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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阮熙急得脸色涨红。
阮钰摆摆手,没让他説下去,“……熙儿即刻动身,带着阮家秘营的人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无论大业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再回来”铿锵的语气带着股不容置疑。
“大人……”阮熙扑通跪了下去,“属下愿追随大人共生死,死也不走”
“你去吧……”阮钰一把拉起他,“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置些田产,以后若我还能活着,也有个落脚的地方。”幽幽的语气带着股曲终人散的寥落。
突然之间,阮钰感觉很疲倦。他好想能带着穆婉秋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从此不问红尘世事。
此生有她陪伴,这名利富贵不要也罢。
只是,她会吗?
眼前闪现那双清冷的眼,阮钰心里一阵刺痛,她就像那挂在天边的星,无论他怎么努力,却总是遥不可及。
“大人多年来对英王呕心沥血,多少恩情都偿还了。”阮熙不死心地劝道,“大人就和属下一起走吧……”见阮钰不语,又道,“大人对英王殿下忠心耿耿,殿下对您却多疑猜忌,你留在这儿,行动也是受左大人钳制,不如归去。”
想起左锋越来越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越来越飞扬跋扈,阮钰暗暗叹息一声,“谁説不是,若无英王暗示,他怎敢如此对我?”只是,他摇摇头:
她还在这儿,他怎么能走?
想起刚刚接到的密令,要他务必杀了穆婉秋。
阮钰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因为西域佛香之事,英王这是恨毒了她啊,无论大事是否可成,他都要杀了她
此时此刻,在英王心中一定已经认准了,没有穆婉秋他的大事早成了
不止英王,他也以为,没有穆婉秋一次一次出手为黎家调得妙香,他的大事也早成了,可即便如此,他依然不舍得伤她,不舍得看到她不好,不舍得看到她死于非命。
“大人就和属下一起走吧。”见阮钰凝眉不语,阮熙又苦心劝道。
“你快去吧。”阮钰摇摇头,“英王殿下想是已知道了阮家密营之事,晚了怕有不测。”声音低缓,却十分坚定。
英王对他不信任若此,他竟还要为他舍了命
听了这话,阮熙一阵心酸,眼泪险些落下来,他果断地点点头,“属下这就去做,待安置好了立即就回来找您。”説完,不待阮钰反对,朝他一拱手,“……英王殿下不值得大人为他舍命,大人千万保重”
送走阮熙,阮钰又拿起了案头的密信。
看了一半,他忽然把信扣在桌子上,暗道,“……英王一旦失势,我这都尉府怕是首先就要被抄了。”这念头一闪而过,他腾地站起身来。
走出书房,回廊里冷冷清清的,侍卫见他出来,躬身施礼,“大人……”
阮钰摆摆手示意他們退下,一个人朝后院走去。
素知对手黎君狡诈,黎家的影子神出鬼没,阮钰从来不把和英王来往的密函和其他一干重要事物放在书房,他在后院专门设了一个密室用来存放这些。
倾覆在即,他要趁自己还能自由活动的时候把这些都毁了。
急匆匆地迈进后院,正瞧见小丫鬟梅香站在树阴下, 远远地看到他过来,撒腿就跑……
第三百三十三章背叛
怎么这么没规矩?
阮钰皱皱眉,刚要呵斥,忽然心一动,一纵身便挡在了梅香身前。
对上阮钰寒意森森地目光,梅香扑通跪了下去,“大人饶命”
“……见到我为什么要躲?”
“红袖姐姐让奴婢在这儿盯着,看到大人回来就给她报个信儿……”
红袖打小随在阮钰身边,为人机敏又有眼力,伺候他十几年,也是他最信任的人,他从不相信那些姬妾,这密地一直都是让红袖替他打理。
现在红袖竟让人盯着他,她这是干什么?
听了这话,阮钰开口问道,“……红袖在哪儿?”
梅香连连摇头,“奴婢一直在前面守着,不知红袖姐姐去了哪儿。” 嘴里说不知,眼睛却不安地向密室的方向瞟。
顺着她目光回身瞟了一眼,阮钰一激灵,抬手将梅香点晕了扔到树荫下,他快步朝密室走去。
来到密室,刚要伸手摸钥匙,一眼瞧见密室门竟是开的,里面隐隐有声音传出,阮钰瞬间屏住了呼吸。
“……老爷要的应该就是这些密信。”似乎找到了什么,红袖惊喜地说道。
“姐姐拿走这些,大人很快就会发现的。”绿衣声音里带着一股明显的惶恐。
绿衣也是阮钰身边的大丫鬟,听了里面的对话,阮钰脸色一阵青黑,他用尽全力才克制住自己没有破门而入,又站在那儿细听起来:
“顾不上那么多了,你我的父母都在老爷手里,不听老爷的话,全家都得死”红袖紧张地说道,“老爷说了,只要交上去这些,以后就有享不尽的荣华,我们快走,这时节大人该回来了。”
红袖说着一推门,阮钰正寒着脸站在门口,脑袋嗡的一声,红袖浑身发抖,软软地跪了下去,“大人……”
回手关上门,阮钰迈步进了密室。
“拿出来……”阮钰淡淡的声音透着股直刺人心都寒意。
绿衣一哆嗦,期期艾艾地看向红袖。
红袖脸色死人般的灰白,她连连磕头,“……背叛了大人,奴婢该死,只求大人能看在奴婢伺候您多年的份上,放过奴婢一家。”
冷冷地看着她,阮钰没言语。
感觉一股慑人的气势压下来,红袖不敢多说,哆哆嗦嗦地从袖笼里掏出一摞信递上来。
接过信,阮钰一件一件地翻弄着,都是他素日和英王来往的密函,“……义父要这些干什么?”声音淡淡的,却透着丝刺骨的寒。
柳伍德从小把他养大,送他识字习武,他一直视他为生身父亲,从没有怀疑过他会害自己,如今骤然发现被自己最亲的人背叛,阮钰感觉心像被万仞钻透了般,疼得他几欲麻木,定定地看着红袖,这个打从他来到柳府就一直跟着他的大丫鬟,阮钰直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黎家如期交了佛香,被万岁格外嘉奖,老爷却损失惨重,已无力再与黎家争斗,感觉英王殿下大势已去,老爷才令奴婢来偷了这些。”面对阮钰的威严,红袖哪敢隐瞒,“老爷是想让凌二爷拿着这些,适时递上弹劾英王的奏章建立奇功,争宠于太子。”
凌涛?
阮钰恍然想起因受穆相牵连,几年来一直没回大业的凌涛三天前竟意外地出现在柳府,不觉心一沉,柳伍德这是想临阵倒戈,准备拿他阮钰做投名状了
念头闪过,他脱口问道,“……义父如此害我,难道想让凤儿守活寡不曾?”
他和柳凤婚虽然没结成,可婚约还在。
“这个奴婢真不知道”红袖连连磕头,“老爷只让奴婢偷这些书信,其他什么都没说,要交给二爷建功也是奴婢私下里听柳平说的。”
柳平是柳伍德的贴身小厮,自小和红袖要好,两人已暗定了终身。
说着话,感觉一股杀意汹涌而来,红袖心头泛起一股无边的恐惧,她磕头如啄米,“奴婢知道的就这么多,该说的都说了,求大人念着……”
话没说完,阮钰一掌已经落了下来,只见脑浆四溅,红袖和绿衣双双倒在地上。
……
站在柳府门前,看着这打小就印在心底的朱红色大门,和门上那盏长年摇曳的大红灯笼,阮钰的心一阵一阵地刺痛,养育了他这么多年,义父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待他?
因为穆婉秋,他是有些对不起柳凤,可是,他在心里早已发过誓的,他日若能娶了穆婉秋,无论自己多宠她,都不会让她伤到柳凤的尊严。
他的正妻之位,永远都是柳凤的
让阮熙带密营的人和钱财提前离开,他不也是在为义父和柳凤安排归宿吗?
手臂抬起落下,落下又抬起,阮钰始终鼓不起勇气进去质问柳伍德。
忽然,他一纵身,从房顶跃了进去,轻车熟路地找到柳伍德的书房,柳伍德没在屋,阮钰就直奔柳凤的屋子,把屋瓦轻轻错开一条缝,低头望去,柳伍德正坐在柳凤屋里说话。
“……凤儿死也不嫁给二哥”柳凤声嘶力竭地喊道,“凤儿喜欢三哥,我们已订了婚约,大业都传遍了的。”
“……订了婚约也可以解除。”柳伍德耐心地劝道,“我这也是为您好。”他叹息一声,“太子已被放出永安宫,虽没有明旨恢复太子之位,可万岁却特许他在御书房走动,乌厥山一带的关卡都换了防,我派了几路密碟都打听不到苌敏的消息,怕是已经遭了不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