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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看看你。”
她取了外袍披上,打量着他。他着一袭夜行衣,仿佛裹挟着神秘的夜色而来,令人不寒而栗。
之所以怕他,是因为担心他再次轻薄。
叶妩心思微转,问:“乔淑妃的孩子,你弄死了?”
拓跋泓坐在桌前,“那婴孩好歹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我派人送他到一个很远的地方。”
如此,她就放心了,罪恶感减轻了些。
他看穿了她的心思,警醒道:“千万不要心软,否则,你想救的人永远是阶下囚。”
“我知道。”一想起明锋,她的心就隐隐作痛,“对了,你安排了好吗?我哪天见出宫明锋?”
“过两日再告诉你具体日子。”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渐渐灼热。
她避开他的目光,心七上八下。
他闲适地坐着,伟岸的身姿,凛然的气度,令整个寝房变得逼仄。
“时辰不早了,我累了,王爷早些出宫吧。”叶妩紧张得手足发紧。
“你怕我?”拓跋泓站起身,逼近她,俯视她,目光暧昧不明。
“不是……我累了……”她慢慢往后退。
他前进,将她逼到床前,“怕我吻你?还是怕我抱你?”
她抬起眼,迎上他炙烫的目光,“我真的很累,王爷快走吧。”
他的脸好可怕!
紧绷如弦,好像随时会崩裂。
拓跋泓凝视她半晌,唇边忽然溢出若有若无的笑纹,“这些日子,你在宫中务必当心。”
“我知道了。”
“乔淑妃产子一事,千万不能泄露半点口风。”他再次叮嘱。
“我自然知道严重性,你好啰嗦。”她不耐烦道。
他低沉地笑,再看她半晌,这才跳窗离去。
叶妩松了一口气,想着以后一定要关好门窗。
————
乔淑妃疯了。
叶妩听承思殿的宫人说,乔淑妃无法接受生了一只狸猫的事实,整日吵闹,不是打骂宫人,便是发疯地砸东西,寝殿里能砸的都被她砸了,满地狼藉。宫人不敢靠近她,也不敢进去收拾,因为,进去了便有可能头破血流,甚至被她杀死。
乔淑妃数次逃出来,都被大殿外的侍卫拦住,她便大骂侍卫。
叶妩再次感叹帝王的薄情寡幸,纵然以往再如何恩宠隆盛,也会一朝失宠,被禁冷宫。
越两日,太医为乔淑妃把脉,断症她得了失心疯。
安顺来报,小心翼翼地问魏皇:“可要传太医诊治淑妃?”
魏皇一副不想再看见她的表情,嫌恶道:“不必了,你去朝露殿一趟,着她搬去福乐堂。”
安顺得了旨意,便去宣旨。
事后,叶妩向宫人打听福乐堂在哪里。宫人说。福乐堂是冷宫,位处皇宫最偏僻、最阴冷潮湿之地,被废的妃嫔都住那儿。而且,福乐堂口粮少、月例少,根本吃不饱、穿不暖,还要受人欺负。一般而言,搬去那儿的妃嫔都回不来了,抱着残躯,了此残生。
那么,等着乔淑妃的便是了此残生。
叶妩内心不安,总觉得是自己把乔淑妃害成这样的。
然而,为了救明锋,她只能助纣为虐。
这日午后,魏皇在御书房与大臣商议要事,她不必去伺候,便起了念头,前往福乐堂。
七转八折,问了几个宫人,走了近半个时辰,才找到福乐堂。
与金碧辉煌的前朝、后宫殿宇相比,福乐堂是一座简陋、破落的小院,堂口有年纪大的宫人看守。叶妩出示御前腰牌,宫人看见这枚金光闪闪的腰牌,仿佛看见了金子,立马恭敬起来,两眼放光,“姑姑有何吩咐?”
“没什么事,我只是来看一个人,看一眼便好。”
“您尽管看,您想看谁?”宫人赔笑道。
叶妩的目光往里面转了一圈,却没看见乔淑妃,“我想看看前两日才来的乔淑妃。”
宫人想了想道:“前两日刚来的?得了失心疯的妃嫔?”
叶妩点头,宫人指向一个角落,“喏,就是她。”
她望过去,望见走廊的尽头,冬日凉薄的日光下,坐着一个身穿浅青衣袍的脏污女子。她面容苍白,发髻散乱,垂于额前,双手抱着一只小枕,轻轻地摇着,好像那只小枕就是她的孩儿。她慈爱地看着孩儿,还逗孩儿玩。
叶妩往前走了几步,呆呆地看着乔淑妃,心中难过。
一出“狸猫换太子”的戏码,竟让她变成疯子,被遗弃在脏污之地,被彻底遗忘。
也许,后宫争斗便是如此残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不是你流血便是我发疯。然而,叶妩从未想过害人,如今乔淑妃因她这个帮凶而变成这样,下场凄凉,她无法不难过。
回去的路上,她心中沉重。
拓跋泓要扶太子上位,就要扳倒韩王、卫王,不知道还有多少阴谋诡计,不知还有多少人成为宫中亡魂。
转过宫道的拐角,忽然,眼前一黑,似有什么罩住她的头,她挣扎了几下,便觉得意识越来越模糊……
醒来时,她发现自己身处一间光线昏暗的宫室,手脚被粗绳绑着,坐在一张靠背椅上。想起前几日拓跋泓告诫自己务必当心,想不到她千防万防,还是被人绑了。这次,绑她的人又是谁?韩王拓跋滔?
“吱呀”一声,有人进来,是两个人。
由于他们逆光而站,脸庞昏黑,她看不清他们的容貌,只觉得这二人不是善类。
他们关上房门,将青花烛台放在另一张椅子上。
借着微弱的烛火,她认出,其中一人是韩王拓跋滔。
他不怕被她认出,倾身而下,双手扶着椅背,圈住她,粗犷的面容好似猛兽的脸,那般可怖,“你好大的胆子!”
叶妩倒不怕了,“王爷掳奴婢来此,不知道有什么指教?”
“有胆识!”拓跋滔豪声赞誉,“不是本王指教你,是你指教本王。”
“王爷说笑了,奴婢怎有本事指教王爷。”她暗自思忖着他掳劫自己的目的。
“废话不多说,本王问你,你务必如实回答。”他浓黑、粗大的眉毛微微一沉。
“奴婢怎敢欺瞒王爷?王爷尽管问。”
“乔淑妃生产之时,你在寝殿?”
“众所周知,奴婢在乔淑妃的寝殿。”她没猜错,他是为了这件事。
拓跋滔阴冷地问:“乔淑妃当真生了一只狸猫?”他掐住她的嘴巴,“若有半句虚言,本王让你尝尝火烧火燎的滋味。”
叶妩不自觉地身子一缩,“奴婢有千百个胆子也不敢犯下欺君大罪,这可要诛九族的。”
他冷笑,“知道便好。是不是有人以狸猫换了乔淑妃的婴孩?那婴孩在哪儿?”
她强调道:“乔淑妃的确生了一只狸猫,不是婴孩。”
他手上用力,掐紧她的嘴,“既然你不知死活,本王成全你!”
话落,他放开她,另一个男子手持青花烛台,抓住她的手,放在烛火下。
她惊骇,想缩回手,却缩不回来,“你做什么?”
火烧火燎?把烛蜡滴在她手上?
“只要你说出真相,本王就会怜香惜玉。”拓跋滔眼色沉沉。
“王爷,这就是事实、真相,就算王爷再怎么逼奴婢,奴婢也还是这么说。”滴蜡很痛的,叶妩苦无对策,这回可怎么办?
“这么荒唐的事,只有父皇才会信。”他的脸孔布满了奸险,“为乔淑妃接生的两个稳婆不知所踪,她的近身侍婢云儿离宫后也不知去向,这种种迹象表明,她们被人收买了。换言之,乔淑妃的婴孩便是被她们换成狸猫的,否则她们也不会消失。乔淑妃生子之时,你在寝殿,目睹了事发经过,你不是同谋,便是主谋。”
“王爷编故事当真厉害,可以去酒馆说书了。”她惊诧于他所说的与事实非常接近,心慌慌的,“奴婢真的没有看见婴孩,只看见狸猫。王爷不相信,奴婢也没法子。”
拓跋滔的眼眸立时冰冷,示意下属滴蜡。
叶妩看着那小小的火焰,看着一滴蜡泪缓缓滴落,“王爷,奴婢……”
这下属立即撤走烛台,拓跋滔不耐烦地喝道:“说!”
她不卑不亢地说道:“王爷坚持逼供,奴婢贱命一条,受伤不要紧;但日后王爷在御前有什么麻烦,奴婢绝不会为王爷说半句好话!”
“啪”的一声。
他出其不意地扫来一巴掌,力度之大,令人匪夷所思,她的脸颊立时出现五指印。
顿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