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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云海接着道:“我在猎户家养了大半个月,才能下地,临走时,我掏出身上所有的钱,给了猎户夫妻,后来,我又特意回去过,把我手里能动用的银钱都给了他们,没有他们哪来现在有点人模样的邵云海。”
佟氏对他有了新的认识,这人经历人所想不到的苦难,却能乐观大度,真是难得。
邵云海喝了一盅茶,道:“我去你娘家,路过进来看看,你今日不回娘家吗?”
佟氏指了指炕上的活计,道:“年关了,着急快赶出来,好送去。”
邵云海略有点失望,起身告辞,佟氏也不挽留,时候长了,怕大院子人多想头,就把他送到大门口。
送走了邵大爷,佟氏和徐妈妈往回走,徐妈妈叹道:“这也是个能吃大苦的人。常年在外不容易,屋里也没个知冷知热的人,连父母兄弟姐妹都没有,也怪可怜见的。”
佟氏心底里生出怜悯之情。
二人回屋里,趁着白日光亮,低头细细缝制起棉衣来。
佟氏道:“这件三爷的缝好了,给太太在做一件。”
徐妈妈不解地问:“主子难道不恨,她当年没少害主子?”
佟氏扬起手,银针在阳光下熠熠发光,道:“我不对在先,当年害她丢了哥儿,对女人家这是天大的事,相比后来她对我做的,也不为过,在说总是她的夫君,我却抢占了去,她怨我也能理解,换做有人抢了我的夫君,我可能也像她那样做,将人心比自心,心结就解了。”
徐妈妈感慨道:“总是我们家主子心地干净,老奴相信主子一定有好归宿。”
二人中午简单吃了晌饭,又接着做活计。
日头偏西时,月娘走来,一进门就道:“姑姑,我娘喊你回去吃饭。”
佟氏心里明镜似的,问:“邵大爷没走?”
月娘调皮地笑道:“没走,我看八成他是冲着姑姑来的。”
佟氏笑着向月娘身上拍了两下,嗔怪道:“小孩子家家的,懂得什么?”
月娘撅起嘴,道:“看姑姑说的,人家都十四了,明年就及笄了。”
徐妈妈笑着道:“可不是大姑娘明年就该出阁了。”
说得月娘面颊粉红,扭动□子跑走了,也没等佟氏二人一起走。
徐妈妈笑道:“姑娘大了,知道害臊了。”
99共度除夕
佟氏和徐妈妈紧赶着把贾成仁和王氏的棉衣在过小年前缝制出来。
还有两天就过小年了;佟氏和徐妈妈找了两块小碎花包袱皮儿分两个包袱分着包了。
打听出天牢位置,就雇了小轿子过去,可到了地方;狱卒好说歹说不让见,只说上峰有命,收监犯人不得见家属。
那狱卒不知二人找谁时,态度蛮横;待听说找贾成仁时;态度就好起来;佟氏暗想,这一定是贾家二爷或四爷从中打点,想也吃不着什么苦。
那狱卒还再三客气说上峰严命;不是不通融。佟氏就塞了块银子;把东西交给他,让他转交进去。
那狱卒接了银子,点头哈腰客气说,夫人放心,东西一定送到,之类的客套话。
送完东西轿子往回走,快过小年了,佟氏忽又想起,该买些红纸剪窗花,看着喜庆,就又绕到御街在摊位上买了红纸,又买了两把新剪刀,才回转。
放下东西,俩人就开始打扫房屋,先把房扫了,佟氏在去井边提半桶水,把家什抹干净了。
二日,又剪起窗花,佟氏不会,就看徐妈妈怎么剪跟着学,剪了个“鱼戏莲”,“对鸟团花”、“喜鹊闹梅”、“牡丹鼠子团花”。
窗格子贴不下,把里外屋的门也贴上了。小屋里顿时增添不少喜庆。
离过年还有几日,佟氏和徐妈妈上街备了年货,又买了回娘家的年礼。
转眼,就到了大年三十,除夕。
佟氏作为已嫁女儿,除夕是不能见娘家灯的,佟氏和徐妈妈俩人就买了菜蔬,动手做起来年夜饭。
佟氏帮着徐妈妈洗菜,淘米,烧火,徐妈妈上灶煎炒。
二人在窄小厨房忙得热闹,这时,呲牙咧嘴的木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男声:“妹子在家吗?”
灶上就挨着门,听得真切,俩人都听出是谁来,徐妈妈朝佟氏意味深长笑了。
佟氏赶紧直起身,笑着答应声:“在屋里。“就忙开了门。
门一开,邵云海穿着皮袄,带着皮帽,手里提着几个油纸包,夹带着雪花从外面进来,屋里和外间光线对比反差大,邵云海刚进门时,用力眨眨眼,片刻就适应了。
佟氏忙笑着道:“邵大爷要来,提早知会一声,也好准备饭菜。”说着招呼他进了里间屋子。
邵云海走到炕沿边,把手上提的油纸包往炕桌上一放,道:“不用忙活了,我买的熟食,借个地,叨扰一顿。”
徐妈妈也从灶下进来,手在围裙上抹抹,慈眉善目地笑道:“邵大爷您是贵客,怎好让您破费。”
邵云海笑道:“我一个人吃着无趣,一想你们人口少,凑成一块过热闹些。”
又看徐妈妈道:“熟食当下酒菜,妈妈一会包些扁食来吃。”
徐妈妈笑呵呵道:“一会我便和面,馅子早就预备好了。”
邵云海边说打开纸包,佟氏和徐妈妈一看,一油纸包里是大块酱牛肉,一包是白斩鸡,一油纸袋子里是金华火腿,还提着一大块腊肉,怀里抱着一小坛子自酿酒,东西摆了满满一桌子。
邵云海对徐妈妈道:“烦劳妈妈切切。”
徐妈妈啧啧道:“邵大爷太客气了,来了买这么多东西,又破费银两,早些说要来,我多做几个菜。”
邵云海咧开嘴笑得开心,也不客套,道:“先说下,明年过年我过来,妈妈烧好菜,在烫一壶酒。”
佟氏知道他说笑也没介意,想明年都不知在那里,他怕早就回了山东。
徐妈妈各样切了些,摆在碟子里,满满一桌子,道:“邵大爷买太多了,三个人怎么能吃得完。”
邵云海道:“我特特多买了,给街坊邻居送些去,过年了,涂个热闹。”
徐妈妈笑着答应声,就把那大块腊肉切了,一家送去一碟子。
回来又带回来一些吃食,本朝百姓过年喜欢互送酒食。
佟氏暗想,这人看似心粗,却粗中有细。
邵云海喊徐妈妈也上桌,三人推让,邵云海坐了炕里,佟氏和徐妈妈打横。
推杯换盏,佟氏和徐妈妈也凑热闹,喝了点酒,邵云海则拿大碗喝,邵云海喝起酒来像他人一样豪爽。
三人聊得起劲,佟氏和徐妈妈听邵云海讲早年间出去贩货走南闯北的事的,佟氏听着新鲜,仔细听,她想多了解这个地方风土人情。
除夕守岁,各家各户油灯拨得通亮,街头巷尾不时有鞭炮响,从窗子望出去,院子里有几个孩童放大炮仗,小屋子都跟着震颤。
天寒,徐妈妈早早就把扁食煮好,端上来,白白的胖胖的扁食冒着热气,用小碟子倒好酱油醋,蒜捣成泥,放在碟子里,扁食沾着汁水,有滋有味,热腾腾吃了。
酒足饭饱,邵云海看天色不早,总不好在女人住处过夜,就起身告辞回去。
一个孤身男人,佟氏也不便相留,就穿上棉衣裳,亲自送他出去。小胡同里不时有放鞭炮的孩童,雪地上残留烟火燃尽红纸屑,佟氏拉拉领子,二人仰头看天空交相辉映的烟花,这一刻,彼此像是亲人般温暖。
直走到官道上,邵云海马车夫大概说好了这个时辰来接他,停在路上,二人走到马车前,车夫拉开车门,邵云海回身看着佟氏道:“好些年都是一个人过年,今年除夕是我最高兴的。”
说到后一句,他嗓子发紧,竟顿了下,佟氏想这山一样的男人也有动情的时候。
佟氏心里感动,真诚地道:“你要是愿意,就时常过来,徐妈妈厨艺是一流的。”
邵云海上车,关上车门瞬间,探出身子说了句:“有什么急难,或缺银子使吱声,你大哥一个人,穷得也只剩下银子了。”
佟氏微笑了,点头答应。
大年初四,安府
上房,一大早,吴家的垂头束手,大气都不敢喘,宽敞的堂屋里,一个像微风一样轻柔的声儿飘来,“吴大娘,你去了那女人家里?”
吴家心中一凛,自从夫人房中的丫鬟唤她过去,她就隐约预感到夫人找她是什么事,但这话从夫人嘴里说出来,她还是禁不住心头发紧,头皮发麻。
既然夫人能问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