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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在宫里经常见,她去给太后请安,她是太后的侄孙女。说实话,我挺羡慕她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用受任何束缚,也不用被困在后宅里。”西凤谣望向远处。语调里有着一丝淡淡的怅然,顿了顿,笑说,“其实我也挺羡慕你。”
玲珑看着她的侧脸,好笑地问:“你就那么想做生意?士农工商。商人可没那么好混。”
“不是想做生意,而是想逃脱牢笼。”西凤谣摆弄着衣带,笑道,“我没跟你说过吧,我十一岁之前是在东北大营里长大的。我爷爷是征东大元帅,常年在那头驻兵,我奶奶随军陪着。我三岁的时候,被我爹的妾下了毒,虽然被救过来了。但手脚活动很不灵活,连话都不会说了。那时我爷爷刚好回京述职,大怒,就将我带去了东北。我在军营里一住就是八年,学武、穿男装、看兵书。在我十一岁之前,我一直认为自己能当个叱咤风云的大将军。可爷爷病逝之前。他却告诉我,我是女子,女子是不能上战场的。”
顿了顿,她笑道:“开始我还不信,我心想女子怎么了,我读的兵书不比男人少,我的功夫不比男人差,上战场杀蛮子绰绰有余。可自从我被我娘关在后院里学女红,我才意识到了,男女真的是有差别的。差别就在于,男人即使是个废物,也能随心所欲;女子就算再能耐,不会针线也照样要惹来嘲笑。”
玲珑觉得她这话说得挺悲哀的,想了想,笑道:“女子经商倒还罢了,可女子为将就等于允许女子入朝为官,估计不会有哪个皇帝同意。再说女子为将,势必会让男人觉得恐慌。”
西凤谣略苦地笑了笑:“我知道,所以我现在也不奢望能上战场了,但武功和兵书还是我最喜欢的。我娘因为这事没少骂我,甚至烧了我的兵书和梅花桩。我猜要不是我跟扒猪头有婚约,对西家还有用处,他们一定会把我送进庙里去清修,以免辱没门风。可我是不会让人操纵我的人生的。”
“你一点也不喜欢云翎玉吗?”
西凤谣想了一会儿,说:
“我也说不准,其实扒猪头对我挺好的。我和他从小就认识,算是青梅竹马。那时两家又离得近,听我奶娘说,我三岁之前他总来作践我,有一次抱我还磕破了我的头。可我就是不喜欢这桩婚约,也不想嫁人,然后过我娘那样一辈子勾心斗角的日子。”
“其实嫁给谁,都很难保证对方能不纳妾。”现代都还有那么多搞外遇的呢,更何况是纳妾合法的古代。
“青溪侯就没纳妾。”
“可青溪侯你是赶不上了。”
“所以挺没劲的。”西凤谣冷笑一声,“你看见云梦甜了吧,堂堂的水流国第一才女,自恃才貌双全,眼光高着呢。最近五皇子要纳妃,估计她就是未来的五皇妃了。可那又能怎么样?她真以为五皇子喜欢她?呸!不过是用娶她来拉拢云家和潘家,等新鲜感一过就往后院一放,到了明年,就跟后院新纳的侧妃小妾斗去吧!斗死了就埋了,斗不死算她命大。其实我挺同情她!”
“也许她们认为斗小妾是生活的一部分吧。”
“我娘就是这么认为的。”西凤谣抻了个懒腰,笑道,“大概就是因为我不像她们那么想,所以才会觉得不甘心吧。”
玲珑啜了一口酒,笑道:“好了,说这些干吗。怪没意思的!我一直想问你,你干吗管云翎玉叫‘扒猪头’?”
“小时候,过年时祠堂里有一道贡品就是扒猪头,也不知道那次他是怎么想的。趁着大家守夜的时候,溜进了祠堂,将那只猪头从盘子里拿出来。顶在了头上,被我发现了。我猜他是想比比看谁的头更大。后来我叫他‘扒猪头’,开始时每次叫他都会气得跳起来,我看他那样我就更想叫,到后来他也就习惯了。”
玲珑哈哈笑,西凤谣说完也笑了起来,两人笑作一团。就在这时。潘安从舱室的窗户里探出头来,笑道:“西妹妹、陈姑娘,我们兄弟几个打算附庸风雅一把,写几首《牡丹诗》,看能不能在斗诗会上赢一盆绿牡丹做个彩头。你们也来试试?让你们姐妹几个一方。要是你们能赢得绿牡丹,我们今日甘愿为奴,帮你们端茶打扇。”
西凤谣睨了他一眼:“你看我像是能写诗的吗?风雅这种玩意儿别找我!”
“西凤谣,你怕什么?反正有梦甜这个水流国第一才女在,难道还会输给他们不成!”孙沛柔探出头来,也不知道是在劝说,还是在贬低他人,抬高云梦甜。
“没兴趣!”西凤谣连一个白眼都没奉献给她。
孙沛柔讨了个没趣,将目光对准玲珑。讽笑道:“陈姑娘,你要不要来玩玩?呀,我忘了,你又不是出身书香门第,应该没念过书吧?你该不会不识字吧?”
玲珑瞅了她一眼:“我要是不识字,难道我的账本是你帮我写的?”
“那就过来作首诗啊。”孙沛柔挑衅地道。
“我可不会作诗。难道会认字就得会作诗吗?”玲珑不咸不淡地问。
“所以。你是不会作诗喽?”孙沛柔嘲讽道。
“我又不想当诗仙,干吗非要会作诗?”玲珑淡淡地反问,“还是说你看我长得就像诗仙,那我只能告诉你,你看走眼了。
她可不想扒窃古人的诗,丢人不说,一个谎言绝对需要十个谎言来圆。
孙沛柔一时不知道该接什么,舱室里又传来一阵爆笑,一听就是花倾城和云翎玉。
孙沛柔愤愤地缩回脑袋,不再理会玲珑和西凤谣。
西凤谣看着玲珑,笑着将酒盅探过来,玲珑含笑跟她一碰,两人在这湖光山色间,畅快地饮了一口。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舱室里头传来了一阵叫好声,孙沛柔很鸡婆地从窗户里探出头来,笑道:“我们已经评出来了,胜的是梦甜,不愧为水流国第一才女。我给你们念念,免得你们不服气。”
云梦甜羞红了脸,过来拉她,道:“沛柔,算了!我那不过是侥幸而已!都是大家让我的!”
“怎么会!我觉得就很好!让她们听听!”孙沛柔笑着推开她,大声朗读道,“你们听着啊,‘百园红霞吐芬芳,璎珞宝珠淑女妆。蓝蝶迎春丛中笑,倾国天下第一香。’”
(注:百园红霞、璎珞宝珠、淑女妆、蓝蝶迎春、丛中笑皆为牡丹品种。)
云梦甜虽然佯作腼腆,可却笑的得意。这首诗早已引来临船上文人的称赞:“妙啊!姑娘才思敏捷,在下甘拜下风!”
孙沛柔趾高气昂地笑道:“怎么样?服不服气?”
“切!这种矫揉造作的诗,听着就无聊!”西凤谣不屑地说。
“你不服气,那你来啊!”
云翎玉已经在窗台上铺好了纸,笑道:“小辣椒,这牡丹园的花一年只能看一次,你好歹也做一首,万一能得着一盆绿牡丹呢。你说,我帮你写出来。”
西凤谣扬眉:“真要我作?”
“作吧,即使作不好,我们也不会笑话你。”孙沛柔说完,先笑了起来。
西凤谣用手指轻敲船舷,想了想,漫不经心地吟道:‘世人咏牡丹,千年万首诗。一朝东风过,色衰爱也弛。”
静默,再静默,不得不说,西凤谣很有让人张口结舌的本事。一众人连评论都不会评论了,直到半盏茶的安静过后,云翎玉清了清嗓子,笑道:“写得挺好的。”
“既然凤谣都作了诗,陈姑娘你也来一首吧。”云梦甜也拿起纸笔,笑道,“大家把诗作凑起来都交上去,万一谁能得到一盆绿牡丹,也好借姐妹的光赏一赏不是。”
玲珑怎么听,怎么觉得她是在讽刺自己:“我真不会作诗。”
云翎玉笑道:“别装了,我可听过你的诗,你骗得了他们骗不了我。小辣椒都作了一首,你就别推辞了!”
“是啊,陈姑娘,你说,我帮你写。”云梦甜热情地笑道。
玲珑翻了个白眼,这简直就是赶鸭子上架!她得记住,下回一定得离这帮成天就知道诗啊干啊的官家子弟远点!
思虑片刻,她望着湖面,淡淡地吐出几句诗:“‘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唯有牡丹真国色,开花时节动京城。’”
静默,又一次静默,众人皆用一种震惊的眼光望着她。
玲珑的心开始打起鼓来,难道刘禹锡在这水流国的鉴赏水平里,成了三流诗人?
忽然,哗哗哗的一阵掌声,不光本船的,还有临船的。潘安大声感叹道:“好一句‘唯有牡丹真国色,开花时节动京城。’!陈姑娘不但酒酿得极好,就连作诗也是如此地别具一格!”
玲珑总觉得这句话听着别扭,不像是在夸她。
临船上,刚才赞云梦甜的那位文人更是高声感叹:“姑娘才华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