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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
那人哈哈笑了两声:“对不住,对不住!喔哟,小哥倒是较真,要知这世间
挤挤挨挨的,要是连这样的事都要一一认真起来,那真是从早到晚,光说‘对不
住’这三个字,喉咙口都要冒烟了——呵,好的,好的,这回算我不是,对不住,
对不住!”
路无痕被他一通话,直说得闭口无言。这人见他再没什么事,一壁笑哈哈地,
一壁只管摇着头,噼里啪啦走了。路无痕眼睁睁看着,无奈,也只得转回店里。
那店里去了这一只害群之马,倒是清静不少。尤其靠窗口的那秀才,三十出头年
纪,容长脸儿,生得眉清目秀的,更是一脸轻松,收起扇子,徐徐持了一杯酒,
对着湖光水色,只是浅斟低吟。
路无痕坐回座位,到底有些郁闷,往窗外看去,只见那人一边摇着头,一边
慢吞吞上了桥。桥那边却有一辆马车奔得飞快,转眼过了桥顶,冲将下来。这人
不合走在中央,眼看就要撞个正着,却是不慌不忙的,腰一闪,透着轻功不弱,
避将开去。
路无痕看在眼里,就是一怔,忽然间才醍醐灌顶,一脑门子透着清醒了。弄
了半天,这人却是个练家子!那么,刚才跟店小二那一闪,一手叉进他菜里,不
是挨挤中不小心,却分明是消遣他来着。再算起来,自从那日在水田里种了刘老
四,到如今,按说北绿林也该顺藤摸瓜,找将来了。瞧桥上那人打扮,从里到外
透着奸滑油皮,不是个强盗胚子,又是什么!
路无痕在心底冷笑两声,匆匆扒了一碗白饭,结帐出门,也不作声,只是遥
遥尾在那人身后,看他到底要作什么。只见那人过了桥,便一路往东,直走进拱
宸门去,上了天宁街。秋天黑得早,夜幕渐从西天拉起,城市里华灯初上。天宁
街上甚是繁华,此时刚刚入夜,百货店铺还未关门,酒楼茶馆又早热闹起来,两
边巷口里,更多的是艳帜高张的半门子,在门首悬起两盏大红灯笼,衬着脂香酒
气,丝竹管弦,真可谓色香味俱全,隐隐约约溢出门外,朦胧暧昧,勾引着行人
脚步。
那人对于这些,却是浑不在意,一直走出天宁街,往东一拐,又上了彩衣街。
彩衣街往南,过教场,不多久便是辕门桥。一路走来,都是扬州城的繁华路段,
耳朵里听的是轻歌曼吟,眼睛里看的是灯红酒绿。路藓墼谘镏荼纠创舻蒙伲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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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定了四下看看,并无踪迹。只桥边开着好大一家赌坊,三层飞檐,画栋雕
梁,里面灯火通明,从窗口里直照出来,映得底楼牌匾上的烫金大字灼灼发光。
往上一抬头,便见是四个气势浑然的颜体楷书:怡和赌坊。
那赌坊外热热闹闹的,停了许多轿马,坐着十数个仆从打扮的人,正在那里
闲嗑牙消磨时间。这些人后面,就是正门,垂着厚厚的挡风帘子。如今也没风,
那帘子下摆闪动,倒像是有人刚进去过。
路无痕微一犹豫,拨开帘子进去。不进来不知道,这一进去,却便就踏进另
一个世界,刹那之间,被裹进一片人潮之中。原来这赌坊里面的情景,比起适才
的繁华闹市,又何止胜过百倍?但见一片人头攒动,分成数十摊,围着数十张铺
着深青毡条的赌台,掷骰的也有,猜宝的也有,推牌九的也有,打麻雀的也有,
喧嚷叫闹,好不热火朝天。
路无痕山里面人,却是素来少经场面,见这情景,冷不丁吓一跳,便想抽身
出去,眼光一掠,却好看见先前那人负着双手,就站在最靠门边的那张赌桌旁,
伸长了脖子,在往里看。
定一定神,也往那边走去。只见那桌上铺着的青毡条都脏兮兮了,毡条上一
个青花瓷碗扣着碗盖,正要被宝官揭开。四围便有两种声浪不分上下,激烈交缠,
厮杀在一起:“大!大!!大!!!”
“小!小!!小!!!”
宝官不为所动,一翻腕,掀开盖子,露出碗底的骰子来。原来共是三粒,此
刻朝上的是两个三点,一个四点,合起来共是一个十点。叫“小”的便全体欢呼
起来,也有的一拍额头,叫道:“好险!”“大”的那一方未免嘴里骂骂咧咧,
眼睁睁看着宝官一探手,伸出根长尺条来,将他们的押注全撸了过去,一一照赔
给押小的赌客。
路无痕初进赌场,却不晓得大小这种赌法,在赌场中最为风行,普通赌客爱
的就是这种简单明快。比如最基本的赌法就是三粒骰子,摇出十点以下的都算小,
十一点朝上才算大。所以刚刚出个十点,押小的便庆幸不已呢。如此何消得一会,
站在一边,也算是看明白了。
但见先前那人看了一会,想是有些手痒了,这一回见宝官摇定,连忙挤到人
堆里,也去押宝。从怀里掏出个瘪得没内容的稀脏钱袋,左摸右捏,急切间竟什
么也没捏到,一急,不由得两手兜住钱袋的底边,往下就是一抖。但听“笃”的
一声,响响亮亮倒出一大枚制钱来,满桌上乱滚,惹得一群人都笑了。
宝官也笑道:“押什么?”
那人紧捏着这一枚大钱,慎慎重重地,在小的那一边放下。宝官看看大家押
定,一举手,又开了宝。这回是两个五点,一个六点,稳笃笃的大。那人的一钱
老本刹时之间,眼看着没入一堆铜钱筹码之中,但听得一阵唏哩哗啦的银钱脆响,
被宝官一把拢了过去。
路无痕见他输了,倒也暗暗出了口气。却见那人东张西望,在人堆里看来看
去,忽然见到他,顿时露出一脸喜色,朝他直挤过来。
“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那人呵呵笑道:“小哥,你不玩两把?”
路无痕只得道:“我没有钱。”
那人笑得在他肩上猛拍一把,却被路无痕不声响往后一缩肩,卸开劲力,没
有拍得十分实在,笑道:“小哥,你没有钱!店里吃得恁好菜——这样吧,你既
不喜欢玩,银钱放着又不会生孩子,不如借给我使使,输了算我的,赢了分你一
半儿!”
路无痕道:“我真的没有钱。”
那人哪里相信?一边直是摇头:“这就不地道了吧?有胆子让俺搜搜看。”
一边就欺近身来,探出那抠过脚丫子的臭手,直往他怀中摸来。吓得路无痕直往
后躲,被人群拥住了,一时竟腾挪不得,只得慌忙把钱袋拿将出来,高高吊在半
空,道:“你要借多少?”
“不地道,真不地道,”那人只是摇头:“但凡有,尽管拿来就是!总之输
了是我的,赢了分你五成,你又吃不了半点亏去!只管这样蝎蝎螫螫地,娘儿们
样,好不腻歪死人!快些拿出来!”
路无痕看看那手不离左右,只在眼前摇晃,无可奈何,只得打开钱袋,欲待
从中拣块银子给他,早被那人一把抢过,连袋子一起,“咚”地一声,想是毛皮
生意不错,那钱袋却有些沉重,砸在赌台上。
宝官道:“你押什么?”
那人有了赌本,一时神气起来,拈了块银子就道:“小不行,就押大,大!
这回押大!”
话不絮烦,宝官开宝。那人想是顺利拐到路无痕的银子,一时走了狗屎运,
这回却赢了,三、四、五点,果然是个大。宝官用戥子称过,赔了银子,被那人
顺手撸到袖中,却仍拿路无痕的银子押注。这回一路押去,大大小小,竟是无不
中意,一时春风得意,哪里理会路无痕唠唠叨叨的,尽是在耳边提点道:“这下
你赢了,该还我的银子了吧?”
眼见宝官又摇定一把,那人不耐烦路无痕噜苏,臭手一扬,将他嚇退半步,
直道:“好好好!最后一把,赢了就还你!”一边说,一边就连撸在袖中的那些
银子一起,统统拿出来,和着路无痕的钱袋,“梆”的一响,跺在桌子上,大叫
道:“升官发财,在此一举!全部押上,押豹子!”
宝官一愣,却朝那人看去。一桌子的赌徒霎时间也都静悄了,看看那人,只
见他赌得眼也红了,连脖子带耳根,都涨成猪肝色,狂得直没些个成色,又一起
看向路无痕。路无痕听了半晌,并不明白这个“豹子”是什么意思,看看这些人
的眼光,分明凶多吉少。只是钱袋按在那人手底,此时此刻,是否该当机立断,
冲上前去,将其夺回,却还有些犹豫。
只听宝官又道:“押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