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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也好，恨也罢，终会烟消云散。
罢了，就这样慢慢地等待，等待自己的灭亡。
可是这一刻，那许久未曾响起过的召唤竟然又在她的身体里响彻了起来。
是他对她的召唤。
或许也是最后的召唤了。
火裳儿笑了，慢慢地朝着炎刹的寝宫飘去。
国师不知何时早已没了踪影，炎刹并没有醒来，还昏迷着，可是嘴上却时不时地喊着她的名字。
他还是喊她裳儿。
“小刹。”许久未曾唤出过他的名字了，只是在心底一遍遍地呼唤着。
第1卷 第154节：帝都生变（7）
不过这或许是最后一次了。
她浮在半空中，头微微地低下，印上了他的唇畔，现在的她已感受不到任何东西，所以她不知道此刻他的唇是冰凉还是温热？
可就算如此，那相触的一刹那，她还是忍不住震了一下。
回忆如潮水一般□□。
——那以后我叫你裳儿姐姐好吗？
——那我何时能见见裳儿姐姐？
她在黎明大陆流落了无数年之后，遇上了炎刹，一个虽然看不到她，却能听到她声音的孩子，炎月帝国其中的一个皇子。
或许是太寂寞了，她没再离开，而是停留在了一个地方，时不时地跟他说话。
一开始，她真的只是想逗逗他，或许还想吓吓他来增加自己的乐趣，可是他不怕她，从来都不怕。
她孤独，他也是个孤独的孩子，两个孤独的人聚在一起，聊着很多谁也不会去在意的话题，慢慢地她开始想要留在他的身边。
她不想让这孩子一个人如此寂寞，也或许只是她自己太寂寞了。
——这世上，除了师父，只有裳儿姐姐对我最好。
——裳儿姐姐，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想跟裳儿姐姐一直陪在我身边。
他说话总是让人觉得窝心，只要是她说的话，就算是她故意逗他玩的，他也会完全相信。
她知道他有一个师父，对他也不错。
可是她也知道，她师父除了教他功夫之外，并不多话。
时光就在这样看似单调，实则温馨的日子里慢慢流逝。
他慢慢长大，而她始终未变。
黎明大陆的人不过数百年的生命，可他们鬼界之人却有上千年，甚至几年前的寿命。
如此一比，人的生命太短暂。
所以她决定了，就用她一百年的时间陪他渡过这一生。
那个时候她自己也不知道，其实有这样的想法的时候，她的心意已经慢慢地变化了。
——裳儿姐姐，我不想娶那个女人，我也不想去别的地方。
——裳儿姐姐，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那一次，她跟他说，如果不想被别人摆布，那就要变得比谁都强大，从而握住别人的宿命。
如果她知道，这样的一句话，注定了他们之后的矛盾，那么打死她也不会说。
可是那个时候她不知道，那句话甚至只是她的无心之言。
但却是成了他努力的力量。
炎月帝国那个最无用的小皇子，开始努力，开始慢慢地强大，开始站在了众人的目光之下。
她陪着他，一直陪伴着他，看着他慢慢长大，看着他慢慢强大，看着他登上最高位。
可是那些时间，他也从没忘记过她。
他的身边始终只有她。
何时开始，渐渐地放不下他了。
——裳儿，我喜欢你，当我的皇后好吗？
——裳儿，我何时能见见你。
他成为炎月国之皇的那一天，第一次见她裳儿，第一次说他喜欢她。
喜欢？
听到这个词的时候，心底突然明白了。
她也喜欢他，所以舍不得离开她。
他说，何时能见见她。
第1卷 第155节：帝都生变（8）
可是她是鬼界之人，并不是寻常人能看到的，就算是她也无能为力。
所以到最后，她跟他定下了鬼界血契，让他成了她的主人，如此，他才能看到她，如此，他才能触碰到她。
如此，他们才能真正地在一起。
回忆不可抑止，眼泪从眼角流下。
她真没想到，原来这样的她也还有眼泪，可是来不及了，她已经没有时间了。
回忆在渐渐地离她远去。
这个时候，躺在□□的炎刹突然睁开了眼睛，在看到眼前那半透明的裳儿的时候，神情惊慌，伸手想要抱住她，可是手却是从她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裳儿，裳儿。”他满脸惊慌，从未有过的惊慌。
就算当初他看不到裳儿了，他也没那么惊慌过。
因为他能感觉到裳儿就在他的身边，从未离开过。
可这一次，他觉得自己真的要失去她了。
“小刹，再见。”火裳儿朝他微笑，灿烂的微笑，就好似当初他们最快乐的那几年，脸上所洋溢的比春光还要明媚的微笑。
她知道，她的意识消失之后，炎刹关于她的记忆也会消失。
可就算如此，她也想把自己最灿烂的笑容留给他。
就算记忆消失了，就算她不再存在在这个世上，可是他们一起度过的时光并不是假的，那一直都存在在时间的长河之中。
火裳儿朝炎刹笑过之后，转身飞了出去。
小刹，从今以后再也不能陪在你的身边了，我毁掉了你辛苦想要维护的帝国，唯一能帮你保留下来的也只有对你最忠心的四个护卫。
小刹，你知道以后会恨我吧。
恨我把你最重要的东西变成了那个样子。
她的小刹是炎月的皇，可是她的心底竟是真的一直想毁掉炎月，毁掉这个束缚住他的地方，毁掉这个让他们之间产生了隔阂的地方。
帝都广场之上，那些本来只会攻向夜皇的尸军突然躁动了起来，开始胡乱走动，有些甚至朝别的地方而去，只是他们身上所缠绕的那些黑气更加的强烈了。
火裳儿和墨霏都知道，这还是成了最坏的结果。
尸军没有因为她的消散而变成一具死尸，却是成了不受人控制的杀人机器。
如果这些尸军走出去，那帝都或许真的会成为一座死城。
“请你毁了这些东西。”火裳儿跪在了夜皇的面前。
这是她最后想做的，放下了属于鬼界之人的骄傲。
她不想让帝都在炎刹的面前被毁掉，不想炎刹成为众人眼中无能的帝皇，不想让他背负骂名。
她的小刹一直很用心地在守护着这个帝国，她的小刹对这个帝国比谁都尽心尽力。
“我为什么要来帮你，我本就是来毁掉这个帝都的。”夜皇有些震惊，但却还是淡淡地道。
“东方没死，袭击你们的并不是真的东方，他现在在安全的地方，所以你就当是还东方一个人情，不要让这些东西出城去伤人，那些百姓是无辜的。”第一次如此求人，却也是最后一次了。
第1卷 第156节：帝都生变（9）
她从未想到，她火裳儿有生之年竟还会跪在一个普通的人类面前。
夜皇没再说话，却是转身投入了尸军之中。
是的，她欠东方一个人情，她说过要血洗帝都，但也从未想过伤害一些无辜的人。
冤有头债有主，这一些，她一向分得很清楚。
火裳儿知道，她是答应了。
“墨霏，你有个好主人。”火裳儿第一次朝墨霏微微一笑。
“你这又是何苦。”墨霏看着火裳儿那半透明的身子，摇了摇头。
火裳儿没有回答，因为有些东西值不值得只有自己才清楚。
到了，终于到了极限了。
火裳儿的身子慢慢地变淡，变淡，意识也慢慢地消失。
“裳儿——”炎刹没想到自己追上来看到的竟是这样的一幕，撕心裂肺地叫着她的名字，可却也唤不来她的回应了。
他的裳儿消失了，到最后只剩下了一颗圆圆的散着暗淡光芒的珠子。
他不相信，不相信，可是他真的感受不到了，感受不到他的裳儿的存在了。
——炎刹，你若是相信你师父，那就不要再见我。
——炎刹，你既是已做出了选择，那么从今以后都不要再见我。
那一次，裳儿断然地离开，从此以后，再也没出现在他的面前过，而他明明跟裳儿定下了鬼界血契，可竟然再也看不到裳儿，甚至连裳儿的声音也听不到了，只是能感觉到她在。
就算到了那样的时候，她也一直在他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