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摊。那书生的脸慢慢涨红,猛地伸手在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扔到那人手里。那人掂了掂,嘿嘿道:‘才十两,还差五两呢?’那书生又伸手在怀里摸索一阵,掏出些散碎银子。可一块一块数来,也只有四两有余。这书生脸色已变,打开随身包裹,抖出包裹中压在衣服下的一些铜钱。那些铜钱滚了一地,他一枚枚拾起,交给那中年人。这书生明明已不名一文,却仍旧硬气。当下那书生如释重负,拍了拍手,拉起小女孩道:‘你快些回家去吧……’”
顾今朝讲到此处,听得头顶上一声轻响。他住口不言,转看容闭月,见容闭月也正看过来。两人眼光一对,心照不宣,知是屋顶上有人到了。
顾今朝凝神细听,不到片刻便已了然。屋顶窗外,古庙四周,都有人悄悄掩近。他再听一时,对容闭月伸出四根手指。容闭月点点头,眼见一场大战在即,她伸手拉过杨小易。杨小易却拉住顾今朝的衣角:“顾叔叔,你还没讲完呢……”顾今朝点点头:“小易,这故事本长,今日晚了。我只告诉你,这书生便是你爹。他那年本是进京赶考,这一下花尽了身边所有盘缠。你可知他是如何上京的?”杨小易的眼一亮,只听顾今朝接道:“他竟沿路乞讨,直到京城。”容闭月不由“啊”了一声,心道:“易之怎地从来没跟我提起过!”
顾今朝顺手捡起地上一根树枝:“小易,当年我劝你爹官场险恶,不要太过涉身,你爹却只答我八个字。”他最后一句突然提高声音,震得庙宇内嗡嗡直响。只见他树枝一颤,在地上刷刷连写。容闭月长身看去,见地上有八个大字:吾曹不出,如苍生何。
容闭月见字大惊。这八个字的壮志豪情,直逼云天,倒在其次;顾今朝手中一根树枝,画在方砖砌就的地面上,却如在纸上挥毫一般,点点如桃,撇撇如刀。在内力灌注之下,一根树枝竟不下于自己怀中的昆吾剑。
顾今朝字刚写就,容闭月听屋外又是一声轻响,接着几点轻响远去。顾今朝微微一笑,容闭月点头。顾今朝露了这一手惊世骇俗的功夫,窗外之人必是自知不敌,已然退去。
顾今朝松口气,站起身来,刚迈两步,猛听得一阵绵长的呼吸在窗外若有若无。看来此人内力悠长,决不在自己之下,若是敌非友,实是劲敌。
他沉吟片刻,朗声道:“窗外的朋友何必藏头露尾,请现身相见。”
那呼吸声突地一顿,显未料到他会出声相邀。一阵爽朗的笑声忽然响起,顾今朝的身子便是一震,人如木雕泥塑般呆立当场!随着笑声,一条人影飘进庙中。顾今朝脸上如罩寒霜,冷道: “二哥,你来了。”来人不慌不忙,踱步到顾今朝身前:“老四,我当然要来。”
顾今朝退后一步:“二哥,依咱们的规矩,我接了这买卖,别人不应再插手吧。”来人道:“老四,你还记得咱们的规矩么!我本就奇怪,平日来了买卖,你总是甘愿筹划,绝少出手,这次却争着出头。要不是大哥看出端倪,叫我跟了来,这次我们兄弟可就栽到家了。我问你,得意楼‘三魂’败在你手时,那孩子已完全被你掌握。你为何不趁势要出东西?”顾今朝静了半晌,涩声道:“二哥,难道你我十余年兄弟,真要反目不成?”
来人面上的笑容也渐渐凝住:“老四,难道你为了这女人,便不顾我们十余年的兄弟之情了么?”顾今朝忽然叹了口气:“二哥,就算我求你。” 来人摇头:“老四,若是私事,便是要了二哥这条命,我也没有二话。但你我一入这行,有些事便由不得自己。道上的规矩你难道不知么?”
顾今朝额上青筋一现,沉声道:“二哥!此事一了,我便退出江湖。以后江湖中便没了我顾今朝这号人物。” 来人冷笑道:“老四,就算我答应,大哥能答应么。不是二哥刻薄,你嘴唇一碰,说得轻巧。春江花朝秋月夜的名头,可坠得起么?难道大家都随你退出江湖么?”
容闭月听到“春江花朝秋月夜”几字,身子一震,颤声道:“连雨江……连二爷!”连雨江回过头来,冲容闭月微微一笑:“杨夫人,当真是真人不露相。你今天若不出手,我们还不知你是南海容家的人。好俊的身手!”
容闭月自然知道“春江花朝秋月夜”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杀手组织,崛起江湖不过十余年,风头却已直逼黑道第一杀手组织“雪落无痕”,大有与其一争雄长之势。今日日间“天罗”听到顾今朝的名字时曾脱口说出“春江花朝秋月夜顾今朝顾四爷”,容闭月那时心下便是一惊,但念及顾今朝一路出生入死护送自己母子,并不疑有他。如今连雨江突然现身,听他们对话,此中显然大有隐情。刹那间,她心中转过无数个念头:难道顾今朝来杀自己母子的?难道他们合计好在此会面?她瞥眼看去,见顾今朝身子微微发抖,显见内心激动至极,正在难以决断间。
三人一时无言。风过旷野,如厉鬼呜咽,听来格外令人心悸。
连雨江看了容闭月一眼,终于转向顾今朝:“老四,二哥不逼你。只要杨夫人交出东西,大哥那自有我替你担当。大哥要是不允,我便和你一起归隐。你看如何?”顾今朝犹豫一下,并未出声。他情知“春江花朝秋月夜”接下的生意,从无活口。如今连雨江答应只拿东西,便放过容闭月母子,实是破天荒之事。
片刻间,他心意摇摆不休。毕竟兄弟七人一起出生入死。十余年间得来的江湖地位可以不要,可十几年的兄弟之情哪能说放就放?杨易之是他的生死之交,可连雨江等一干兄弟又何尝不是?
连雨江见他眼神犹疑,知他心动:“二哥的话你也信不过么?”顾今朝知道二哥极重然诺,既是如此说,定会在大哥面前一力维护。他暗想:“杨兄,你为朝廷已赔上性命,这身后之事,便由他去吧。能保得闭月和小易平安,你在九泉下也可安心!”良久,他终于吐了口气,回头去望容闭月。
容闭月脸上一片平静,见他转过脸来,缓缓道:“顾大哥,你一路护送,我们母子感激得很。只是这东西是易之用性命换来的。只要有我容闭月在,必让它大白于天下。”顾今朝一震,见她一双眸子明如秋水,容色凛然不可侮,只觉生来还未遇过如此尴尬的情形。他不由低头,眼光便落在地上那深入石里的八个大字:吾曹不出,如苍生何。
吾曹不出,如苍生何!官位、利禄、名誉,甚至性命,在杨兄你心中不过过眼云烟。只有天下苍生!
顾今朝猛然抬头:“二哥,小弟此番不能从命!”连雨江神色一变:“老四,你是为了那姓杨的书生,还是为了这杨夫人?”顾今朝脸上一红:“二哥,随你怎么说。这东西是万万不能交的。”连雨江不禁勃然:“老四,你我兄弟十几年情义,春江花朝秋月夜在江湖中的名声,兄弟们出生入死赚下的地位,难道这些加在一起都抵不过这个女人么?”顾今朝大声道:“二哥,闭……她……杨易之也是我义兄。此话若传出去,有损杨大嫂名节。望你口下留情。”连雨江“哼”一声道:“老四,你有什么事能瞒得过二哥。你敢说你朝思暮想的那个南海容家女子,不就是眼前的她么?那东西你交是不交?”顾今朝不答,只是缓缓摇头。
连雨江双手一错,掌中已多了一对判官笔。两笔相击,铮然作响。一旁的杨小易顿觉刺耳难忍,头昏目眩。容闭月伸手将儿子揽在怀里,心中却七上八下:他竟要与多年的兄弟翻脸,究竟是为了易之;还是为了我?
顾今朝听连雨江双笔一碰;便发出如此骇人的声响,显是灌注了十成内力。他咬牙在腰间一扣,抽出“流彩虹”,左手捏个剑诀,右手一抖,“流彩虹”剑尖向下弯下。连雨江点头道:“老四,承你眼中还有二哥。不用谦让,进招吧!”
顾今朝当下低喝一声:“得罪了!”右手一抬,剑尖弹起,向上斜挑连雨江前胸。连雨江见他一招出手,法度谨严,心中赞道:“不想老四武功精进如此,今日只怕未必能讨得便宜。”他等顾今朝剑到胸前尺许,左笔嗖地斜封,架开来剑,右笔快如闪电,疾点顾今朝左肋。顾今朝退后避开,连雨江三击不中,停笔不发,喝道:“老四,你若不还手,就让杨夫人交出那东西!”顾今朝剑横胸前道:“二哥,你长我幼,小弟以小犯大,当让一招。你此番出手是为了‘春江花朝秋月夜’,小弟以私害公,当让二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