,将两人同时吸引到楼后,看见了那一幕,美若画,境若仙,一对佳偶新成。因兰生最后一句话,令显然没能藏住行迹的两人顿然脸红,不用想都知道的意思。
金薇垂袖走回桌边,柳夏跟着坐下。
半晌,他决定先打破尴尬,“那块石头是面捏的吗?怎么能让风一拍就陷进去了?”
金薇抬眼来看,“你不知道?”
柳夏干笑,“知道你姐姐是能者?当然了。她看得出我的剑气,不可能是一般人。”
金薇醒悟,他是要逗她开口说话,不禁微微一笑,“她却就想当一般人,而且还当得比谁都好,不凭天能,凭居安造养着一大家子。可我,除了卦算看相,看书都只看一本易经,有朝一日若禁了这门学问,就一无是处了。”
“卦算看相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你有这样的能力,已难能可贵。之于禁易经这种事,是不可能发生的,人对天的信仰和畏惧从古至今,还会继续流传下去,而易经是一门博大精深的学问,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