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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伦像是傻了眼一般看着两人内讧,黑衣人握着剑柄的手在颤抖,两眼皆是愧疚,寡薄的唇瓣微启,声音颤抖而嘶哑,“兄弟,对不起!”
为了夜月国的百姓,为了他的私心,为了他的妹妹,今夜死在这里的人,只能是他。休怪兄弟无情,只是你实在是太过于执着,明知主子的路已经错了,却要坚持同他一起走下去!
“欠你的,来世再还,安息吧!”
黑衣人抽回剑,那具尸体重重的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安然三人被这一幕砸晕了,本以为是一场厮杀,却没想到,对方二人竟然起了内讧,居然替他们解决了一人,这真是百年难遇的稀罕事。三个人对付两个绝顶高手有困难,现在少了一个,应该没问题了!
“兄台,现在。。。。。。哎,兄台,别走啊!”
湛伦想给人道谢,谁知道那人看了安然一眼,竟然提着铁剑就这么飞上房顶跑了。湛伦朝着空中喊了一声,一把被秦若阳拽住,才抹了一头冷汗醒悟,他们这是来刺杀,不是来觐见的啊!
安然的视线在黑衣人的背影上停留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心里的疑惑越发的明朗,联想之前发生过的一件事,她心里更加了肯定了。
“走,进去!”
安然从黑衣人的尸体旁越过,轻轻的叩了一声门,然后暗中用力,御书房的门很轻易的就被推开了。秦若阳将黑衣人的尸体拖到了一个不易被人察觉的地方,匆匆地跟上了安然的脚步!
御书房内很静,静的能够听见自己呼吸的声音。三人环视了屋子一圈,跟弦月的御书房有些不一样,除了该有的东西以外,在左侧还有一个雕花的拱门,拱门内放了一张案桌,桌子的右侧靠窗位置,有一张软塌。窗台上放着几盆花,只是已经入冬,只剩下了几片绿色的叶子。
“人呢?”
三人环视了一圈,竟然没有看见御惊澜的人,心里有些着急,难道御惊澜听到外面的响动,逃跑了?
“安然留下,朕有话同她单独说!”
忽然,从案桌之下,传来御惊澜的疲惫而虚弱的声音,湛伦靠的位置最近,险些吓得跳起来。在心里暗骂了御惊澜祖宗十八代,好好的一个皇帝,没事钻什么桌子?
安然双眼的视线挪向案几,只见明黄色的桌布晃了又晃,从桌子下钻出一个穿着玄色长衫的男子。发髻凌乱,满脸胡渣,眼眶凹陷,眼神空洞无神,御惊澜怎么变成了这么样子?安然不信,秦若阳和湛伦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数月前意气风发、满身霸气的君王御惊澜,到底去哪儿了?
“你们先出去吧,我同他说会儿话!”安然半响后才轻声呢喃道,看着御惊澜落到如今这步田地,她眼眶发酸!
“不行,要是他突然对你动手怎么办?要是你少了根寒毛,君莫离还不两刀劈了我?”
湛伦摇头如拨浪鼓,怎么都不肯点头!
秦若阳无语,但是眼神很坚定,他是同湛伦站在一条阵线上的,他也是一百二十个不放心!
御惊澜爬上他人日思夜想的龙椅,精神已经极度匮乏,像是无数个夜晚都没有睡过觉似的。他含糊不清的嘴里反复的喊着安然的名字,像是第一眼看到安然的时候,心里对她的喜欢一样,她的名字像糖一样甜!
“你们先出去,我不会有事的!”
安然左右为难,在最后关头,还是冷了声音对湛伦和秦若阳说道。她还有时间同秦若阳和湛伦解释,而与御惊澜,今晚就是永别。这个呵护了她十多年的哥哥,她心里终究是不忍的!
秦若阳和湛伦面对安然的坚持,千叮咛,万嘱咐,最后妥协,站到了房门外。湛伦连身体都是紧贴着房门的,就怕里面突生变故,来不及应对!
“澜哥哥,他们出去了!”
安然轻轻的摘下面纱,露出那张清冷而带着心痛的脸来,轻轻的唤了一声。她不知道御惊澜是如何知晓是她来了,但是,他确实在桌子下就知晓她来了。
安然不知,御惊澜当年被三岁的她吸引住,那是因为她身上有股很特别的味道。常人根本闻不到那股味道,可是他的鼻子比别人灵敏百倍,千倍,他可以闻得到,无论在哪儿,只要在五十米的范围内,他都能够准确的找到安然的位置。
安然站在门口和他的两名贴身暗卫对峙时,那股奇特的味道便传进了他的鼻翼里,他便知晓,他心心念念的然然来了。虽然四肢百骸痛到极致,但他的心瞬间活了!
御惊澜静静的躺在龙椅上,没有应声。刚阳俊逸的脸早就看不清原貌,若不是安然认得他,真会把他当成外面的落魄书生,也说不一定!
“澜哥哥,对不起,然然救不了你!”
安然的心亦是痛的难以复加,她努力过了,她真的救不了他。她也不知道陆雪倾和苏媚儿到底给他吃了什么东西,他身上的蛊毒比其他人身上的蛊虫,严重了一百倍。那些对常人有效的蛊虫,放在他身上,一点儿作用都没有!
“然然,还记得那一年,我带着你去骑马吗?天空湛蓝湛蓝的,空中漂浮着一朵一朵像是棉花的白云,空中偶尔掠过两只成双成对的飞鸟,地上是一片无尽的草原,绿色的草原上铺满了野花,姹紫嫣红,美的令人赏心悦目。我骑马带着你在草地上狂奔,感受着花草的香味,感受着迎面扑来的暖风,还有你唯一一次对我笑出银铃般的笑声。。。。。。然然,你还记得吗?”
御惊澜已经闭着眼,回忆着多年以前的种种,记忆中浮现出过去所有美好的事情,脑海里最深的人和事,那种笑声,那种惬意,没有烦心的事,只有他和她!
“记得,我还记得,你那天送了我一捧花。。。。。。很漂亮,很香,我很喜欢!”
安然中间有一瞬间的停顿,因为十五岁的御惊澜对她一个小屁孩儿求婚了。当时的她还沉寂在痛苦的仇恨中,在她眼里,御惊澜也不过是一个大男孩罢了。而她那天唯一一次笑出声来,因为那是她女儿的生日,她想开开心心的替她女儿过生,虽然早已物是人非~!
“我让你长大了嫁给我,你却忘记了,呵呵。。。。。。”御惊澜自嘲的笑着,笑着,直到眼角滚落下几滴痛苦与伤心的眼泪来,长长的一叹过后,才似埋怨一般道:“你长大了,你却忘了,忘了澜哥哥一直在等你,一直在原地等你。你忘了,所以你嫁给了君莫离,你替她生儿育女,你把澜哥哥忘了啊,呵呵呵。。。。。。”
他多想亲自守护在她身边,多想给她所有的幸福,可是,他只能站的远远的,看着别人惹她生气,讨她欢心,别人给她属于她的幸福。他占有欲虽然很强,也曾一遍一遍的在心里告诫自己,忘了吧,毁了吧,得不到就毁了吧,可是呢?可是,可是他从来也没真正狠下心伤害过她。
他的小然然长大了,长成大姑娘了,可最终嫁给了别人。他其实一点也不想当这个皇帝的,可是祖训难违,他又不能真的入赘安家,一次一次的错过,最终把这个机会,让给了君莫离。他撕心裂肺的嘶吼,他不服!
“澜哥哥,一切都过去了,过去了!”
安然的眼泪已经没有出息的从眼角滚落,沿着她的脸,留下两道泪痕来。今夜,她明明是来结束御惊澜性命的,为何到了他的面前,她竟然有些心慈手软,下不了手了?
“然然,澜哥哥的心里过不去啊,澜哥哥不如君莫离洒脱,不能给你说走就走的幸福,才会造成我们今日的结局。若是时光能够重来,我们的结局定然不会是如此的!”
他*幸了一个又一个的女人,可是,他却从未真正在意过、爱过其中任何一个女人。他的心里只有安然,从见到她的一刻起,他的生命中认定的就是安然。
后位为她悬空,可造化弄人,终就给了别人。他等了她十二年,可是与她成亲的新郎不是他,与她生儿育女的人也不是他。这就是命,生在帝王家,半点不由人!
安然眼里的泪水早就泛滥成灾,她坚硬的心肠也终于柔软。她一直把御惊澜当成是哥哥,像安严和安肃一般的哥哥,她能够给他兄妹间有的关怀和爱,却独独给不了他想要的一生和爱情。
“然然,遗诏我已经写好了,已经盖上玉玺了,其余的事情我都安排好了,你动手吧!”
“澜哥哥!”
“动手吧!”
御惊澜像是早就料到了安然会进宫取他性命一般,早就把一切的准备都做好了。他本可以自己结束这一段痛苦,结束这短则的一生,可他却一直咬着牙,忍着痛,像是疯了一般,等着她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