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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云往前一跨,就要追上去。
“乔连云,你若要杀我爹,就别怪我无情!”
“阿梧,你让开!鬼侯十恶不赦,死不足惜。”
“再罪该万死他也是我爹。”青梧说着,拔出短刀,牢牢握在手里,“倒是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过是个卑鄙小人!”
“以后再跟你说,让开!”
连云言罢,却不见她让开半分,索性一跃而起,从青梧头顶飞身追去。
要论轻功,即便叶伯游还剩此功力,也不可能跑得过连云。青梧心慌得紧,抡起短刀就朝连云投了过去。
这一出手不要紧,连云根本就没有防着她。只听闷闷一声响,短刀就那么直直刺进腿脚,令他立时从高处摔落在地。
而那冲力又让刀柄更往里刺了一些,骇人得紧。可是,他即便受伤,却不肯停止追击,拖着一条残腿继续追了过去。
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血痕,刺目、扎心。
然而无论他怎么追,鬼侯都已经走远,早已看不见一点背影。
“连云!”青梧奔了过去,蹲在他身边慌张道,“我不是故意的,我……”
“让开!”
连云踉踉跄跄站起来,一掌推开她,自己却又倒了下去。就因为是仇人之子,现在就连关心、道歉也不接受了吗?
“乔连云,你要是想报仇就一剑杀死我,父债子还!若要动我爹,就算豁出这条命我也不会让你近他半分!”
连云终于不再挣扎,定定看着她。那眼神,一瞬间的仇恨,一瞬间的失望,还夹杂着说不清的味道。
“你是你,他是他,要我杀你,我下不了手。可是要我不杀鬼侯——不可能!”
这都是些什么纷争错乱?所有的人都像被网进蛛丝,极尽全力也无法脱身。天下之大,却又太小,阴差阳错,她和连云又闹成这般。
静了片刻,两人都没再说话。只听得孤鸟又鸣,叫得人愈见心烦。
许久,青梧才听见他有些凌乱的呼吸声,看见他头冒冷汗,鲜血直流。那短刀还留在他腿上,刺得很深,只余下半截在外。
而他,却好似忘了在意。
青梧平下心情靠了过去:“让我看看你伤口。”
连云没有拒绝,却又没有答应,自己动手将之拔出来。短刀一出血便流了一地,包扎伤口的布条一瞬间就被染红了。
青梧按着布条,直到一刻过后才敢放开手。所幸伤口没再怎样出血,不过那刀口有些深,不知到底怎样了。
“赶紧回去找大夫吧,我扶你。”青梧将他的手搭在自己肩上,满是歉意的说,“就算恨我,也不必跟自己过不去。”
连云依旧没有说话,任她牵引着,拖着一条腿走在回茗香阁的路上。午时将临,天气渐热,两人几乎走到汗流浃背。
“阿梧。”许久,他终于开口了,“我娘曾劝我爹,这个江湖血雨腥风,还是早点退出的好。可惜爹没有听进去,哎……他说,人间正义,始终是要维护的。”
“我爹也是有苦衷的,他是被螺月门逼迫才走火入魔,大开杀戒。纵有千般过错,他也是个受害者。”
“可是他杀害无辜,却是无法回避的过错。”
这样的话再说下去也没有意义,是故青梧没再辩解。这些事环环相套,那些节怎么结也不可能解开。
走了许久,远远的,青梧看见了茗香阁的大门。她深吸一口气,正打算硬着头皮进去,却听连云唤了她一声:“阿梧。”
她扭头:“嗯?”
“现在还没有进去,有些话,我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说了。”他不禁收紧了放在她肩上的手臂,“……我是真心待你的,从不曾打算利用你……至于青越,我从来没有对不起她。只是感情,给了你,就给不了她。”
青梧笑了一笑:“别再说了,都过去了。”
“我知道,对于你来说,这段感情过去了。可是对于我来说,它还鲜活,以致无法忘怀,日日入梦。江远祯,他若对你好,我便能少一点愧疚。若你过得不好,我还能如何弥补。”
“你……”
“我知道,要他来化解我带给你的伤害,有这样的想法就是个逃兵,一个没有责任感的人。但是,我这样的人,根本配不上你,所以只能希望你过得好。”
青梧听得有些心酸。
“……他对我很好,让我自立,却又让我知道身后永远有他。”她说罢,拉着连云又走了几步,“我不知道对他是不是爱,但是我依赖他,甚至离不开他。有时候,明明都是朋友亲人站在身边,却只有他在我才能安心。”
连云也不知道自己是以怎样的心情听她说完的,那种感觉,就好像把一件珍宝拱手相让,却又无能为力,必须如此。
“那是爱,阿梧,不要被我这个坏人挡住了视线。”他努力笑了笑,苍白的唇让人看着心里猛地揪心。
“我真的不知道……”
“你会知道的——走吧,回去了。”他说着,挪动了脚步,“从此,你与我,一个是茗香阁掌门,一个是乌山弟子,除此,了无关系。”
☆、朱砂
青梧扶着连云刚刚跨进大门,就感觉异样的眼光从四周投射而来。连云顿了顿,神色有些不自然,轻轻推开她,对一旁的守卫道:“快些扶我回去,找个大夫来。”
她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进该退。连云却是干脆,头也不回地走了。她在原地立了片刻,惴惴而行,不知如何到了住所。
站在房门,正想推门进去,忽听身后江远祯的声音传来:“在想什么?竟未看见我。”
青梧转身,见江远祯正坐在几步之遥的石凳上,微笑着看着她。她不知为何忽然鼻头发酸,喉间酸楚。
“怎么了?”他走了过来。
“我……”青梧看了看他,低下头,“连云跟着我,我不小心伤了他……我从来没有想过会这样。还有,我爹……”
“进去说吧。”江远祯打断她,使了个眼色,拉着她的手便推门而入。
所谓隔墙有耳,他如此警觉也是有根据的。他二人刚刚进屋,便有一丫头匆匆放下花锄,不知为的什么,疾步而去。
却说两人进了屋,青梧三言两语说了个大概,越说越难受。
爹爹突然现身,说的那些真相,还有连云刚才说的那些话像根小刺扎在心里似的。好歹连云也是种曾经,好歹父亲是真的对不起他。
可是,她没有别的选择。
江远祯听罢,却道:“就当你们扯平了,阿梧。”他蹙了蹙眉,“至于大仇,你没有对不起他。你只是做了一个女儿该做的,忠孝仁义,哪能俱全。”
“不,我对不起他,我明明可以不伤他的。”
话中隐约透着歉意,她眼前又浮现出连云那条鲜血淋漓的腿。面对这仇人的关系,想必他心里忍下了许多。
谁人面对仇人之子还能笑得出来。
江远祯轻轻揽住她的肩,道:“在我面前为别的男人伤心,你就不怕伤了我?”
青梧忽地一愣,不知该说什么好。
是因为把他当做可以说心里话的人,才会这样什么都说吗?在他面前,她以为什么都可以不用顾忌。
她正哑口无言,却听他有说道:“你该再自私一点的,伤了便伤了,不可避免的。听你说他,我并不介意,人怎可不念旧情。可是,我介意你把自己逼得那么累。”
青梧没想到江远祯会这么说,只听得不觉把头埋进了他的胸口。如此贴近,近得将他的心跳听得清清楚楚。
一声一声,铿锵有力。
“你不需要在乎太多人。乔连云既已说了,你便不用管他,你所谓的姐姐如果真心待你,也不会夺人所爱,更不会在你周围安插耳目。”
青梧好不吃惊,探头出来,松开了环在他腰上的手:“什么耳目?!”
“你可曾注意几个奇怪的丫头?”
丫头?她细细想了想却并不觉有异,只得摇摇头:“我们才来几天,那些丫头我没去在意,都是些生面孔。”
“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太相信他们了。”
是么,姐姐会监视她?
她听罢,沉默了片刻,终究叹了口气,点点头:“是啊,我会忍不住站在他们的位置上去想,渐渐想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