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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窗前的高脚几上摆着一盆水仙,清香幽幽,融在炭炉传出的温暖里,徐徐弥漫开来。
“奇了,这俆府怎么突然对咱们热心起来了?”孟采薇拿着俆府送来的帖子,掌心里拍了拍,半晌都没有搁下。“冬妆啊,夏眉呢?叫她去前院一趟,问问大公子那边收没收到俆府的帖子。”
谁知,孟采薇话音刚落,夏眉自己倒绕过屏风,进到内室里了,“夫人,大公子求见。”
孟采薇第一反应是愣住,然而紧接着,她就变得手忙脚乱起来——要知道,这会子,她是刚刚午睡醒来,头发没有绾髻,只是用系带随意地绑成了一个球,松松垮垮地坠在颈后。
衣裳那就更别提了,屋子里铺了地炕烧着火龙,又摆着好几个炭盆子,要多暖和有多暖和,孟采薇“自我放纵”,一件儿湖蓝的主腰外面,单披着一身儿月白褙子,衬得胸口一片雪肌,别说是裴少嵇,就连宋嬷嬷适才请见,孟采薇都以“尚未更衣”的理由拒掉了。
“夏眉,你、你出去陪大公子赏雪吧!缠着他,一时半刻先别叫他进来!冬妆!快!递个袄子!梳头来不及了,秋黛快给我找个卧兔戴上……”
兵荒马乱折腾了好一阵子,孟采薇总算有个勉强能见人的模样。
长发编成了一个最简单的麻花辫子垂在脑后,一顶卧兔戴在头上,将来不及用桂花油抹起的碎发统统罩住。一身雪青的圆领对襟长袄则被孟采薇当套头长裙穿了,因着在孝期,孟采薇泰半都是穿白绫袄子,若非看中这衣裳穿起来省事,不必再换衬裙,孟采薇说什么也不会把这么小清新的颜色往自己身上张罗。
在软榻上坐定,孟采薇一边掏出绣帕擦了擦额上细细密密的汗珠子,一边扬起笑,故作从容道:“秋黛,去请大公子进来罢。”
少顷。
裴少嵇阔步而入,他甚至都没抬头,直接就躬身揖礼,口称:“母亲万安。”
“咳,起来吧。”这几日裴少嵇忙得厉害,不是跟着孟然栋一起在书房中商议事情,连一日三餐恨不得都在书房里草草用了,再不然,他就是出门寻友,说是友,孟采薇猜忖,大抵还是能在这次的事情上帮到忙的人。总之,孟采薇已经连着许多天没有见到他了。
但是,谁又想到呢?
好不容易见上一面,她就是这么蓬头垢面的形象……
孟采薇尴尬不已,下意识抬手扶了扶卧兔,“过来坐,冯益善的事,你料理得如何了?”
她不动作还好,这一动,裴少嵇的目光抢先就落在了她的发型上。
孟采薇明显感觉到裴少嵇脚下一僵,须臾后,才迈到了软榻另一侧,整袍落座,“多亏外祖提携,结识了几位侍御史大人,安西快马加鞭送回来的奏书,也俱已递交诸位大人了。”
这就是顺利的意思了?
孟采薇莞尔,“一切顺利就好,我没什么帮得到你的,也只能盼你万事顺利了。”
话音将落,孟采薇却发现,裴少嵇的眼神又挪到她的头发上了,少女双颊不受克制地泛了红,她再度抬手,摸了下卧兔,心虚地带开话题,“少嵇前来,所为何事?”
裴少嵇收回目光,定定地落在孟采薇脸上,片刻,他迟迟开口,“还是摘了吧。”
“什么?”
“卧兔。”孟采薇几乎可以看出裴少嵇的眼神里,写满了戏谑的意味,“既然母亲觉得热,自己也不自在,何必掩耳盗铃呢?”
“你……”
“摘了吧。”裴少嵇见孟采薇只是盯着他,索性直接伸手,将她头上的卧兔取了下来,信自放在一侧。
孟采薇脑袋上一空,顿时觉得像被人扒光了一样。
她几乎已经习惯了头上有沉甸甸的狄髻,除非睡觉,或是像方才只与丫鬟相处的时候,她才会偶尔地放松一下。
但是此时,被一个人目光灼灼地望着,却要她只扎一个麻花辫,孟采薇别提多别扭了!
更重要的是,她要不要这么少女的出现在自己的“儿子”面前啊!
“我……我还是戴上吧……”孟采薇悻悻然,伸手想去够那个卧兔。
没想到,她手刚摸到帽子边儿,裴少嵇便把卧兔往后一扽(den),漫不经心道:“我既已知晓你只梳了一个辫子,你何必再继续遮掩?好了,说正事。”
他专断起来,可真够专断的。
也不再一口一个母亲,恭恭敬敬地喊着了,更不管她究竟是什么意见了,只是从怀中抽出一本帖子,轻轻往孟采薇面前一递,命令似的口吻,“打开看看。”
“哦……好……”孟采薇但觉脸上烫得厉害,又不敢再和裴少嵇纠缠刚才那个话题。好在,这帖子的内容很快就分散了孟采薇的精力,“徐丛蔚?你舅舅也要来?”
孟采薇微微转身,从引枕下头抽出了她收到的那封帖子,递给了裴少嵇,“这是你舅母遣人给我送来的。”
裴少嵇并不接,只是点了下头,“我料到了。不过,这个节骨眼上,他们不急着与我避嫌,倒还主动凑了上来,实在是蹊跷。”
孟采薇仔细读过徐丛蔚的帖子,很快就发现了他字里行间,似乎有暗示之意。裴少嵇不知内详,可孟采薇作为“始作俑者”,却是一眼看透,“少嵇,几日前,我去正院寻你时,托辞是你与我长兄有所争吵,前去解决……当时,宋嬷嬷凑巧在,想来,她是及时把这个消息,传到徐家去了。”
‘裴少嵇眉峰极快地蹙了起来,孟采薇观他神色,忙不迭把帖子递还给他。
果然,裴少嵇当真是想重新读一遍这帖子。
孟采薇瞧着他低首细览,从旁解释道:“依我看,徐大人约莫是想来亲自看看,咱们两家的关系,究竟到了什么程度。”
若是孟家依然可以为裴少嵇所驱使,在这个当口,徐家自然可以隔岸观火。
但若业已决裂,那么……所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徐丛蔚自忖做了雪中送炭的事,也就不愁日后无法控制新的惠安侯了。
“母亲高见。”裴少嵇眼徐徐抬首,将目光再度落到了孟采薇的脸上,“那么,过几日就要有劳母亲,来陪少嵇演一出戏了。”
第16章 歪打正着
屏风两侧。
一侧是男人们,另外一侧,则是孟采薇与徐夫人沉容对坐。
桌上的菜肴基本没怎么动过,孟采薇偶尔动一下筷子,去夹自己面前的青菜,至于徐夫人吃什么、怎么吃,她一概不闻不问,好似根本没注意过对方还是个客人。
少女精致的面庞上,却是说不出的烦厌与惫懒。
徐夫人只用汤匙搅拌着面前的羹汁,仿佛也是无心用膳。
而孟采薇却是几次三番用余光注意到,徐夫人在看她,看她的表情,猜她的情绪……她嘴边压开一笑,大大方方地抬首,出其不意地与徐夫人对视上,“我瞧夫人用得也差不多了,咱们这边,就先撤了吧。”
言罢,她便轻轻撂下了筷子,示意冬妆上前,奉茶漱口,继尔绞了湿帕子净手。
徐夫人瞧着孟采薇,气得银牙暗咬,半晌才冷笑道:“妹妹真是好教养,倒不仔细问问客人,就自己先撂了筷子。”
孟采薇纤眉轻挑,“莫非夫人没吃饱么?既没吃饱,又做什么总什么看我,我还以为你是在催我呢。”
她坦坦然揭穿了徐夫人的行径,反倒逼得率先发难的徐夫人,自己哑口无言。
孟采薇见她不语,便重新低首,用帕子细细拭着自己的指尖,“夫人要是觉得我款待不周,那也无妨。孙姨娘一早听说夫人要来,特地在榴顺苑整治了一大桌席面,巴巴儿地等着夫人呢。我实在不忍心拂了孙姨娘的殷勤,又听说夫人与孙姨娘是故交。既这么,我就让夏眉领路,带夫人去榴顺苑罢。”
明面上,这是孟采薇体察人情,特地为徐夫人所安排。而暗地里,谁又不知道这是孟采薇故意让徐夫人难堪呢?
一个正室夫人,却叫一房妾侍来招待。
昔日徐夫人不知自尊,今日,便叫她自己尝尝这份儿苦。
徐夫人闻言,登时变色,“孟氏,你可别欺人太甚。”
若非碍着丈夫还在另外一间里与裴少嵇交谈,她非要翻脸不可。
正僵持着,子冲却是躬着身子从屏风一头过来,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靠在孟采薇身边问道:“夫人,大公子差我过来问问,您这边……咳,动静不大对劲,可是出了什么事吗?”
孟采薇脸上的笑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