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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年世兰的声音。
接着是苏培盛的声音。“皇上还未转醒,娘娘莫急,皇上吉人天相,相信很快就能醒了。”
年世兰问道:“沈贵人一直在里头侍疾?”
“是啊,太后吩咐下了的。沈贵人天天这么守着,就是铁打的身子也撑不住啊,太后已经传话叫下去休息了。”
“既然如此,不如换个人侍疾吧。”那声音里显然带了一丝迫切。
“这事奴才做不了主,娘娘还是先去请示过太后。”
“那本宫进去瞧瞧皇上。”
苏培盛立即阻拦:“娘娘,这可使不得,太后不准人探视,奴才这要是让娘娘进去了,奴才脖子上的脑袋就不保了。”
“本宫只不过进去看看皇上,又不会扰了皇上静养。”
“娘娘就不要为难奴才了,奴才也只是奉命行事。”
……
胤禛听着外头断断续续的对话,脸上的表情渐渐和缓下来。
这宫里还是有真正关心他的人,至少她还关心着自己,不是吗?
想起夏刈所说之事,胤禛在心里对自己说着,虽然他们是兄妹,可毕竟还是两个人,年羹尧是年羹尧,年世兰是年世兰。
忽然,他听门外又多出一个声音。翊坤宫那几个脸熟的奴才胤禛还是比较熟悉的,一下就听出那是周宁海。
“娘娘,大将军进宫了,说有急事要见娘娘。”
“哥哥怎么突然进宫了?”
“奴才也不知,若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想必也不会特地跑一趟了,娘娘还是赶紧去吧。”
屋外寂静下来,似乎是年世兰在犹豫什么,不过没多久,胤禛便听到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心中不知怎的,一下子空了。他刚刚才感受到的暖意,像是被谁刺破了一个洞,当中的气息一股脑都漏了出去。
胤禛一个眼神示意夏刈离开,随之也做了个手势,夏刈明白,那是叫他跟着华妃前去探听的意思。
人就是这样,越是在乎的东西,越是会去怀疑。无关紧要的一个人,真心与否,又有什么值得关心的呢。
又或许是从来关心老十四多过自己的额娘,如此至亲之人都不能全然相信,他的信任就变得微乎其微了。他从来不敢相信。从前以为时间可以改变一切,时间确实改变了,只是,时间磨平了他心底那仅有的一丝真情。
于是,他变得反反复复,犹犹豫豫,小心翼翼,斤斤计较,他怕伤人,却更怕别人伤害自己。
其实,也有那么一个人,给他的人生带来不同的颜色。
只是,他一直暗示自己,他爱的是纯元,他娶她是为了获得年羹尧的支持,他是这么告诉自己,也是这么认为。
他对她好,理所当然,合情合理。
那么多的理由,让他忽略了心底的悸动。
敢和他大声说话的是她,陪他去打猎的是她,与他去策马的还是她,也只有她敢那么肆无忌惮的直呼他的名字。
“胤禛,胤禛,胤禛。”
胤禛佯作嗔怒道:“还有规矩没,爷的名字也是随便可以叫的。”
年世兰撅起嘴,娇俏道:“哪里有随便叫,这可只有我一个人叫。”末了还加了句,“也只许我一个人这么叫。”
他轻轻刮过她的鼻尖,爽朗而笑。他原以为那只是纵容,他纵容了她许多许多。即便在王府内犯了再大的错,他最终还是原谅了她。
胤禛恍惚看见年世兰站在不远处朝自己妩媚一笑,梨涡轻陷。她转过身去,笑闹着叫自己去追,自己竟然也遂了她的心意追逐上去。
她自然是跑不过自己的,一把就将她抱了个满怀,四目相对,他瞧见她的美目光华流转,似明珠璀璨。
突然间,她从自己怀中消失。
胤禛猛然抬头,不过片刻的功夫,年世兰与自己的距离已从咫尺变成了天涯。她与他,仿佛根本就不是在同一个世界。
她的神情那样忧伤,唇畔勾靥出遥遥不可及的飘忽,她只是定定望着自己,如何都不说话。那熟悉的容颜在他眼前渐渐破碎,一片一片剥落。
“世兰——世兰——世兰……”他忍不住大喊起来。
“皇上,皇上。”
胤禛猛地睁开眼,眼前露出沈眉庄欣喜的脸。
“眉儿?”他不确定道。
“是,皇上,是嫔妾。”沈眉庄激动道,临了想起这是桩天大的好事,又忙不迭地朝外头跑去。
“苏公公,快去传太医,皇上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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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剧变
自胤禛遇刺后,朝中之事一直都是由军机处代为处理。说来这军机处平日里就辅佐皇帝处理政务,因而在这种关键时刻的作用就愈发明显了。
里头的官职主要称军机大臣,别看那名字只与军务有关,实际上却有着军政二权,而这些军机大臣有大学士,有尚书,有侍郎,少则三四人,多可达几十人。
胤禛本身就是个勤政的皇帝,他手下的官员自然也不会轻松到哪里去。如今皇帝不在,虽不用日日被召见出没于宫廷之间,却也不可能悠闲下来。
“单从地方上来的折子每日便有数十卷,再加上京城里的官员。”鄂尔泰叹气一声,转头看向张廷玉,“张大人,这请安的折子可是日渐增多啊。那些郡王宗亲平日里不见对皇上有多敬重,临了却一天几封折子的请安。”
这鄂尔泰出生于西南偏远之地,原本也只是内务府的员外郎,对前途只是抱着个悲观的态度,却不想在当今圣上登基之后,有机会调任,这调任的官职说大也不大,只是个行省乡试的副主考,但这次调任成了他光明大道的奠基石,自此之后,他一路加官进爵,直至到了今日军机大臣的位置。
胤禛对鄂尔泰有知遇之恩,鄂尔泰也颇得胤禛信任,看到这些折子自然气愤不已。
“这些个人天天盼着皇上大去,阿哥们年幼,好趁机钻了空子去。”
还是张廷玉耐得住性子:“咱们只管处理好折子便是,这事咱们说不得,即便说得也不作数。况且皇上早先已经让三阿哥跟着学习政务,此事想来已有定数。”
鄂尔泰火爆的性子跟张廷玉的沉稳正好截然相反。“三阿哥的能力你我不是不知道,只怕众郡王联合朝臣,大局已定,你我到那时也不得不俯首称臣。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年先帝的八爷在朝中的人缘,连佟国老那般的人物都要相帮,要想东山再起也未尝不可。”
张廷玉一眼看去,目光凌厉:“你以为皇上昔日凭借何优势登基。”这话分明不是问句。
鄂尔泰“啊”地一声:“你是说九门提督?”说罢又丧气起来,“那还不是隆科多的人。你我都心知肚明,隆科多和年羹尧是皇上的肱骨之臣不过是个说辞,即便有那层亲眷在,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吧。”
张廷玉不以为然:“隆科多只会帮勤郡王,而勤郡王那边却没有任何动静……”他不再说下去,他的感觉一向很准。
勤郡王没动静,不代表别的郡王没动静,京城里的那几位早就按捺不住。
两人正为此事争执不下,忽见墩郡王昂首阔步走进军机处,同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些大臣。
二人相视一眼,张廷玉率先问道:“不知墩郡王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墩郡王一掀袍角,嘴角一扬,那抹嘲讽再显眼不过:“皇上卧病多日,国不可一日无君,众位大人商议,应先找人代为监国。”
他的目的显而易见,分明是想另立新君。鄂尔泰怒容立时显现,幸而被张廷玉及时拦住:“皇上即将苏醒,立储之事还须等皇上亲自裁定。”张廷玉巧妙地避开问题关键,监国的同样也可以是太子。
墩郡王的母家颇有些地位,以前在宫里也是嚣张惯了的,眼下更是不把他们这些军机大臣放在眼里:“张大人,皇上若是能醒早便醒了,何须再等几日。”
同来的官员见势忙附和:“大家同朝为官,张大人也无需再瞒着掖着,皇上从遇刺那日至今少说也过了半月有余,这能不能醒,我等也不至于糊涂至此。”
“就是,应当早立新君。”
一时间“另立新君”之声此起彼伏。
“依墩郡王看,应该推举哪一位?”
不知是谁问了句,墩郡王顺着那话便道:“皇上子嗣本就不多,三阿哥难堪重任,其余五阿哥又年幼,且我朝历来以贤能之人任之,依本王看,廉亲王可担此大任。”他知道自己不是那个料,瞅见机会就想着替八哥筹谋,只是他这一说,廉亲王即便没有亲自来,也难以脱了干系。
“好。”那个声音竟然拍掌叫好,立刻有人察觉出不对。
有人偷偷看向门口。
一袭明黄色衣袍,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