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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倾璃眼神有些复杂,轻轻叹息一声。
“祖母一心就想着怎么保住荣亲王府世代繁华,但是她却忘记了,君心难测啊。无论是不是有我,还是我娘,或者二十年前的那一场爱恨纠葛。荣亲王府的存亡覆灭,也不过在那人弹指一挥间。”
秋明月很是赞同的感慨了一句,“祖母一辈子都历尽权势风云,看得比常人多,经历的比常人多,但是仍旧有那么一丝期待。就像我祖母一样,从前无论我做什么,她要么冷眼旁观要么纵横利弊。但是一旦我触犯了她的底线,她就无法忍受了。”
她看着帐顶,道:“或许这些大家族的老祖宗,都有一个通病。明知不可得却又心存侥幸,一生汲汲赢取,到头来却发现也不过繁华一梦,转瞬皆成虚无。”
凤倾璃看着她,“怎么现在越来越多愁善感了?这话要是被那老秃驴听见了,又得说是什么你与我佛有缘之类的了。”
秋明月懒懒的瞥他一眼,“他好歹是你师父,你别一口一口的老秃驴,要尊师重道知不知道?”
凤倾璃一点也没有尊师重道的领悟和节操,道:“这几天只怕王府里那些人会天天往这桐君阁跑。”他皱了皱眉,“你又得辛苦了。”
秋明月突然笑了一下,“你发现没有,先是我生病,然后又是你受伤。咱们这桐君阁,没一天安生的。你说,这看似巧合的两件事情,会不会在有些人看来就不同寻常了?”
凤倾璃眯了眯眼睛,随后讥嘲道:“不同寻常又如何?这王府如今被她们把持着,即便觉得桐君阁连连受挫,也没人关心。父王…”他叹息一声,“祖母压着,父王也没办法。再说了,上次那断肠草一事,祖母只怕已经在怀疑了。她是从宫里出来的,可千万小看她,认为她只是一个老太太而已。”
他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的看着秋明月。
“当年先帝迷恋燕居,祖母只是家族中一个庶女。那个时候,后宫人人自危,她还能顺利做她的荣王妃,你觉得她能简单得了么?即便有皇祖母扶持,如果她自己没半点真本事,皇祖母也犯不着帮着自己的庶妹。”
他似突然想到什么,悠然闭上了嘴巴。
秋明月再次敏感的察觉到,荣太妃和太后之间,似乎有着什么难以言说的秘密。
接下来的几天,凤倾璃安心的呆在桐君阁养伤。自然了,王府里那些个兄弟姐妹,这个时候也是会频繁光顾殷勤关心的。来得最频繁的,也就数楚玉盈。好歹共患难过,楚玉盈的命还多亏了秋明月牺牲两个贴身丫鬟换来的。所以她对秋明月显得更加的亲昵,都快无话不谈了。
这一次,午时刚过,凤倾璃服了药睡了过去。秋明月让人在前院摆了桌子,四周百花盛开,姹紫嫣红如画夺目。小楼独立,林木葳蕤,平生出幽静之感。
秋明月和楚玉盈对立而坐,桌子上摆满了茶水瓜果点心。在这春日和暖之景,倒是别有一番享受。
“这桐君阁独居一隅,风景又美,二弟和弟妹都是清净。”
楚玉盈用茶盖掀了掀掀了掀茶花,抿了一口,眉眼立即陇上柔和之色。
“弟妹,这花茶果真不一样,香浓入口,别具一格啊。”
秋明月右手执茶壶,左手把着垂下的袖摆,手指比那白玉杯还要细腻柔白。
“这个啊,是从前我在医书上看到的,自己又闲来无事就研究了些,登不上大雅之堂,大嫂若是喜欢,待会儿我让红萼装了给你带回去。这春天来了,许多花都可以用来泡茶,还益气补神呢。”
“如此,便谢谢弟妹了。”
楚玉盈一脸笑意的答应了。
秋明月已经给她斟满了茶水,“大嫂今日找我可是有事?”
“瞧你说的,难道我没事就不可以来看你了?”
楚玉盈以袖掩面,眼睫垂下,又喝了一口茶,眼神却是有些神不知所往。
秋明月不动声色的笑笑,“哪里,大嫂能来我桐君阁,我很是荣幸喜悦呢。”
她不再说话,楚玉盈低着头看着杯中茶水,眼神越发的飘幻。
“弟妹…”
她顿了顿,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大嫂可是有心事?”
秋明月适时的关切询问,“大嫂是不是遇上什么困难了?”
楚玉盈放下茶杯,幽幽道:“弟妹,我也不瞒你,你大哥他…”
秋明月心思一动,轻声问:“大哥怎么了?”
楚玉盈皱了皱眉,这才道:“你大哥这段时间老是往外跑,神神秘秘的,我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每次我问他,他都说我一个女人,管男人的事做什么?本来嘛,男人的事,咱们做女人的是不该多问。可是前几天,我竟然在他的领口间发现了…发现了有女人的唇印。”
她顿了顿,才非常难以启齿的说了出来,神色有些委屈和怨恨。
“啊?”
秋明月短促的叫了一声,神色很是意外。
楚玉盈或许自觉没脸,低头喝茶以作掩饰,心头只觉得烦闷不愉,委屈无限蔓延。一双手覆盖了上来,丝丝暖意透过肌肤沁入心里。她抬头,对上秋明月怜惜叹息的凤眸。
“大嫂…”
楚玉盈心中的委屈如洪水破堤,汩汩而下。她反手握住秋明月的手,哽咽道:“弟妹,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了。”她吸了吸鼻子,道:“自古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我在家虽然是庶女,但是基本的女德女戒还是懂得的。自我出嫁那天起,姨娘就告诫我要三从四德,从夫从子。凭良心说,我也不是那善妒小气的。我嫁给你大哥之前,他房里就有两个通房,我嫁过来之后,也帮他抬了几个。平日里他宠着那几个姨娘我也没什么怨尤。这就是咱们做女人的命,男人风流咱们得包容,这才是贤德之妇。”
秋明月漠然以对。
楚玉盈顿了顿,情绪平复了些,又道:“他若是喜欢,大可以明着和我说,我又不是不允许他纳妾抬小。可是…可是他竟然能在外面…”她眼圈儿又红了,神色很是凄楚荒凉。
“弟妹,我不是怨他在外面找女人。这京都贵介公子哥,有几个不逛花柳街的?可是他不同啊,他是王府公子,朝廷命官,这事情如果传出去,对他的名声大大有碍啊。而且…而且那些女人…接触多了,总是不好的…”
秋明月了然,敢情楚玉盈是怀疑凤倾翔去妓院里花天酒地,沾染了花柳病。其实在她看来,凤倾翔即便是找女人,也断然看不起勾栏苑卖笑的女子。因为他自负自大,不可一世,怎会看得上那些低贱的女子呢?再说了,他一个王府的嫡长子,如果真的看上了什么女人,大可以换个身份纳进来就行了,用不着这样偷偷摸摸的。
不是妓女,而凤倾翔又不能纳为妾的女人,该是什么人呢?答案几乎呼之欲出。
凤倾翔与大皇子有勾结,那么平时两人会面商议政事,兴致处,自然有歌舞为伴。所以,那些所谓的口红印记,应该是舞女的。
这个凤倾翔,倒是很会享受嘛。不过这或许也是大皇子为了收买他的一种手段,用美人为计,再许以前程锦绣,天下几个男人不心动?
心中思虑万千,秋明月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见楚玉盈凄凄楚楚,满目哀伤凄怨,她轻声道:“大嫂,你是不是误会大哥了?我瞧着大哥不是喜爱女色之人啊,怎么会…”
楚玉盈眼泪又落了下来,语气带着几分尖锐和荒芜。
“误会什么?我都看得清清楚楚…”
秋明月感叹,楚玉盈到底是年轻。换了别人遇到这种事都恨不得烂在肚子里才好,毕竟家愁吧不可外扬。楚玉盈竟然就这样告诉了自己,也是防备心太差,或者是因为这段时间来对自己日益的信任所致。而且,女人嘛,大多喜爱八卦,沉不住气,稍微一丁点不如意的事情,就能让她们大失方寸。
她想着,凤倾翔这样的状况应该维持了一段时间了吧。上次她来要走小红的时候,支支吾吾的或许就是想要告诉自己这事儿,只是终究还是有疑虑罢了。自从刺杀一事过后,她这才放下了对自己所有的戒备心,不然今日自己也不可能听到这番话了。
楚玉盈哭了一会儿,这才勉强压住情绪,道:“弟妹,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连自己的丈夫都看不住。”
“没有。”秋明月轻轻摇头,眉间也凝结了一层黯淡之色。
“大嫂,咱们女人不容易啊。”
“可不是嘛?”
秋明月这话可是说到楚玉盈心坎儿上了,她复又叹息道:“不过弟妹,我还真是羡慕你,瞧二弟对你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