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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希侯道:“殿下自己也住在宫外的太子府里,要进宫,同样要经过叩安傅召,只是没人敢挡驾而已,宫门口那些太监们是最厉害不过的,没有足够的人情是很难打动他们的,而且他们的眼睛里,只认得一个钱字,十郎能够把里外上下都打通,固然是了不起的大手笔,但是也可以见到他的魄力,至少以后他在朝廷上做事方便多了,不管任何事情,他都一定是最先得信的人。”
卢闰英心目中自然很得意,因为这份光采是她参与的,打点宫中的金子是她的陪嫁,一下子赔了大半出去,这在寻常人是绝对舍不得的,但是她有这份魄力。
可是目前的情况却使她笑不出来,皱眉问道:“表哥,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跟你婆婆一起来的,而且是我去请她来的。”
“什么?是你去请来的?”
“是的,你来的时候,我恰不在家,否则我一定会通知你,别犯了个错了。”
卢闰英道:“我做错了吗?”
刘希侯叹道:“在一般的礼数上讲是没有错,也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那怎么又是我错了呢?”
“问题就是时间、地方以及对象不对!”
“怎么是时间、地方、对象不对呢?”
刘希侯轻叹道:“表妹,你是个聪明人,怎么还想不到呢,时间不对是十郎即将拜授尚书实缺,平步青云,而反对他的人正多,大家都眼睁睁地找他的错处的时候……”
卢闰英道:“我爹也是这样的,他认为这时候可不能做出什么于礼不合,叫人非议的事,所以才要我到你家去,向姑丈请教一番。”
刘希侯苦笑道:“表妹!你又不是不知道,两位老人家对十郎还是耿耿于怀,最希望看他笑话的就是这二老了。”
卢闰英不禁一阵悲从中来,哽着声音道:“难道爹是在存心叫我出丑吗?这是为什么?”
刘希侯摇头不语,他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卢闰英道:“我还是不相信,假如我的做法是合乎体制,别人就找不出我的麻烦来。”
“表妹!礼制是死的,而且到了现在,也等于是名存实亡了,虽然大体是不变的,但是小节地方往往不能太讲究,因皇宫大内,不太讲究礼制,历来皇帝多少都有些破坏礼制的事儿,所以纵……”
“这……这倒是没想到……”
“你当然不会想到,因为你还没有钻进这个圈子,我爹叫你坚守礼制,这分明是叫你坐蜡。”
卢闰英低头不语,刘希侯道:“还有就是霍小玉跟十郎的事,长安无人人不知,他们认识在你之先,在长安也曾公然出入,而且在两年前的元夜时,霍小玉他们畅游灯市,跟贾仙儿露了一手,现在还被人津津乐道,因为这一件事才引出了鱼朝恩的伏诛,跟大唐的国祚复振,大有关连,使得更为轰动,说句不怕你生气的话,很多人根本不知道你是正娶发室,还以为霍小玉早就嫁了十郎呢。”
卢闰英低头不语,刘希侯继续道:“就算知道内情的人,也正在纷纷谈论,因为十郎迎娶之日,就是霍小玉孤苦毕命的时刻,很多人已经在谈论十郎负情了……”
“这……是从何说起,十郎迎娶之前,没有看小玉是他的错,那是因为他忙,新婚的第二天,他就应召入宫议事,根本就抽不开身,也就在那天晚上,小玉断的气,十郎还是赶上送终的……”
刘希侯道:“事实真相固不容抹杀,可是流言之祸人,也是很厉害的,连皇帝的事情,都有人搬弄是非,更何况是别人呢?霍小玉抑郁而死,外面已经在说是十郎喜新厌旧,负情所致,你偏偏要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再当众来上这一手,不是更为之增加渲染吗?”
卢闰英听得呆了,她没有想到在这中间还有这么多的曲折,也没想到自己的亲人长辈,会坑上自己这一着……。
想到这儿,她连哭都哭不出来了,只有默默地垂泪凝视,半晌也不作一词。
刘希侯又轻轻地叹了一声:“当时我正好出去拜年了,回家后,听到我爹娘正在谈论这件事,他们得意极了,还准备上你家去见舅父,庆贺用计成功,等着看你跟十郎的笑话呢。”
卢闰英道:“我闹笑话对他们有什么好?”
刘希侯苦笑道:“表妹,人是很难说的,小的时候对子女百般珍爱,长大了可能会视若路人,我的父母是不用说了,他们满肚子的不痛快,就是舅父,对你也极为不谅解,说你女生外向,他白疼一场,帮着外人欺负他……”
卢闰英道:“天地良心,表哥,你是知道的,要不是我在这边儿扯着。十郎早就把他老人家给整下来了,是他自己顾前不顾后,把路都几乎走绝了……”
刘希侯道:“表妹,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意思了,你处在这个夹缝中,本来就是很为难的,要是你顾定一边,倒也好了,偏偏你又想两边顾全,结果反而弄得两头不讨好,我一直到了消息,知道挽回已经来不及了,为了你以后在李家好做人,我只有到李伯母那儿去,一面说明了我爹地用心,为你解释,一面把她老人家劝了来,多少也能为十郎挽回一点……”
卢闰英感激地道:“谢谢你,表哥,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向你表示谢意……”
刘希侯苦笑道:“表妹,别说这种话了,我不是为了你感激才做的,更不是为了讨好你而做的,我只要你明白我是怎么一……个人就行了。”
他本来想说是一片心意的,可是转念一想。眼前的这个美丽的少妇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那一份情,纵然可质之日月无私,也不宜在人前倾吐了,因此他临时又改了口。
卢闰英当然是明白的,她又能怎么说呢,而且她还担足了心事,初来时她很想表现一下,今天李益请她来主持处理时,她就夸下口,说要办得漂漂亮亮,不落人口实的。正因为如此,她才怕失了礼分,而且自己又不懂,才回娘家去讨教的,怎知却弄成这个样子。
刘希侯见她一脸懊恼之色,忙道:“表妹,你婆母面前,我已经为你解说过了,她很明理,不会怪你的,你快去再跟她说一声吧!”
卢闰英有点虚怯地,刘希侯道:“十郎最敬服他的母亲。有老人家为你说话,才不致误会,否则你们新婚夫妇之间,因此再出隔阂,反而不好了。”
卢闰英道:“表哥!你陪我进去。”
刘希侯笑道:“表妹,我当然可以陪你进去,但是我认为你还是自己去的好,因为你们是自己一家人,什么都好商量,夹了我这个外人前去,反为不美。”
卢闰英摇头道:“不!表哥,有你在,大家都会讲个客气,话也好说一点,再说你也可以为我证明一下,我是一心为了求好才这样的……”
听她说得如此,刘希侯又不忍拒绝,只得答应了,于是陪着她到了后面,贾仙儿正在为浣纱请求将霍小玉的神主移了去,李老夫人看见了卢闰英就说:“这事情我不能作主答应,因为我在这只是暂居,真正当家的人来了,大姑应该跟我媳妇说去。”
卢闰英一听话头不对,连忙又跪下了道:“娘!您老人家这么一说,就叫媳妇无地自容了,有您老人家在,媳妇怎么敢当家呢,自然是一切以娘为主。”
李老夫人凌厉地看了她一眼,卢闰英不敢抬头,只是用眼光乞怜地望着刘希侯,希望他能缓颊一下。
刘希侯斟酌了一下才道:“伯母!小侄斗胆为表妹说句话,她是为了初次临事,什么都不懂,恐闹出笑话。所以才回到娘家去问了一问,当时却没有想到家父与家舅心怀不忿,而故意叫她……”
李老夫人叹了口气:“刘少爷,你跑来告诉了我,我心里十分感激,英儿嫁过来的时候,是你送的亲。因此你算她娘家的人,有些话我觉得跟你说了也好……”
“是!是!伯母请教训。”
李老夫人道:“英儿怕自己不懂,办砸了事惹人笑话,所以才回家去问问,这份用心是好的,我也知道,可是有一点,我老婆子必须要表明的,她这种做法,在根本上就错得厉害。”
卢闰英道:“是的!娘,英儿不懂,请婆婆教训。”
李老夫人道:“你要问什么事情,无须跑回娘家去,上面有我这个婆婆,你该问我才对。”
卢闰英不禁一震,这才发现自己在根本的立场上,犯了个不可原谅的大错。
李老夫人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是李家的事,我不在也就罢了,我还在这里,就轮不到别人来出主意,就算一切都办错了,别人的非议,也有我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