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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着这样的摩托车,带女朋友出去就显得威风。有了它,还可以到县城去载客当摩的司机,听说生意好的话,一个月有一千多块呢!想象总是好的,但要变成现实,就成了“望山跑死马”了。
他现在骑着的这辆大自行车跟了他也有十来年了,那是他考上县一中后,父亲奖给他的,不过话又说回来,县一中离他家有5公里远呢,没自行车也不行,他父亲平常并不关心他的学业,只希望他早点读完书好成为他的帮手,自然没想到儿子会意外考上县一中,高兴之余就拿出一部分积蓄给他买了这辆结实又能承重的凤凰牌二八式自行车,当时他往自行车旁一站,也就比车高一个头,现在不同了,他可以直接跨腿上车了,不像刚开始那会儿,还得蹬脚蹬助跑一会儿才能上车。这辆车跟随他经历六年的中学生活,载着他经历19个台风585场大小雨和记不清的东北风西南风,眼看着他,从一个懵懂无知细皮嫩肉的少年,成长为一个有一定文化知识棱角分明嘴上长毛的青年,而它也老旧不堪,身上除了支架和轮子的钢圈,其他的不知换了多少的零件,显然它的功能良好,仍然能发挥作用,到底是名牌产品。
村后山叫狮子山,由五个山头连绵组成,中间有个山坳,曾经有一个村落,是何富贵他们村子的前身,可能是为了躲避战乱,他们村民的祖先才搬进山坳里,后来县政府在山下划出一片土地让村民建新房,鼓励村民搬出那旧村落,那里交通非常不方便,是县内惟一不通公路的自然村,无路便不利于扶贫,用比较容易理解的话说,如果不能搬山,那就搬人吧。狮子山的样子横的看上去不像个卧狮,立的就更不是了,在历史上也没有活狮子出现过,但它就是叫狮子山,最高的山头海拔300多米,那山头何富贵不知去过多少次,每次都能采些野花野果回来,有山楂、山樱桃、山草莓、映山红等,那山其实也很小,连蛇都很少见,在山上,可以看到一马平川的长达12公里的弯月形沙滩和没有边际的大海,一条铺柏油的路从沙滩上空穿过,那是环岛路;在大海尽头,偶尔有大型船舶从海边经过,如梦幻般地慢慢飘过这片海域,较多的是一些小舢板像落叶飘在海面上,再就是蓝天白云。何富贵的父亲叫何两山,因为当初他家在山坳里的时候,开门就能见到两座山,他爷爷偷懒,不想花心思取名,就叫他父亲为两山了,他家的瓜地就在原来村落的边上,是他们原来的自留地,那是块熟地,丢了怪可惜的,所以就利用来种西瓜。
何富贵到达瓜田时只能牵着自行车走了,还没到时突然从路边的草丛中跳出一只黑色的动物,只见它耳朵后贴,喉咙里发出一种“吱吱”的声音,尾巴猛摇,不时地人立起来,想趴在他的身上,吐着舌头要舔他。他先是吓了一跳,然后抱住它,很亲切地摸摸它的头说:“嗨,你好,老黑,你怎么在这里?”老黑“汪”的一下,跳了下来,然后又要“汪汪”两声,跑到前面去了。他家的这条黑狗是本地土种狗,才七个月大,但已是半大狗了,是他父亲为了帮忙看瓜地从一个朋友家里弄来的,也不能免费,送了一包糖,算是给母狗的营养费吧。转过这片树林就是他家的瓜田了,他的父亲何两山正蹲在瓜田边一边抽烟一边欣赏正在灌浆长大的半大瓜,眯着眼睛,他穿着白色圆领汗衫脸部、手臂、脖子等处的皮肤被太阳晒得很黑,没戴草帽,也是剃平头,黑发里掺杂着一些白发,他的脸和何富贵很像,都说父女像,母子像,何富贵倒是从他的模子里倒出来似的,这完全是意外。老黑跑到他面前“吱吱”叫了几声,他抬起头,看到了何富贵,就站了起来,说:“你来了。”
“是啊,阿爸,你回去吧。”
“天还这么亮,不急着回去,今年要是没什么天灾的话,肯定是好收成,你看今年我们能收多少西瓜?”
“唔,很难说,大概四五千公斤吧?”
“也不知道今年西瓜的行情怎么样了?如果好的话,也有两三千快,按去年的行情看是这样的,但每年的行情都不同。”
“也就几毛钱的涨跌嘛,不会差太远的。”
“几毛钱也是钱,更何况我们这是几千公斤,那可是相差好几百块,真是小孩子不懂事,还好你年底就要娶老婆了,结了婚我这心可就放下了。”何富贵今年27岁,在农村也可以算是老儿子了,却还没成家立业,成天出门在外说是看什么世面,只打了一些短工,攒了一点钱,实在让这个当父亲的发愁。
“还不是因为没有钱……”
“你总是以没钱为借口,人家姑娘哪点不好了?是不是你要求太高了,多读了几年书,就蹬鼻子上脸了,不认识自己是谁了?那好的女孩能找你吗?你不是说要赚一百万吗?那一百万在哪里呢?拿来我看看!”
“唔,它还在天上飘着呢!”
“我知道你有这个心思,这点是好的,但总得脚踏实地,钱要一分一分赚来的,你光会夸夸其谈,却从不拿出行动,成天就想往外跑,说是看什么世界,那世界有什么好看的?村子里跟你同年的孩子都快上小学了,你不着急我可着急了,今年你一定要把媳妇娶进门!”
“嗯,我想,那钱应该是够了?”
“是啊,再加上今年西瓜的收成,应该是够了,娶了媳妇后可要好好过日子,不要成天往外跑,那世界有什么好看的?看多了看花了眼,连自己是谁都不认识了那才惨呢!”
何富贵不敢再说什么,因为这些话就像紧箍咒,不管有事没事,他父亲总爱念叨着,所以他只能一个劲地点头。
何两山见他没说什么,烟也抽完了,就把它丢在地上,用脚踩灭,然后说:“我也该回去了,你爷到家了没有?”这个“爷”字应该读作y&;#61570;,意思是母亲或妈的意思,东山的女人比较谦虚,不敢贵为妈之尊,便让儿女管自己叫“姨”,但自己的姐妹也要被自己的孩子叫作“姨”,所以孩子叫妈的“姨”字后面再加一个“呀”字来区别。“姨呀”读快了便成了闽南语中“爷”的读音,实际上爷爷是北方的说法,在南方,在闽南语中都叫“阿公”。
“还没呢,鸡鸭都还没喂呢,你骑车回去吧?”
“不用了,就这么一点的路,以前我还挑一百多斤的担子走十几公里的路去西埔呢!”
“嗯,我知道了。”对于这样的老皇历,何富贵只能这样回答。
“晚上风大,要注意盖好被,这里的蚊子很毒,蚊帐要注意掖好。”
“嗯,我知道了。”这是一种关怀,应当接受,所以何富贵这样回答。
老黑蹲坐在地上,吐着舌头,摇着头看他们俩谈话,最后干脆趴在地上。何两山说:“老黑,我们走了。”这老黑是他养大的,感情最亲,自然形影不离。它哼的一下,爬起来摇摇摆摆地走到前面去。
“阿爸,你走好。”何富贵说。
“知道了,晚上要睡醒一点,别让夜猫子把我们的瓜偷了去,这些小偷,真让人不省心!”何两山一边说,一边回家去了。
何富贵把车支在瓜棚的旁边,然后脱下衬衫,光着上身,走进瓜田,借着夕阳的余辉,欣赏西瓜的长势。他家的这片地沙质很好,种啥收啥,凡是适宜沙地的农作物都有良好的收成,地瓜、花生等,这茬瓜收成后就该种花生了,花生过后,还可以种地瓜过冬,所以他父亲不舍得这片田地也是很正常的,他老是说这块土地有土地公在保佑,事实上也投入了不少的肥料。
天还没黑透,蚊子就出来狩猎了,有这么一个又健康结实的大活人,自然是不会放过的,按蚊、库蚊、伊蚊、小咬等嗜血昆虫,像战斗机、轰炸机向何富贵袭来。何富贵光着上身,光靠两个巴掌,自然抵挡不住蚊子们的殊死进攻,只好逃进瓜棚,点起蚊香和风灯。自从全村人迁出山外后,一切文明的东西也迁出去了,他们村子的旧址成了动物的乐园,早就不能从那里牵电照明,因此在瓜棚里过的只能是原始生活了,惟一能证明时代的东西是手电、铝锅和打火机了。这里的山泉水是甘甜的,是一等的泡茶水,所以何富贵支起锅,点燃柴草,开始烧水,茶叶那是必备的,他父亲也爱喝茶,一斤十几块钱的铁观音。在火焰的烘托下,他的汗水不住地流出来,奇怪的是,今晚倒是一丝风都没有,树木也肃立着,瓜田四周的林木有些还是他栽种的呢,听说桉树能分泌防蚊的化学物质,他到了附近的林场弄了些桉树苗来种,这些桉树苗现在都长有胳膊那么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