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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若一直如此,该如何是好?从容送走香羽后,便一直坐在镜前梳发,发丝虽顺服,愁思却难解,一下一下的,似乎越结越紧……从容放下梳子走至床边,惜儿已入梦,翻一个身,露出大半个身子。从容摇摇头,为她盖上被子,又在她红润的脸颊上印上一吻。
她的孩子,得来十分不易,这个女儿,更可以说是失而复得,因此她十分珍惜,小名惜儿,也是由此而来。惜儿得她全心照顾,纵然没有她的阿玛,没有锦衣玉食,可她有小叶子、有香羽,也算是得尽宠爱。惜儿一向过得快活自在,可她那两个孩子呢?虽然她对胤禛说他们没有她,一样有人疼爱,只是天下间做娘的,又有谁能真正放下自己的孩子?她虽然身在江南,可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他们,想着他……
外间忽然传来急促的拍门声,一声连着一声,打断了从容的沉思。从容收敛心神,急忙过去开门,“谁啊——”伴着她那一声“啊”字,胤禛已径直而入,后面跟着的,是脸如菜色的小叶子,叉着腰,直喘粗气,“四……四爷醒了没见你,好悬没把我的房子给拆了,从……从容,我实在拦不住,只好……”
他话犹未完,里面已传出惜儿的一声尖叫,“啊!不许睡,坏人!”
77争宠
夜阑人静;吵闹了一整天的从容家;此刻终于安静了下来。
从容的屋子不大,床也很小;这时因为并排睡了三个人;更是显得十分窄小。从容侧身向里躺着;一动也不敢动;因为每动一动;蜷成一只虾米的惜儿就会往她怀里钻;而身后另一被窝里的胤禛,也会将身躯贴过来,紧密相依。从容觉得自己就像是夹心饼干里被挤着、被压着的奶油,还是快要溶化的那种……
惜儿窝在从容的怀里;从容的满心忧思却全在身后那个火炉的身上。她想着今晚让胤禛好好睡一觉;明早起来;他会不会好一些?想着若是不好,她明日就该再去寻个好大夫;想着若是再不好……从容心头揪紧,如果再不好,她该怎么办?是送他回京城,让宫中御医诊治?还是留他在此,让他糊涂一生?
从容反反复复地考虑着各种后果,近天明时分方才朦胧睡去。梦中,她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小旅馆,回到了那张软绵绵的席梦思床上,胤禛从后抱住她,而胤祥,像只小猴子似的跳过来,黏在她的怀里。她很热,额头、鼻尖、鬓边全是细密的汗珠,她想推开胤祥,胤祥却像是张膏药似地贴在她的胸口;她想拉开胤禛的手,胤禛却将她抱得更紧,灼热的呼吸也喷在她的后颈,“容容,容容……”
从容猝然而醒,她的怀里既没有胤祥,也没有惜儿,只有一只大掌从后笼在她的浑圆之上,即使隔着数层衣料,也能感到他掌心热烫……从容怔忡许久,这样亲密而又熟惯的姿势,依稀还是从前,她和他,紧密不可分,即使入梦,也不允许彼此分开分毫……
从容回头望了一眼,胤禛眉目舒展,鼻息均匀,显然已是睡得沉了。从容无声叹息,她不忍打扰他的好梦,轻轻将他的手挪开后,她扶正绞着被子、打横而睡的惜儿,钻进了自己的被窝。惜儿如她,睡相也极是不好,刚才她一定是被这个女儿挤进胤禛的被窝的,一定是的!从容就这样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看着胤禛的睡颜,直到东方发白、鸡唱三声。
胤禛醒来依然不好,似乎更差,不知梳洗、不肯吭声,只知跟着从容,从容喂他吃便吃,让他睡便睡,竟比木头人儿还要听话。香羽、小叶子陆续去请了大夫回来,有说痰迷心窍的,有说淤血压积的,药是开了一包又一包,人,却总是不好。到得第七日上头,从容再也等不下去,找香羽与小叶子商量道:“我想着,还是送他回京城去,治好病是要紧。”
香羽最先赞同道:“宫里有御医诊治,又有上好的药材可用,的确该送四爷回去医治。”
小叶子沉吟着道:“到了京城,若是被人发现四爷这幅模样,可怎么说?”
从容想了想,“不送他入城,只要想法子找到十三爷来接他就是了。”
小叶子缓缓点头,“这也是个主意。”
从容听他们不反对,望一望在屋门口玩耍的惜儿,道:“香羽,这一去总要许多天,惜儿就交给你了。”
香羽还没应声,小叶子先道:“从容,我送四爷回去就行了,要是你跟着,万一给皇上知道你又回京城,可就糟糕了。”
“放心,我会小心的,况且,”从容侧首看着里屋的胤禛,此时他正百无聊赖地趴在窗边,伸手去接那随风飘落四处的树叶,似乎全不知道她已定下决心,送他回京,“我不去,他又怎么肯走?”
从容与他们商议定后,便开始整理行装,惜儿见了,着急问道:“娘,你要去哪儿?”
“坏叔叔要回家,娘要送他回去。”
惜儿听见第一句,拍手笑道:“坏叔叔要走了么?”听见第二句,她又耷拉着脑袋道:“他的家在哪儿?为什么要娘送他回去?”
从容不答她,只笑微微地对她道:“娘不在家的时候,你要听香香姨的话,若是欺负她,不仅娘回来要打你手心,你爹也不会做好吃的给你了。”
惜儿小嘴一噘,挂起油瓶,“娘……”
从容没看她,继续整理衣物道:“怎么了?”
“惜儿也要去。”
从容滞了滞手,“娘去是要照顾坏叔叔,你去做什么?”
“反正我要去,”惜儿低垂着头,嘟囔道:“就要去。”
“天就要冷了,路上又颠簸,娘看顾一个都看顾不来,哪还有工夫来看顾你?”从容关上木箱,低头对她道:“乖乖的,娘回来带好玩的、好吃的给你,可好?”
“不好,不好!”惜儿鼓着腮帮子,突然她扭转身,冲到胤禛跟前,用两只小拳头捶他道:“都是你,坏人,都是你不好!”
胤禛不闪不躲,一脸享受,“好,捶捶,正好。”
惜儿捶得更为用力,“砰砰”有声,“大坏人,你最坏!”
从容上前拉住她的小手,板起俏脸道:“惜儿,你这是做什么?把手伸出来!”
惜儿伸出小手,一脸委屈,从容不轻不重地打了她三下手心,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娘,你也坏!你打惜儿,你要坏叔叔,不要惜儿了……”
从容怔住,“娘怎么会不要你?”
惜儿扑进她的怀里,小手指着胤禛,抽噎着道:“坏叔叔来了后,你就只管喂他吃饭,哄他睡觉,都不管惜儿了。”
从容哑然失笑,抚一抚她的小脑袋道:“傻孩子,娘怎么会不管你呢?只不过这会儿坏叔叔生病了,娘自然会多照看他一些。”
“那为什么晚上他睡着了,娘也要看着他?”惜儿拿手背抹一抹眼,“惜儿叫娘,娘都不理惜儿。”
从容脸上有些火燎,她一定是太入神了,才会忘记她还有个醋汁子做的小宝贝儿。
“娘晚上糊里糊涂的,一时没听见也是有的,难道这也要怪娘么?”
惜儿继续揉眼,从容好笑地拉开她的手,“做什么,想成兔儿眼么?”
“娘要是不想惜儿成兔儿眼,就带惜儿去,”惜儿抬头,双眼红肿,脸上泪痕纵横交错,可说话的语气,却是坚决无比,“反正惜儿要跟着娘,娘去哪儿,惜儿就去哪儿!”
惜儿犯起倔来,与某人是很像的,从容对此束手无策,最后还是小叶子道:“去就去罢,她那脾气,你要是就这样走了,香羽怕是治不住她,索性带在身边的好。”究竟是带着惜儿去了。出发那日,小叶子同香羽在车外絮絮说着什么,惜儿则在边上同阿虎和小豹子告别,“娘一定要带我去,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爹说下雪前会回来,还说……”看惜儿如同小雀儿般叽叽喳喳,从容不由回头望了胤禛一眼,明明她不罗嗦,他也不多话,怎么生出这么个聒噪的小鬼?
胤禛也存着这么个心思看向从容,目光一触时,他张嘴打了个呵欠,靠在从容的肩头,“累。”从容侧首看他,他身上的秋袍是用小叶子的秋袍所改,虽然大小已合适,长短上却总是不够。从容为胤禛往下扯了扯,端详时,心里无端生出些平安喜乐来,好像此去不是分别,而是团聚,再也不离。
胤禛低垂着头,专心致志地玩弄从容的手指,薄薄秋光笼罩在他的身上,令看着他的人也如同这天、这人一样,明净起来。从容一时也生了童心,带笑同他对起了手指,食指、中指、小指,正要合拢手掌时,惜儿恰好被小叶子抱上了车,嚷嚷着道:“娘,看小豹子给我的……”
她抬头一眼望见从容与胤禛手掌对起,亲密而坐,立时扔了手上东西,摇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