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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林忘店里的东西都运来了,底下有人一一检查,蔬菜、鱼肉都是极新鲜的,每日送一次,那人摸到了油桶,从里面舀了一勺,先是提鼻子闻,然后倒在手上摩擦,再闻,只见他猛地抬起了头,一脸嫌恶,大呼:“此油有问题。”
听到这,林忘心中咯噔一声,瞪着双眼满脸不敢置信。
县令问:“此油如何有问题?”
“此油非荤油、菜油、籽油、鱼油,而是人脑油!”
林忘呼吸一窒,愣了有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什么,以至于县令接下来的话他完全没听清。
吴罗嗷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嘴里一个劲儿地哭着亲爹。
县令怒道:“丧尽天良,竟以人脑炼油,与人食之,真真丧尽天良。”
林忘整个人都呆了,魂不附体,颠三倒四地辩道:“青天老爷,小人真不知情,这油是小的从街上一个王姓油郎手里买来的,小人真不知这是人脑油,请大人明鉴。”
“那油郎可是哪个铺子里出来的?”
林忘浑身已经抖了起来,他摇了摇头:“他说他是外地人,来虞城谋生计,从油坊挑些油出来卖,也赶上我店里那天油用没了,便就近从他那买的。”
幸的这县令是个廉明聪察之人,早时观察林忘毫不心虚,便是让将他店里食材都搬来那会也未见丝毫慌张,便知他确实不知情,虽他无心害人,可又难免担个失察害死人的罪名。
县令抽出签来,喝道:“虽你无心,可那吴老汉确实因你店内食物而死,判杖十,暂时收监,待寻到王姓贼人,再做定夺。”
林忘一听“杖”字,就知自己躲不过了,两旁的衙差将林忘拖至长凳上,趁这功夫,林忘小声道:“望差爷手下留情,他日必有重报。”
那俩衙差面无表情,也没有反应,林忘心中有些怕了,不知自己这空口支票管不管用。
林忘趴在凳子上,脑袋一片空白,耳听得一声“打”,接着是啪啪啪板子的声音,林忘立刻感觉到臀部一阵火辣辣的疼痛,虽疼,却不是不能忍的那种,林忘听说这些衙差对于打板子都有一手,若是想给人打死,十来板子就能结束人性命,若是想从轻,便看着打的多,却只是伤到皮肉,林忘觉得每下板子都是照着屁股上肉最多的地方打,便知道这衙差手下留了情,心中记下,面上咬牙忍着。
打完板子,林忘被人拖着拉了下去,当时打的时候,并不是特别疼,这会打完了,却感觉后边像是着火一般,且蔓延到整个后背,林忘都没注意到自己是如何被押到狱中的。
监狱有狱卒,为首是个面带横肉的男人,他看了林忘□了一声,沙哑着嗓音说:“倒是个细皮嫩肉的哥儿。”
那人一把拉过锁着林忘的锁链,推推搡搡给他关进一间牢房,手趁机在林忘身上摸了几把,他给林忘关进牢房里却不放开他,而是用链子给他锁在栏杆上,林忘本就快支撑不住自己身体了,如今被锁住,整个人只能站着,脸紧紧贴着栏杆,动都动不了,他向狱卒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你想解脱?也容易,先拿一贯钱,买你从栏杆上解了锁链,再拿一贯钱,便可以把你身上的锁链去了,我看你挨了板子,你花两贯钱,便有好的伤药送来,再来两贯,可以给你送床松软的被褥,若是要吃饭吃菜,都有价钱。”
林忘因疼的,脑子有点钝,直到那人提了钱,林忘才想起自己的钱都锁在三楼的卧房里,如今他出了事,那还不乱了套?
林忘这会是真慌了,脸色惨白,袖子里的手抖个不停,他张了张嘴,半天才发出声音,那声音嘶哑,一时间竟不像他的:“差爷,我身上没带这么多钱,只有半贯了,您行行好,等我出去,一定加倍孝敬。”
“啐!”那狱卒恶狠狠啐了一口痰在林忘衣服上,道:“出去?你能不能出去都说不准,还跟老子提以后?没钱,没钱就挨着吧,看你能挨多久。”
他说完,又下力气拽了拽锁着林忘的锁链,勒得林忘浑身都疼,嘴里忍不住溢出一声痛呼,那狱卒刚要再骂几句,后面匆匆来了个狱卒,几步走到跟前,手上做了个动作:“大哥,手下留情,有人来看这人了。”
那人一听,脸上的横肉顿时舒展开来,林忘木木地抬起头,只见从门口走来两人,走近一看,竟是陈升和吴大。
陈升在监狱呆过,对里面的一系列事情自然熟悉,甚至锁着林忘这狱卒还认识他,陈升走到那人面前,立即从怀里掏出了十贯钱递给对方,客客气气道:“劳烦李爷多照顾一下我家掌柜。”
那李姓狱卒接过钱后笑眯眯点了点头,这就给林忘摘了锁链,口气立马不同了:“我去给他张罗伤药。”
那俩狱卒离开后,吴大猛地上前一步,哽咽道:“林小哥。”
林忘眼圈也红了,见他们来了,心中略微松了口气,又想起陈升刚拿的钱,遂问:“你们哪来的这么多钱?”
吴大脸色有丝羞赧,陈升做了个告罪的手势,说:“我在这呆过,自然知道没钱是多难熬,你又是个小哥儿,更加会被人欺负,我自作主张,上你卧房砸了你锁钱箱子,能来看你也是使了钱,之后还要各方面走关系,最好能让吴家人销讫,都要花钱,望小哥勿怪。”
林忘心知自己的钱如今都在他们的手里,虽提心吊胆,但他们来看他,证明还没背弃自己,也确实像陈升说的,他现在关在牢里,也没什么作为,在外面走关系,还是靠他们。
“我哪会怪你们?若不是你果断,我在牢里怕是不知怎么过呢。”
双方又将彼此的情况说了一遍,主要是林忘听陈升说店里的事,刚刚公堂之上的事情,陈升他们买通衙门外的官差,已经知道了大半。
“林小哥,都怪。。。我。”吴大抓着栏杆,手指都泛白了,他的意思是指那王姓油郎是四狗子找来的,连带的,那也是他的责任。
林忘摇了摇头:“不怪你,也不怪四狗子,若不是我糊涂贪小便宜,也不致招此大祸。”
陈升和吴大知道林忘挨了打,也不好一直缠着他说话,陈升自怀里又掏出十贯钱给他递过去,说:“这些钱你收好,若有什么事,可散给狱卒,叫他们好好照看你,免得受苦,我们出去后,尽量想办法,明日再来看你。”
林忘接过钱,点了点头,别的话也说不出来,吴大和陈升道了句保重,就走了,林忘看着他们的背影,心中苦的厉害,又担心他们一去不回,又不知自己未来会怎样,加上刚受了杖刑,眼前一黑,竟是摔倒在地上。
有片刻失去意识,然后林忘重新爬了起来,步履瞒珊走到了里面。
不一会,收了钱财的李狱卒张罗来了伤药、棉被和食物,又给林忘带了身衣服,林忘总算不用受这饥寒之苦,他强迫自己吃了几口饼,然后裹着棉被,浑浑噩噩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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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我觉得吧,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再加上小林最近被林家人郁闷到了,难免情绪有了变化,即便是再冷静的人,也会有心情不好的时候,所以才会出现这种失误
而且正因为是古代,小林根本没想到会有这种垃圾油,所以一时大意,又说了,商人逐利,小林见这个油郎卖的油不错,理由说的很合理,人看着也好,也会疏忽,话说骗子什么的自然是让人看不出是骗子
至于文中的人脑油,古代确实出现过
“宣和中,京西大歉,人相食”,又“炼脑为油,以食贩于四方莫能辨也”,所以即便是骗子,也是很高端的骗子,不会是那种一看就是垃圾油的档次
而且话又说了 在咱们现代 花生油、大豆油、菜籽油、调和油、橄榄油,各种油很多,在古代油的种类和现代完全不同(大麻油、杏仁油、紅蓝花子油、蔓菁子油,仓耳子油、旁昆子油、鱼油等),小林一时也没尝出来,他开饭店,自己肯定也吃了那种油,没发觉有什么不妥的,
58入狱出狱
“老大,林小哥那里出事了。”李沐匆匆走进铺子的后室;顾子青正在查账。
顾子青闻言;从账本中抬起头;他原本并不以为林忘在虞城里能出什么大事,顶多是有混混去他店里捣乱,可他看李沐凝重的脸;让他意识到这事可能不小,眼皮一跳;忙问:“他出了什么事?”
“林小哥被官府抓走了。”
这消息让顾子青心中一惊;啪的一声把账本摔在了桌子上,他担心林忘一个小哥在衙门上吃着苦头,可顾子青到底还算冷静;没有急吼吼的乱问,而是等着李沐把话说完。
李沐不等顾子青问,就将打探来的消息一五一十说了出来,他口齿清楚,三两句就说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