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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迟将我托得高了一些,淡淡道:“我有个妹妹,是我爹偏房的女儿,小我一岁,病弱时家中只有她每日来看我,坐在我床沿上与我说外头的人和事,常常说着说着便依着我睡着了,我很想抱一抱她,背一背她,可惜再也没有机会。”
“她怎么了?”话一出口我便后悔了,昨天才认得的陌生人,现下却已开始打听他的家事了。不是想好了,不理他的么?
“难产死的,孩子也没活成。”他语气平淡,我不知道当世界上唯一关心你的人死了以后,你要花多大的力气去接受,又要多么努力才能对他人说得这般平淡。是他根本不难过么?一定不是的。那便是默默隐忍了。
“月迟,你的病,是因为你妹妹才好的么?”我小心翼翼,生怕扯痛某些已经被掩埋起来的伤口。
“没大没小,该叫我二师兄。”月迟顾左右而言他,从鼻子里哼笑了一声,复又不正经了起来。微风拂面而过,我依旧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是从背后看着他乌发如墨,原来,也曾经有个人是他想要去保护的么?
素来走惯了的山路,月迟背着我走得很慢很慢,我不敢催他,倒也并不着急。路过结了野果的树下,我也会伸手摘几只来揣在兜里,挑只最大最红的出来,在袖子上擦了擦,一口带皮咬下去,唔,汁水甘甜爽口,比现代培育的这个有机那个科学的水果要好吃太多了!
“喏,师兄吃果子。”我特意把手里的果子转了转,将未咬过的一面对着他,伸手凑到他嘴边。
他看了看果子,然后毫不犹豫地对着我的咬口咬了下去,在我来不及反应的时候扭头对我微微一笑:“真甜。”
我愣愣地收回手,也就着他咬的地方咬了一口,“唔,好吃。”转眼见他还盯着我瞧,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全叫他看见了,立时煞红了脸,将目光扭回了果子身上。
“原来师妹也不爱吃果皮。”
我怔了半晌,不甚明白他的言下之意。
一路啃着果子,很快就回到了苍山派的后门,远远见如花托着腮帮子坐在台阶上,我遥遥挥了挥手里吃到一半的果子冲他喊:“如花!如花!”
如花见了是我立刻来了精神,从台阶上站了起来,也对我挥手:“师姐!”
月迟缓缓把我放到地上,我几步奔出去,将兜里的果子掏出来塞进如花手里,“给,刚摘的。”
如花却是退后了一步,忐忑地看了我一眼,又看了月迟师兄一眼,讷讷道:“师姐,你爹派人来接你了。”
我伸出去的手还僵在那里,他刚刚说什么?我爹?
犹记得周岁生辰那日,无痴大师在血流成河的尸堆里寻到我,当时我心口中了一剑几乎没了生机,他将我送到最近的苍山派医治,险险抢回一条命来。大师圆寂前对我说,生亦是死,死亦是生,他不知救我回来是道破了天机,还是顺了天意。
我在苍山派长到十岁,却是从未下过山。谁会知晓我的身份,又将我的下落泄露出去呢?
我狐疑地看住月迟,只有他,是从山下而来,也只有他,一来就对我表现了浓厚的兴趣,我并不沉鱼落雁,相反我身形瘦小,像极了原先世界里幼年的自己,说是容貌引人也太过牵强,十有八/九,他是晓得我来历的。
月迟定定地回望着我,从他眼中丝毫看不见贪念,倒像是一汪平静的深潭,静谧无光,波澜不兴。
“去看看。”他对着我说道。
“师姐,师父叫我在这里等你,就是要拦着你,不让你出去的。”如花一听赶忙一把拉住我的手。
“怎么?”我蹙了眉。
师父应是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无痴大师当年为了保我平安,只说我是山庄仆从的孩子,没有说我是西莲王的女儿。
如花看了看月迟,又看了看我,缓缓道:“师父说,无痴大师捡到师姐的时候,师姐爹娘死在身边,来人衣着光鲜甚是富贵,恐怕有人冒领了去,他叫你躲一躲,先别急着相认。”
是了,师父以为我当年年纪小不记事,怕我心急寻亲吃了暗亏。师父素来把我当半个女儿一般疼爱,自然会替我将来人查清。
月迟赞同地点点头,提议道:“咱们偷偷去瞧瞧。”
如花面露犹豫,“要是被师父发现,定然要被责罚的。”
月迟眼珠一转,嘴角扬了起来,“我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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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上顶着一顶小帽,穿着如花的旧袍子,我甩着袖子跟在月迟后头,进了风仪堂。
堂中几个师兄都已经站好,夜长何在看见我的时候蹙了眉头,嘴唇紧紧抿了起来。
掌门师父的眼风扫了过来,见到我时眼中划过一丝惊讶。
月迟却抢先一步,作揖道:“月迟携师弟儒华,见过师父。”
师父捻着胡须,对我高深莫测道:“你师姐此刻在何处?”
我上前一步,笑嘻嘻:“师姐惠巧兰心,方才念着师父旧疾,下山去买药材了。人说寻到亲人是个好事,儒华特来凑个热闹。”
殿中一紫色劲装的女子先前背对着门口负手而立,此时她转过身来冲我莞尔一笑。
她饱满的额头上,有一道暗红色的疤痕,原本可以算作美人姿色的一张容颜,就此增添了一分狰狞,叫人瞧着说不出的难受。
“何掌门一身武艺叫秋戎敬佩,这座下桃李更是一个比一个少年英雄。此次家主出门前嘱托秋戎,待找回女儿,定然亲自登门拜谢。”她一边说着一边往月迟望去,在看见他的一刹那有些愣神,嘴唇颤了一颤,复又从容地笑了起来,“看来,这次寻到小姐的希望极大。”
月迟拉着我退到一边,站在了夜长何的对面。
师父朗声笑了一笑,大方道:“既然小十三下山去了,不如秋姑娘稍坐片刻。秋姑娘来自西莲,想来品不惯中丘的茗茶,恰巧友人送了一些浮七茶砖,不如一起品赏。”
秋戎点了点头,“浮七茶砖不可多得,秋戎恭敬不如从命。”
两人在堂中座首坐了下来,立刻有师兄递上茶盏,秋戎待师父端起茶杯后也执起了茶盏,闻了一闻道:“清香扑鼻,虽不是顶尖浮七,却也算得上品。何掌门舍得以此待我,便可看出,掌门必定对小姐极好,小姐流落他乡还得掌门如此珍视,实在是小姐的福气。”
师父啜了一口茶,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我往月迟身后躲了一躲,偷偷捂嘴笑了起来。师父最讨厌喝茶,所以才将别人送的茶叶茶砖放得这么好,他顶爱饮酒,常一个人抱一壶酒翻上屋顶,喝一口陈酿看一眼夕阳。
“秋姑娘开口闭口说小十三是你家住失落中丘多年的亲生女儿,不知姑娘可否将来龙去脉再详细告知老夫?”师父放下茶盏,捻着胡须悠哉悠哉地问道。
第四回 平添秋意落
秋戎眼睫弯弯,垂下眼皮啜了一口茶。
“何掌门以为,她是谁人的孩子?”她不答反问,一脸的笃定。
掌门略微沉吟,哈哈一笑道:“小红豆是谁人的孩子我不管,她若是遭人欺负,自然有我这个师父给她当家做主。”
我悄悄笑了,掌门言下之意,便是无论我是谁的女儿,他都心疼我、护着我。秋戎无需用我的身世来吊人胃口,因为他绝不会因为她的一句所谓真相,而改变对我的态度。
秋戎微微一笑,把茶盏放到了一边,“那么她呢?就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么?若是问起,掌门如何回答?”
掌门师父沉了脸色,看了秋戎一眼道:“秋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心中暗叹,好一个秋戎,多么高明的手段!三言两语便能四两拨千斤地把不利之势扭转,黑的白的,无非是转转舌头动动嘴的事情。
秋戎没有立刻回答,她站起身几步走到我面前,月迟动了动,却没有拦住她。她带着一脸笑意微微蹲下身,额头上的疤痕也掩不住她精致的五官,眼神笃定,很多年后我再如此近距离观察她容颜的时候,我才发觉,总有一些女子无论缺陷或完美,都有一番叫人无法忘怀的气质。
“掌门可知道,小红豆名字的来历?是因为她眼角的这颗红痣。”秋戎目光在我脸上缓缓扫过,我不禁后退了半步,下意识捂住了自己右眼。
她伸出手,轻轻按在我的手上,掌心温热,皮肤并不是传说中大家闺秀的细腻柔嫩,相反,她掌心有厚厚的老茧,我心头慌乱,不是没有想过会有人浑水摸鱼假冒我家人,也不是没有胆量面对骗子,可这个女子竟然如此让人难以拒绝。
“秋姑娘,这是老夫劣徒儒华,”说着,掌门师父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