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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王伤势刚愈,元气还未恢复,他惨白着脸色,在风中咳嗽了两声,猛然拔剑出鞘,剑身发出一声急促的龙吟。下一瞬间,他用力一挥打马鞭,带头冲锋杀出,几万大军倾巢而出,呐喊声响彻云霄,马蹄声阵阵轰鸣,所有士兵都红着眼睛,浴血奋战,刀光和剑影交织,杀戮与血光并存……
一阵细雨带走了夏日里最后一缕燥热,凉风拂过,带来了一丝寒意,苏然抱了抱胳膊,看向远方的滚滚黑云,心跳没由来的骤然加速。
她和周荣发等人穿梭在小溪边的丛林里,翠绿的树叶间不时滴下水珠,苏然按着鼓噪的胸口,停下来喘了一口气,就在歇息的空挡,她听见幽深的树林中传来一些异样的杂音。
“周大哥,你听见什么声音了吗?”苏然压低了嗓门,悄悄喊道。
周荣发停下了前进的步伐,仰起头侧耳倾听,须臾,他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同行的几人都止住了脚步。
他的舅舅霍东云拄着一根树枝,搂着周家的两个小弟,站在几步外看着他。
周荣发将手里的包袱丢给他的母亲英大娘,弯下腰悄声说:“我去前方探探,你们留在这里不要出声。”
说罢他压低了身子,尽量不触碰到拦路的枝叶,轻手轻脚地离开了。这一去就是小半个时辰,苏然眼看天色一点点暗了下来,心想今夜又要露宿野外了。
英大娘不放心儿子,焦急地来回走动,不时抻着头朝远处张望,但茂密的树丛遮挡了视线,雨后的丛林愈发显得青翠欲滴,枝头的鸟儿并不怕生,站在高处叽叽喳喳。
苏然捡来了一些树枝和枯草,但大部分都湿漉漉的,并不容易点燃,她用打火石试了几次,都冒出了一股股黑烟,却并没燃烧着。
突然不远处的树枝叶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耸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周荣发猛地窜出,大踏步走到火堆边,一脚踢翻了柴火。
他急忙拉住苏然,又对所有人招了招手,急促地说:“前方有一小队当兵的,可能是逃兵,我们还是赶紧撤吧!”
苏然神情一凛,也不知刚刚的黑烟有没有打草惊蛇,虽然这里枝繁叶茂要被发现也不容易,但还是小心谨慎些为好。于是他们全都卷起了裤腿,趟过小溪,顶着疲惫朝另一个方向赶路。
树林里几个士兵模样的人砍倒了一棵手臂粗的树苗,劈成了几瓣当作烧火用的木柴。另一端的树墩上,坐着一消瘦颀长的身影,眉毛又细又长,眼梢微挑,极有媚色。其身后站着一个面白脸方,身形微微发福的人。
那人将手里的一截树枝扯断,满腹怨气地扔了出去,嘴里不住地抱怨道:“这鬼天气,何时才能走出去?”
前面的人听后眉毛一挑,眼波流转斜了身后的人一眼,朱唇微启:“二哥在前线奋战,比我们艰苦的多,大哥你有何好埋怨的?”
被数落的男人咬着牙吸了一口气,一脸鄙夷地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地反击了回去:“打仗的事情有我们大老爷们做主,你一个女人瞎掺和什么劲儿!”
那女子轻轻一笑,用帕子轻轻擦了擦树叶上滴在她肩头的露水,丝毫不为所动:“若论起谁最了解那位铁血王,自然非我莫属了。”
后面的男子听见这话,嘴角扯起一丝嘲讽,语气也变得阴阳怪气了起来:“哈,那倒是,在凌州呆了几年被撵了出来,京圈儿里谁不知道你是秦襄穿过的破鞋呢?”
刻薄的话语终于成功激起了何素娥的怒火,她将手里的帕子一把掷到了地上,两步上前狠狠踩了上去:“我敬你一声大哥,你可不要不识好歹,我虽是个女人,却比你中用得多,当初天寒地冻的时候,我就有能耐从诚王府逃出来,那会儿你在哪儿呢?宿在温柔乡吧!你自己也知道,这个家里最没用的人就是你!”
“呸!我也是看在老二的份上给你三分颜色,你不要得寸进尺,你我都是庶出,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我就瞧不起你这份捧高踩低的轻狂。休得在我面前充主帅,瞎指挥,老子跟你一起窝在后方,已是一肚子火,你可别自己往刀口上撞!”
“呵呵,您大话倒是说得漂亮,有本事自己领一军人马出征去啊!我差点忘了,你手里一块虎符也没有吧,就连指挥这一小队人马的兵符,还在我的手上,”何素娥拿起手边的酒瓶子,松松垮垮地举起来塞进对面人的怀里,满脸轻蔑地低语道:“你还是做好分内的事吧,喝点酒,睡一觉,明儿醒来的时候,咱们就到了。我找两个人抬着你走都省事得多,别再拖后腿了,大——哥。”
最后两个字加重了语气,却满是嘲弄的语气。
何家大少气得把酒瓶子重重掼在了石头上,顿时碎瓷片四分五裂的飞散了开来。周围的士兵们抬起头看了一眼后,依旧有条不紊地忙活着自己手里的事情,仿佛早已习以为常。
苏然一行人在经过长途跋涉之后,终于走到了树林边缘,入眼的却是一大片荒无人烟的荒地,地面的另一端是两座高耸的大山。由于遇到突发事件,他们不得不改变方向,现在的情况和他们的计划相去甚远。
苏然提了提肩上沉重的行李,看众人脸上都是一副不知所措的表情:“周大哥,这下该怎么办,我们迷路了吗?”
“快到庐门了,眼下只有两条路走,一是直接爬过山,这条路虽然近些,却苦累得多;二是绕道回去凌州城,冒险雇一辆骡车去堰州,如此一来就要耽误十来天了。”
“眼下战事如何了?”如今世道已乱,要想保命,苏然自然更加关心战争的情况。
“前几日听得的消息,庐门大战已经结束,诚王军大胜。不过何家的军队已经逼近凌州了。”
苏然更倾向于徒步翻山,这条路虽然艰险疲惫,但胜在稳妥。若是回到凌州的话,万一正好遇到两军交战,最后战败被屠城之内的,那她真是连哭的地儿都没有了。
可是英大娘却显然抱有侥幸心理,她心疼两个儿子走路太累,一心想要去城里雇车。她搂着自家的小儿子,摸了摸他的小脑门,担忧道:“发子,毛蛋浑身烫得厉害,再这么下去,就得病倒了。”
栓子叔见状也搓了搓手,走到周荣发身边,小声地嘀咕了两句,却依然被耳力不错的苏然听见了:“你娘有了身子,也不能这么累下去了。”
苏然当场被劈成焦黑,英大娘看起来有四十了,居然在这时候还能再来一次晚来春,同时被惊吓到的可不止苏然一个,周荣发就差点跳了起来:“爹,这么大的事你们怎么不早说!”
“这兵荒马乱的,跟你说了也是白担心,还是逃命要紧。”
于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也没有选择的余地了,苏然只好服从大部分人的意见,戴着低低的斗笠,遮住大半张脸,重新前往凌州城赶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80章 擦肩而过
苏然一行人走在蜿蜒的乡间小路上,路边的野草茂盛,不时有一两只癞□□窜出。英大娘捂着肚子,面有菜色,众人担心她的身子,也都是走走歇歇的,于是原本一天能走完的路程被拉长了两倍。
这天傍晚,他们刚刚路过一座小村庄,得知离凌州只剩下十多里路了,却不料见到了许多人拖家带口的迎面涌来,原本卯足了劲儿赶路的苏然停下了脚步,疑惑地望着行色匆匆的人擦肩而过。
这情形太不正常了,苏然急忙拽住一名妇人,询问道:“这位大娘,请问前面发生了何事?”
“小娘你还不知晓?前面打仗啦,家都没了!”那妇人说到了伤心处,捏着袖角擦了擦眼角的泪花,满是褶子的皮肤几乎逡裂了开来。
果然还是遇到了最坏的情况,凌州城进不去,他们这些日子披星戴月赶路的功夫全白费了。
事情变得棘手了,苏然咬着唇沉思了起来,周荣发的神情无比严峻,他看了看一家老小,个个都灰头土脸的,他最终还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背着小弟走吧,咱们原路返回。”
英大娘瞬间面如土色,颤抖着双唇红了眼,她捂着嘴巴别过脸去,双肩微微颤抖。毛蛋抱着她的腿,细细弱弱地唤着娘。
周荣发走到毛蛋的跟前,叉着他的胳肢窝,把他高高举起,骑大马般放到了自己的肩膀上,毛蛋蔫蔫儿地抱着他的脑袋,憋着嘴哼了哼。
苏然眼见这一家人像霜打的茄子一般,心想这么下去可不行,心神先崩溃了,往后的行程肯定不顺,于是她拦住周荣发的脚步说道:“我看后面有驾车的,我们出些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