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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气后便复回清冷。
穆恒将宣纸揉成一团,扔入了垃圾桶中。将心中一点杂念逼出后,才提笔继续写。最后把写好的药方叠好,他起身看了床榻上的人一眼,窗口昏暗的光洒入房内,将她皱眉的脸孔照得分外清晰。
他也不觉眉头一拧,犹豫一会儿才靠近她,微微俯身,用修长的指尖轻柔地抚平楚依拧起的眉心。
指腹下的柔软触感令穆恒有轻微的松怔,半晌待他回过神后,忽地缩回了手转身走出了房门。
这样的人……穆恒在心里轻轻地念着,嘴角浮现一丝苦笑,但片刻后,那清秀的脸上便只剩淡而无味的清冽神色,再无一丝情绪波动。
第六十五回:万事俱备
待她醒来的时候,闻到满屋子的药味,浓郁的扑鼻而来。楚依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意识还有些浑沌。
“夫人您醒了。”
楚依揉了揉微有些晕眩胀痛的额角,睁开眼瞧见穆恒坐在桌边,她开口道:“我怎么了……”
“发烧,许是受了寒气,隔壁的兰儿姑娘已去为夫人您热药。”
话毕,有人推门进来,楚依见兰儿捧着一碗冒白烟的药水,那股子浓烈的苦涩药味熏得她呛鼻。
“咳咳——”
“福——主子!”兰儿及时地收住口,走上前去先药放至楚依的唇边,“您喝药吧……”
她紧皱眉头,虽然这中药味刺鼻难受,但是良药苦口也只能将就着喝下去了。喝完药后,兰儿扶着她靠在床壁,楚依的脸色稍微有些好转,不再那般苍白。
“主子你再躺会儿吧,这几日您太累了,有什么事到时候都吩咐兰儿就成。”
楚依嗯了一声,然后将目光投放到一旁无声的穆恒背后。她隐约想到那时自己晕倒,是他扶着的。
果真是医者仁心么,她敛住眼神,抬头对兰儿道:“素娴醒了没?”
“素娴早已醒了,主子可是有什么事儿要询问素娴吗?”
楚依拧了下眉头,遂摇摇头:“暂且不用,先扶我回房吧。”
“夫人不用这般麻烦了。”穆恒站起来,转身对她说,“在下还是习惯住在自己的房子里,这么好的反倒是有些不适应。”
“穆大夫客气了,这间房本就是为您准备的。这样为素娴敷药也比较方便,而且……您的答应,我也能即使知道。不然若是穆大夫溜了,这我要上哪儿去找呢?”楚依温和地笑了笑。
“穆恒既答应了夫人,便决不会反悔。”
楚依看着他正经的脸孔,陡然噗哧一声,满眼盈盈笑意:“若是大夫是回家收拾一下行囊再过来,我也是不介意的。”
穆恒瞧她那般信心满满的模样,举手投足间已是料定他会答应她,心里终究是叹了一口气。
“既然夫人这么说,在下也只有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楚依微微歪头,瞧着他清秀的脸上带着一丝无奈,柔柔笑道:“既然如此,便静候穆大夫的佳音了。”
……
“奴婢始终不明白,福晋您是要利用他做什么呢?”兰儿感到困惑。
楚依轻轻舒了一口气,道:“你来得晚,所以并不知道。怜春一直跟着我,当初她刚与我争锋相对的时候,我派怜春明察暗访过。得知她在当初嫁与贝勒爷时,曾与人订过一门亲事。”
兰儿眼珠子一转,便知道她说的意思,低呼一声往门外瞧了一眼,又转过头低声道:“这么说来……”
楚依笑了笑,温和的面庞里有一丝邪异:“从来只闻新人笑,何曾听过旧人哭。”
只不过是要她记起一些事,慢慢的折磨她。曾经为他殉过情,楚依就不信依富察氏那细腻的性子,会想不起那些过往。
虽然她不知道当初到底是谁把名额暗自偷渡,但曾旁敲侧击的让胤祉去问过当年的记录,除了几个医术高超的老者,便是有位较年轻的人上了位。似乎是方锦的徒弟,一直在他手下学医。
楚依立马就想到一个可能性,原先她一直怀疑方锦与荣妃,或是侧福晋有关系。但是现在她才大概明白过来,恐怕那个当初推了自己一把的人……是她。
一切的思路渐渐明晰过来,她知道,很快……就要真相大白。
之后恐怕是药效的副左右,脑袋又有些晕乎乎的,叮嘱兰儿要照料好素娴的同时也要顾着自己的身子,遂便在药性下慢慢地睡着了。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已是隔日清晨。
一睁眼,感觉精神好了不少。楚依伸了伸懒腰,想到自己布下的局也已近尾声,离回府还有几天,也该去彻底的散散心了。
掀开被子起床,穿好衣衫好除了房门,见楼梯口有人伏着一袋包囊,是穆恒。
楚依笑道:“穆大夫来了。”
穆恒也回以笑容,虽是一如既往的冷冷清清:“嗯。”
“这么说来,穆大夫是同意了。”
“夫人如此咄咄逼人,在下不同意也得痛意。”
楚依略显羞涩地抿了下唇瓣,温婉道:“穆大夫这么讲,真真令我倍感压力啊……这明明就是您自个儿应承的,怎能怪在我的头上?”
穆恒道:“就算三日后我不答应,夫人也总有法子让我答应。不过是早晚的事而已。”
“穆大夫如此明理,我倒是甚感欣慰。的确如此,若是穆大夫死活不依,那我也只好动用一些不得已的手段了。幸好穆大夫比一般人,要聪明。”她狡黠地一笑,随后一转身,朝兰儿的房间敲门。
穆恒站在原地,哭笑不得,但并未将情绪表现在脸上。仅仅薄唇蠕动了一下,转身走入自己的房间。
打开房门又侧头瞧了她一眼,想到方才那灵动无暇的笑容,心中微微一动。眼眸眯了眯,便走入房中。
这厢兰儿打开门,将楚依迎入。
“主子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比奴婢起的还早。”
“约莫是昨儿睡得久,所以今日就睡不着起早了。去瞧瞧素娴,然后边去购置一些用品,也难得出来一趟。”
打理好衣装后,把银票带在身上,然后打开素娴的房门。见床上有个人影抱着双腿坐在床上,楚依走过去:“素娴。”
床上坐着的人似是受惊了一般,蓦地转过头来。楚依心里虽有准备,但还是有些被那张恐怖的面容吓一跳的感觉。
素娴啊啊叫了几声,兰儿走过去问:“你可是有什么要说的?”
她点头如捣蒜,忽地抓住兰儿的手,在她手背上比划着。
“关……于……三……爷……”兰儿嘴上慢慢地念道。
楚依一听,顿时脸色一变,忙快步走上前道:“画出来。”
兰儿点点头,将素娴扶到椅子上,两人将昨日未干的墨汁拿出来,幸好特意存在阴凉处。素娴拿起毛笔,似乎双手都在颤抖着。
楚依看着她的模样,心里忐忑不安。
——难道这件事,与胤祉有关?
约莫一炷香后,素娴放下了笔,应该是已经把脑海中想到的都画下来了。楚依见她画的格外凌乱,似乎是记忆破碎的拼接。
兰儿拿起那些画纸翻看起来,脸色慢慢变得凝重,最后显得煞白一片。她似乎也不敢相信自己所见的,但这的确是真的。
楚依瞧着她的模样更是心里慌乱:“素娴到底说的是什么?”
“福晋……”兰儿话还没说完,素娴突然整个人跪倒在地上,抓着楚依的双腿啊啊地哭叫起来。
兰儿别过头去,不忍目睹。
半晌,她道:“素娴说,她一直不敢把一件事说出来。想了一晚上才决定告诉您……她曾经偷偷看过富察氏写的信。上面说,是贝勒爷害得她失去一生的幸福,所以……她也要贝勒爷痛苦一生。”
胤祉,胤祉害了她失去一生的幸福?这又是从何说起?楚依不解,耳边素娴的哭叫声那般凄厉。
楚依叹息,扶起她轻声道:“这不干你的事情,你不用那般自责。我已说过,你的罪罚这样就已经够了。”
“福晋……还有……”兰儿似乎难以启齿。
“你说。”
“素娴说……七年前推您落水的人,就是她。”
楚依膛目结舌,抓在她臂膀上的手一颤,素娴快速地往后一退,浑身颤栗的往后退。
“是你……”
她望着眼前这个容貌尽毁的女子,那一霎间升起竟不是愤怒,而是无尽的悲凉。原来董鄂玉宁,竟是这样死的。
从头到尾,只不过是个可怜的女子而已。
楚依的两片唇抖了抖,手掌慢慢地抓紧:“当初你为何不说?为何要隐瞒到现在……”
“主子,素娴的记忆似乎不太稳定,很多事情都忘记了。她在画中表示,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