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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谭三爷怕真是不成了。”
只这一句,如月人就跌坐在椅子上。福瑞家的已经在一旁痛哭起来,嘴里直念叨菱纱可怜之类的话,宝络让自家老娘先退下去了。如月呆呆的问道:“不是说已经好了吗?怎么会这样。”她抬头看着宝络道:“咱家的大夫去了吗,是不是庸医误人呢?”
宝络摇头,“奴婢让邢大夫和李大夫一起去瞧的,真是不行了,也就是这两日的事儿了。家里将后事都备好了,幸好谭家子女多,还能对付的过来……唉,就是可怜菱纱,哭死过去好几回……”说着她再也忍不住流下泪来,如月陪着一起淌泪。
二人哭了好一会儿,方止住了,问道:“下来该怎么办,这说好的亲事,还有人家对菱纱的恩惠,又不是女儿也不是媳妇,菱纱该如何?”
宝络沉默了一会儿道:“谭家老人是老实良善之人,自是会让菱纱另择人家,就是……”她犹豫了一下轻声道:“他家的两个媳妇说了些不中听的话,下人也有跟着说三道四的,我怕菱纱心气高终会绷不住做出没出路的事儿。何况韩妈妈也是个硬气的人呢。”
如月不解,急道:“那些人说什么呢。”
宝络道:“还不是私下说菱纱命硬克夫之类的。又说这回谭家是人财两空了。”
如月哑然,菱纱听到这样的话心里该多难受,她苦笑自语道:“人言可畏啊。她可千万别想不开。”
如此又过了两日,谭家那边还没动静,如月这颗心七上八下的,总打算着去瞧瞧,可不仅济兰不让去连甄氏也不许,都劝她说这会子正是人家忙的时候,你一个主子小姐这么去算是哪门子事儿,还让人家分出精力来招呼你。如月无法只得让宝络再去,这次去她又让带去了五十两银子,宝络说太多了,只拿了二十两去了。等这次再回来,宝络说人没了,又说菱纱将以谭家媳妇的身份出殡。如月一时没反应过来,呆问道:“什么媳妇,不是没嫁吗?”
宝络哭道:“她自愿嫁阴婚了,说是一辈子伺候谭家人来还恩。”
如月一听头嗡的一下就大了,她不可置信的拽着宝络的胳膊道:“你说什么呢,谭家老三不是死了吗,怎么可能嫁个死人!她只有十四岁,这往后难道就要当几十年的寡妇!她疯了吗?!”
宝络只是哭泣,如月脑海里浮现出那张如水蜜桃般可爱的脸庞,不禁潸然泪下,自语道:“报恩有那么多种法子,你这是为什么呀!”
七日后谭家出殡,菱纱果然以谭家三媳妇的身份走在队伍前面,她披麻戴孝形容憔悴,人瘦了许多,已然是妇人打扮,整个人看上去像是没了灵魂,随时会被风吹去似地。如月躲在马车里偷看,眼泪不住的流下来,她知道也许这辈子再也难见到这个可爱女孩了。如月又想起几日前见她的情景——
菱纱守节离府了,甄氏自然不会用文书来约束她,不仅给了她银子,又许诺若愿意随时可以到绣坊做事。菱纱给甄氏叩头时并没有哭,她强忍着谢了恩,但在看到赶来的如月后,菱纱终于绷不住哭着跪下,如月忙扶住她,二人泪眼相对,最终千言万语只能化作一句句叮嘱,如月把菱纱一向喜欢的拼图和许多折纸花送给了她,又给了她妆奁盒子和银子,菱纱不收,如月道:
“你是我的丫鬟,嫁人了,我这个主子哪里能什么都不管呢,这都是按着制式来的,你千万别推脱,菱纱,记住你身后永远都有我,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就来琅府,就当这里是你娘家好了,千万不要什么事儿都自己扛着。”
菱纱哭着点头:“姑娘,您和太太待奴婢真好,奴婢一辈子都不会忘的。”她郑重的跪下叩了三个响头,起身后又对宝络道:“姐姐,你比我有福气,定要好好珍惜,小山哥哥是好人,你们一定会过的很好的。”
第一百零四章 阴影
如月在车里想着那日分别时的种种,又见她如今的样子,眼泪止不住的流着,她从没像现在这样恨这个时代。出殡的队伍已经远去,街道又恢复了往日的熙熙攘攘。济兰轻声道:“好了,人也见过了,咱们该回府了。”宝络也在一旁劝说,如月放下帘子,怔怔看着济兰问道:“为什么她这样傻啊,当女儿伺候谭家就是了,何必把自己的幸福贴进去呢?”
济兰叹息:“这是女人的名节,过不了多久也会给她立贞洁牌坊了吧。对两家人来说,这是荣誉。何况有这件事儿在前,菱纱也不好再嫁了,即使再嫁也不一定能遇上这样的公婆。”
如月不甘心的拽着济兰的衣襟高声道:“哥哥也是这样想的吗?名节比什么都重要?若是我,没有什么比自由更重要,就算背着骂名我也不会将自己这样委屈!”
济兰看着她:“若是妹妹遇到这样的事儿,我是绝不会让你走菱纱的路的。”
如月哇的一声哭了,她扑倒在济兰怀里,抽噎道:“我就知道你不会,可是对咱们府上人都得这样才行,宝络,流苏,珊瑚,甘草,谁都不行,还得让盘金银线好好待他们的媳妇……”
如月一路哭着说着些不着调的事儿,济兰只是温语应着,宝络在旁瞧着心里不觉升起异样的感觉。她暗里爱慕济兰许久可从未流露出半分,因为知道主仆有别,琅家规矩在上,世俗评论更是如山。她和他是没有半点可能的,自己亦不愿越了规矩坏了他对自己的欣赏之意。可现在她发现济兰不是自己想的那样。若早知这样当初向他暗示了,是不是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呢,是不是他其实并不在乎门第和身份的差别?
似乎是知道了自己的想法,济兰若有所思的看过来一眼,宝络忙别开了眼光。她垂头自省:好傻的想法啊。因为姑娘是大爷的妹子,他才会纵然的吧。放做其他人……她想到了离府的琉璃,还有被赶走的青霜,心里一寒。不敢再想下去。琅小山对自己的好涌上心头,他不是最爱之人却是最合适的,比起菱纱自己的确是很幸运。宝络在心里深深叹息了。
菱纱出府后如月颓丧了许久,一场阴婚让她惊悚不已。而私下里下人们对菱纱的行为表现出来的赞叹又让她心灰,这是个多么畸形的社会,女人的三从四德和贞洁真是比什么都重要吗?难怪世人对甄氏多有诽谤和轻视,对琅家也是瞧不上眼的。难怪当时甄氏曾警告自己婚姻难为。这世道是没有好人家愿意找个经商的女子的女儿做媳妇的,即使完美如济兰也是会被别人挑挑拣拣的,这都是什么玩意儿!如月一想到这些就郁闷气恼,可又无计可施!
终不能释怀的如月不经意就会想起当日种种,这日夜里,她又忧郁的在日记上画着出殡那日的情状。黑白灰的颜色,空洞的眼里没有眼泪,菱纱啊……
流苏给她端上来茶水,看到那画便忍不住问道:“姑娘,您画的真好,这个是菱纱姐姐吧?”她指着鬓边的白花,“那朵花是不是按姑娘教的法子折的?”
如月嗯了声,提笔写了两句话:向来相送人。各自还其家。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流苏不识字,就好奇问道:“姑娘写的是什么?”
宝络从楼梯那里过来,见到这一幕便叱责道:“怎么那么多话,还不快收拾好就退下!”流苏一向很怕宝络的严厉。什么话也不敢多说了,放下茶奁。悄声退下了。
如月搁下笔,看着宝络皱眉道:“怎么这么凶啊。她胆子小,我好不容易让她多说些话了,你这一吓估摸着又吓回去了。”
宝络不以为意,她利索的点好熏香也不回身,收拾起香灰残渣,坦荡道:“奴婢是有意为之的。望月楼人是不少,顶的上的到没几个。菱纱本是好的,可惜走了,剩下人里能干的是纹锦,姑娘却看不上,绮霞轻浮,镶玉鲁莽,小的那几个话说的多事儿做的少,看来看去也就流苏这丫头还能一用,不说着点只怕良材变朽木了,被那几个带坏没规矩了。”
如月起身做着伸展运动道:“你倒是清楚我,怎么就说我看不上纹锦呢?能看出来?”
宝络回身掸了掸袖子上的灰道:“姑娘原先是想重用她来着,后来把她放到厨房去了。奴婢看,怕是知道以前那些事儿了心里膈应吧。”
如月放下手臂,奇道:“那事儿你也知道?”
宝络道:“怎么不知,那会儿奴婢虽才进府,可死了人那么大的事儿还是有所耳闻的。后来助珍珠姐姐接管了一阵子绣坊,之前的事儿哪有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