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姒艳罹怔了下,顷刻回神,“多谢主公!”站稳退身,腰间本轻扶的手却突然圈紧。
姒艳罹一时不察,又被压近了他胸前,手指一动,佩剑瞬间抵在二人腰前,她加重了嗓音:“多谢主公!”这几日他对幽君颇显冷淡,其他人看不出,她却分明,举止又对她多越君臣之礼。
话音落下,腰间圈着的手复杂松开,姒艳罹才收剑,他突然转身,衣袂带风,一片漆黑中弥漫起一股压抑之气,姒艳罹清晰感觉到,看不出面色,无法定夺他此时心绪,谨慎迈步跟着。
半晌后,飘来一声低沉之音:“回去先去见幽君,你该知晓了。”
姒艳罹疑惑,抬眸定在黑暗中的脚步声处,微微皱了眉。知晓什么?
朦朦月色下,两刻过去,雅致的一处女子房中,烛光昏黄,三人身影闪烁不定,六目相对,面色各异,却无人开腔。
楼幽君瞅瞅二人,暗叹,还是得她先解,走向站在树灯旁的姒艳罹,斟酌道:“事情真相是,我想为姒国报仇,他要离开商国,我们各取所需,故他作假迷恋,我配合掩人耳目。”
姒艳罹眸色睨她,不辨喜怒。
楼幽君被看得嗓音颤了颤,她生气前就是如此眼神,急道:“姐姐莫生气,你要护我远离纷争,可姒国之仇岂是说放下就能放下。当时你已为商玄谋划,我只能凭一己之力与他合作。一直不告诉你,亦是主公不允,且时机不到,如今你一心一意留下……”话音顿住,言外之意,却很明显。
幽君亦在防备她,姒艳罹并无怒,收回视线凝在灯烛上,沉默许久后,才缓慢出声:“姒国之仇,不死不休,我并未放弃,你不必怀疑。”
楼幽君刷得抬眸,震惊之色密布。
姒艳罹眸中无悲无喜,彷如一滩失去了生机的死水,姒国未灭前的她虽淡然,眸色却绝非如此,楼幽君看着,倏忽间想明白了她在商国的一切作为,她竟完全将自己当做了复仇的兵器,眼圈一酸,猛伸手抱住她,紧紧的:“你……你为何……要骗我!”
姒艳罹未说什么,只抬手轻按在她肩头。
楼幽君哽咽咬唇:“都是我蠢笨,竟只因你嫁给商玄,这个一剑刺死父王的人,就以为……原来情意都是假的……”
姒艳罹眸色依然平静,按着的手微加力道:“不怪你……”
楼幽君听着却心头更酸,只抓紧了她的胳膊,再难成声。
房内一时只有落泪声。
良久后平复心绪,楼幽君拭去眼泪,想起那日她所言,涩然看她道:“日后见了救你的师父,我亦要拜他为师,孝敬他老人家……”
姒艳罹闻言一怔,突然垂下了眸,面色发白,握剑的手控制不住发冷。
楼幽君怔住,心头一凛,急按:“姐姐……”怎么冷成这样?
姒艳罹面色渐渐更加苍白。
楼幽君急得慌了神:“可是师父出了事?”
姒艳罹抿唇,还是不说话。
楼幽君察觉她的手突然颤抖起来,心神骇住,不敢再出声,只紧紧按着。
良久后,姒艳罹之声响起:“师父已死,我杀了他。”平静至极,与她异常丝毫不匹配。
楼幽君一震,愣在了当场。少顷才明白此言何意,身子一个激灵,无措看着她,又茫然向虞弃灵看去,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姒艳罹缓缓抬眸,对上他们视线:“孤由,便是他。”
刺杀蔺国尉的刺客,震惊各国之案,楼幽君方才思绪平静下来,却闻此言,强撑着眼凝着她,想说句安慰之言,却是先湿了眼睛。姒国未灭时,姐姐偶提过教她的师父,敬重非常,虽从来不提姓名……
姒艳罹压下所有回忆,颤抖的手突然松开了剑,反一握她的手,平静道:“为了首级死相真切,师父与我商议,他活着时用地魄剑取下,剑是他放天火烧死富商寻回。报仇后我便可去祭拜他,否则黄泉下也绝不见我。你不必再思姒国之仇,自有兄长担下。”
楼幽君听她突然又自称兄长,知是以身份压她,劝她安然度日,脱离争斗,心头酸楚,强颜笑“嗯”了一声:“制剑时我让工匠加了一物,三把剑中它最锋利,孤由师父并未受太多痛苦。”
姒艳罹见她答应,眸色微松点了点头,刚欲转身,颈后却突然一记闷击,晕倒坠向地上,一双手从后面接住了她。
“你!”楼幽君面色一变,虞弃灵已横抱起姒艳罹,她皱眉:“为何要……”
他看她一眼:“她心神俱疲,不能再撑,我带她回去。”言罢微顿,垂眸才补充:“孤由不该用极端之法,逼她杀师。此事一生皆痛,她那世大仇报后,亦未稍解,此时时机不对,对你说出并非好事。”
楼幽君怔了下,未说其他,点头沙哑道:“照顾好她,王姐夫,兄长她……”
虞弃灵凝在姒艳罹面上,颔首:“放心,日后切记称呼姐姐。”她一急便会唤她兄长,亦是在姒国从小到大习以为常,一时难改。
楼幽君才知又唤了兄长,应声看他们出了房门,站在门口目送。那日庆生在大周酒楼密地,他突然告知数日前记忆全复。只是他为何不让姐姐晓得重生之事?因她们并非重生,只是过去之人吗。
次日,姒艳罹突然大病一场,昏昏沉沉睡着,果如虞弃灵担心,说出生了问题。
疾医看过,诧异捻着胡须,又再次隔着锦帕摸了一次脉,这倒怪了,不是风寒,也非发热,更与其他杂症无关,怎会昏睡?
楼幽君担心,站在床边一动不动,紧紧盯着。
虞弃灵压下忧色,不动声色,和狐晏几人坐在厅外,等着疾医诊断。
疾医最终只开了温补的方子,走出卧房看向虞弃灵笑道:“主公放心,并非病,只怕是邪思入体,引起了此症,几帖药下去,去了邪气,便可无碍。”
狐晏轻叹,看向虞弃灵:“她参与的布排只能再推迟了。”
虞弃灵摇头,果决道:“不必,我们继续进行,她无碍后告知即可。”
狐晏眸底满意一闪,平静摇着羽扇。他对楼幽君只寻常宠爱,来日铲除姒艳罹,嫣儿再有几年及荓,恰为主公良配,有他这个父亲和整个狐族为势,楼幽君必然争不过。重生,呵,重生的岂止商玄和王上你。
楼幽君衣不解带地照顾姒艳罹,他们依然维持旧日表现,暂住在了房中,虞弃灵则住到另一侧卧房,照疾医所言,以防病症被传染。
深夜时,虞弃灵出现,唤醒了坐在床边盹儿的楼幽君:“去睡吧。”
楼幽君就等他来了,离开前提醒:“别坐太久,小心晨起被狐晏等人看出端倪。”
见他视线定在姒艳罹身上,早已顾不得理会她,暗叹口气,楼幽君又响起了辛锥,一笑涩慰,轻步消失。
半个时辰后,虞弃灵在月色下起身,寻到锦被外她的手,合握于掌心:“这一世,你再无机会抛下孤。”
☆、第39章 和议波折
第三十九章
商国;烛光下;商玄看着手中锦帛;口中喃喃:“病了?你竟然会病?与孤在一起时;你从未有过病,果然你不该与虞弃灵同行。”
“来人!”
站在门外的刘海急急进入,小心躬身;对着闪烁不定的背影:“王上。”
“传为孤治病的南德来。”
刘海怔住,领命离开。王上病了?
第二日,王都盘镐东城门外;盘龙旗幡猎猎;在晨光下熠熠生辉。数百身着锦衣的军士横列城墙,商国王上金銮驾停在城门口,前面一张长案横列,上放一个三足之青铜鼎,内有香烟袅袅,随风远送。
公子重纠与商玄共饮后,放下酒爵,拱手:“此别之后,再见不知何时,王上受重纠一礼。”
商玄扶住,笑道:“时辰不早,不必行此虚礼耽搁,你能顺利登位,便是对孤之感激,带着南德出发吧,这二十乘战车定护得公子无虞。”手指微紧了紧,暗示他一切照计划行事。
公子重纠怔了下后,会意颔首:“王上放心。”不再强求,拜别转身。
三匹周身璎珞的白马鬃毛发亮,一看便知是良驹,不时打着响鼻,拉着一乘装镶金钿的大车,静静等待他走近,随他从凤国一同逃亡而至的卿大夫上了随后的马车。
其后二十乘战车庄严静待护送,正是商玄下令精心挑选的。
公子重纠挑起帘帷,最后看一眼住过许久之地,一声令下,不舍收回视线,浩浩荡荡开拔,军士护送着他,一路马不停蹄,驶向尧国。经尧至凤,是返回凤国的最近路径。
商玄回到目送,他们身影彻底消失在衢道上后,才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