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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下的贼鲶死了?神沐低下眉眼,狭长的眼朝了江边的数块礁石望了望。礁石上是几个小巧的脚印。
唉,两日里,发了两次善心做足了好人,接下来的整一个月里,都不用积善留德了。
“找死,”百图怒焰高涨,催动着座下的禽鸟。
灰鹏鸟不是什么高阶妖兽,却也是西南一带,禽鸟中飞行最快,俯冲之力最是惊人的禽类。
它从孵蛋破卵石就由本门长老交由百图照料,十余年的配合,让一人一鸟的如若一体。
百图手中的短弓是上等的精粹钢炼制而成,他眼力臂力俱是一流,人鸟合一,弓箭如雨林射向神沐。
柳叶舟上的几人,急忙趴蹲在地,顶着能找到遮盖物,王抱石紧锁着眉头,齐昌乍惊乍喜,他既想百图杀了神沐,又怕神沐遭遇了不测,百图再要行凶,他们几人也就没了法子。
明礁后,夜殊惊讶着,嘴微微张开。
那名重剑男子也不躲闪,只是仰头笑望着灰鹏鸟背上的百图。
密集的箭雨如同黏滞在空中,神沐倏然消失在了空中。
不是消失,夜殊瞪圆了眼。他的速度很快,快过箭雨,快过江面湍急的流水。
在神沐消失的一瞬,箭雨齐声落进了江里。
爽朗的笑声自高处传来,百图抬眼望空中看去,只见一道重虹如浮光掠影。
“小心了,”神沐朗笑着,重剑一挥而下,朴实无光的剑身上,微小的纹路一一浮现,纹路闪现之时,绽出了无数刺亮。
“这……是……”夜殊张口结舌着,她浑身的血液在神沐挥的那一刻,凝固住了。
那是什么,如白练横空而下,又似奔流入海的浩瀚水汽。
那一抹剑气横空劈下,那霎时夜殊只觉四肢百骸中,有一股澎湃之意在体内流窜。她的心跳得奇快无比,喉咙堵塞,喊不出话来。
江面横向被一分为二,百尺水汽激荡而起。柳叶舟在剧烈的震荡中,被掀高的波浪撞向了河岸,舢板断裂,数人都落进了水里,齐昌落水,头撞在了礁石上,立时昏死了过去。女童不通水性,在水里浮沉着,灌了几口水。
那名武者也没落下好处,在神沐运剑时,他忙运气强硬抵抗,哪知那道剑气是遇强则强,武者之气,剑气撕裂了他的护体之气的同时,震得他耳膜撕裂,也滚落进了水里。
灰鹏鸟直坠进江里,鸟背上的百图闷哼了一声,想控制住下落的灰鸟。
耳边是一阵轻如弹弦的声响,体内的筋脉碎裂,鲜血自他的口中喷涌出,他不明白,方才的那一道白光究竟是什么。
恐怖像是数万只小虫在瞬间淹没了他的意识,横劈开的江面上,变冷变硬的灰鹏鸟的尸体触目惊心。
百图还想开口询问,那个男人到底是什么何方神圣,可惜他已经没机会了。
夜殊的身子被溅起的水淋湿了半边,冷得像冰窟酷寒。
阳光炽热,让她的皮肤生出了几片红色,又热的如同火烧。
冷与热交替陈杂,让人产生了种似生似死的幻觉。
而那道剑气带给她灵魂上的冲击,又让她的血脉贲张,冷和热交替冲刷着她的意识,灵魂像是被那道剑气劈成了两半。
恐怖,惊喜,像是洪流一样,轮流着袭了上来。
江浪不停地扑来,溅湿了她的发梢,拍打着她的面颊。
夜殊不动也不避,任由那阵水中残余的剑气打在身上,她似明白了什么。
体内的热血,是一种渴望,对强大的力量的渴望。
那阵冰冷,是一种恐怖,是对自身渺小的恐惧。夜殊的灵魂战栗不止,一股重生后从未出现过的微妙变化,迅速地包围住她的意识。
夜殊自重生以来,不,该说是她上辈子加上这辈子,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觉到了内心的渴望。
她上一辈子活得浑噩,这一辈子,虽是经历了重生和家破人亡,她亦是不清不楚。
直到这一刻,冰冷而又坚决的渴望像是一颗逢了春风细雨的种子,悄然发芽。
那股剑气带来的强大力量,心,砰砰砰的跳着,夜殊难以遏制心中的那股渴望,她要变强,变得像那名凌空站在了剑上,以戏谑的眼看向她的那名男子那般。
若是她强大到足以睥睨一切,那么娘亲就不会死,大哥也不至于离乡背井,她也不至于站在湿冷的江水里。
夜殊抹了把脸,涉水往王抱石等人所在处走去。
菩提仙府里,自进入金苇荡后就没了声息的妖猴摸着毛茸茸的下巴,颔首赞道:“想不到在这么个偏僻的鬼地方,竟然有一个通晓剑意的剑修,有趣,委实有趣。”
77 乞一式剑招
齐昌醒来时,已经身在金苇江下游的弱水镇上。
检查周身之后,齐三掌柜发现胸腹岔了两根故土,呼吸起来有些疼痛,再查看周身,手脚俱在,也没磕了碰了。
在一旁替他端茶送水的是那名买来的女童,除了落水后受了些惊吓,她倒是三人中运气最好的,没受什么伤。
那名武者就没那么幸运了,他的内腑被剑气震伤,耳膜碎裂,就算痊愈了,也难以再恢复至受伤前。
芝宝轩的人是在事发的两日后才赶到的,人赶来时,齐昌已经能起身吃些简单的汤药了。
他摸着还隐隐作疼的胸腹,询问了女童那日后来发生的事。
女童红着眼,声音里还带着几分后怕。那一日,落水的几人被剑气震得头晕脑胀,柳叶舟上的四人,全都昏迷在了江里。
江面水流湍急,若是无人在那时出手搭救,齐昌等人和可能会溺毙。
“难道是那名猎……剑修大人救了我们,”齐昌不明了,那人可不是什么热心肠的人,他那一剑劈下,就算是留了几分余力,可也没想让他人能完好地逃出来。
齐昌还记得昏迷前,灰鹏鸟落入江面时,百图七孔流血的下场。
如此的人物,要是兴起了善念,那还真是天要下红雨了。
“是那位落水的小哥哥救了我们,”女童的面上赧起了片羞涩,那一日,她醒来时,那名“大哥哥”已经替她换过了衣服。女童出身寒门,可也懂得男女避嫌,更何况她早前经齐昌教唆,出手陷害夜殊,心里还有几分后怕。
齐昌这才明白,落水的少年不仅没死,而且还游回来救了他们。
凭他一人,又是如何逃脱鱼口。
那时齐昌还未醒来。女童孤身一人,生怕夜殊会趁机报复。
夜殊非但没有为难她,还给了她两个选择,是要留下来继续跟着齐昌,还是要当个“死人”。
若是当个“死人”,齐昌醒来时就会得知她已经尸沉江底。
“你留下来了,”齐昌也很诧异,女童竟选择了留下来。
这名三灵根的女童,是他花了重金买下来的。
她选择了另外一条路,留下来,交由齐昌调教。
女童摇了摇头,隽秀的小脸上带了股不一样的神情,“那日我本已经拿了银两,打算离开。”
临行之前,她感激夜殊的救命再造之恩,再要磕头跪下时,那名小哥哥只是冰冷地说道:“不用跪了,记得,宁跪天地高堂,也不跪贪生怕死。我给你两条路,只因你我有缘,就连脾性都又有七八分相似,老天爷给了我两条路,我亦给你两条路。”
若是换成了夜殊,那一晚,她也会选择将人推进江里,自私,是人的天性。
女童不懂夜殊话中的意思,可她却听懂了夜殊那句不跪贪生怕死。
柳叶舟上,她正是因为贪生怕死,才不惜害了他人性命。
随后,女童对着那名比她只大了几岁的少年磕了个响头,不卑不亢。那一个响头,是感谢夜殊的提点之恩。
女童是聪明人,一念之间,就做出了不同的决定。她要留下来,不再由着寡情父母卖来送去。她必须留下,只为了他日不再向人媚颜屈膝。
听了她的一席话后,齐昌以指叩着汤药盏子。良久,才吟了句:“那名少年如今人在何处?”
金苇荡之行,王抱石时候没再问起夜殊时如何脱困的,事实上,他也无暇去问,他这几日,忙着攒盘缠。
柳叶舟沉了,人权都打捞上来了,可包袱却全都丢了。
王抱石醒来后,惊闻了这个比死人还要惊悚的噩耗后,直接翻了白眼,又晕了过去。
你要知道,他就是那类,在火灾现场,第一反应救财不救的主。
“神沐大人,您又来光顾王某了,可是看中了什么东西,让你两分利,”被灌了几口提神汤,又重按了几下人中后,王抱石才悠然转醒,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想办法在街上摆个地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