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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娘点点头,道:“可惜萧大爷不知道郡主这一片苦心。”
我打开明窗,窗前葱茏的芭蕉争先恐后地把墨绿的叶子探进屋里,一派生机勃勃,我用手指一条一条地抹着芭蕉叶细细的纹理,道:“你别告诉他,反叫他心里不安,只要不会危及到爹,我也不便牵涉过深。”
度娘笑道:“眼前这件事先不说,给王爷送什么寿礼,郡主可想好了?”
我想一想,缓缓道:“就送莲子糕吧,阮侧妃的莲子糕做了多少年了,也叫爹尝尝我做的。”
寿筵那日,萧尧早早起来便去王府打理一应事宜,我坐在妆台前,望见八角菱花镜里映出我略显清瘦的姿容,日日避居在齐眉馆中,肤色是一种不接地气的白,像搁在地窖里太久的白菜。
度娘笑吟吟地为我把厚厚一把青丝拢成充满喜气的结鬟髻,柔软的秀发弯曲成鬟,以金钗为柱,并蒂结成的双鬟并未高耸头顶,而是垂于两侧,再饰以各色丝绦,簪上一支赤金合和如意步摇,有高贵华丽之气却无意气扬扬之风,极衬今日之情景。
才要在琳琅满目的妆奁里选取相配的花黄,却见吴悠悠带着伊的小丫鬟柳儿摇摇摆摆地走进来。我手里正举着一片霁红桃瓣和一片金黄双鱼比来比去拿不定主意,只听吴悠悠在身后热情洋溢地笑道:“这枚桃花瓣的好,我这里给嫂嫂带了桃花胭脂来,与这花黄是天作之合,我竟与嫂嫂想到一处去了!”
伊跟我天作之合,脑海中瞬时出现祝英台跟马文才谈情说爱的场面。再看一眼伊的一身闪亮装备,更是被瞬间秒杀,大概是萧贤对伊前一段时间那足够马卡龙的行头毫无反应,伊今天穿了一条缥色软绸襦裙,搭一件玄色葡萄纹短襦,跟被腰斩了似的泾渭分明。
伊却没有要炫耀自己衣衫的意思,只打开白玉胭脂盒子,果然里面躺着一块绘画颜料样的东西,看起来倒也柔润细腻,与颜料不同的是,盒子里扑出淡淡清香。自从上次度娘告诫我少闻那妖媚动人的玉丁香之后,我就对吴悠悠赠送的礼物多了三分戒备,总怀疑伊是挟着药王谷真传闯荡江湖的魔女。
吴小姐不知道我在心里对伊进行的高端定位,径自拔下头上的玉搔头,挑了一点,抹在我手心里,又跟度娘要了清水化开,对我笑道:“嫂嫂看这光泽,再闻这气味,拍到脸上,定是甜香满颊。”
我机械地点点头,挂上一脸笑容,道:“是不错。”
吴小姐闻得我的夸赞,更加乐不可支,笑道:“这是我用今年春里新开桃瓣制成的,一瓣一瓣都是我亲手挑选,连丫头们也不许动手,每日清晨守在桃树之下,只取昨夜未开晨起才含苞欲放的,再挑出其中鲜嫩娇艳的,用玉碾子碾碎了,配了上好的花露蒸成的。”我听了脑子一阵抽筋,用等待桃花运的执著去等待一朵桃花开,这是一种怎样的神经病。
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地把吴小姐呕心沥血的作品抹在脸上,倒也没有奇痒剧痛的慢性硫酸的症状,伊前脚走,我就悄悄问度娘:“你看看可有古怪。”度娘就差拿这些胭脂做切片,再放到显微镜底下细瞧了了,伊仔细研究半天,审慎地作了结论,说:“没有毒,郡心可以放心。”
我不放心地问伊,道:“你确定。”
度娘道:“奴婢确定。”
这下倒轮到我觉得自己杯弓蛇影了,我盖上手里的白玉盒子,对度娘道:“下次你给刘奶奶送东西时,把这个送给婵娟吧,总麻烦她替我照顾人,我也没什么谢她的,她自幼什么金山银海没见过,倒只有这东西还稀罕些。”
☆、第四十四章 莲子糕
潭王的寿筵摆在听松堂,袁王妃为了这件喜事,十日前就对听松堂开始从里到外大换血,一个小摆件也能叫侍女来来回回地擦上十几遍,这种强迫症式的清理方式,让听松堂看起来焕然一新,像一个老气横秋的妇人突然做了拉皮一样,这恐怕就是阮媚儿清早起来就脸色铁青的原因之一。另外一个原因当然是伊的两个惊现小三和家庭暴力丑闻的女儿,让伊的面子跌得粉碎。凌霜和落雪想必还没有从群众谴责的汪洋大海中摆脱出来。双双面目惨淡容颜憔悴,她们的郡马则带着浓缩的惨淡与憔悴跟在她们身后。
与之相比,我和萧尧就像两朵迎风招展的红牡丹,无奈地望着几株未老先衰的杜鹃。度娘捧着装莲子糕的小摄丝盒子,跟在我和萧尧的身后,我特意把莲子糕搁在一只粉彩红釉描金碟子里,血红莹润的底子衬着奶白的莲子糕,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潭王府就是与别处不同,一砖一瓦都比外头气派。”蓦地里挑出鹤立鸡群的一嗓子,一种腐烂的记忆,水泄不通地堵在心口里,我情不自禁地扭头,吃力地在人海中辨认那个熟悉的声音。
度娘朝着微风苑的方向一指,笑道:“郡主要找的那个人在那儿!”
可不是,醉月湖畔的接天莲叶之旁,戳着一位身着淡绯色羽纱袍服,手里摇着水墨芍药褶皱扇的奇形怪状的家伙,奇形怪状的并非他的姿容,而是十里之外便可闻到的那种得天独厚的别扭。
我用胳膊肘捅了捅度娘,像三只苍蝇撞进了嘴里,问道:“他怎么来了?”
度娘笑道:“每年寿筵,六部官员多有带子女来贺者,去年郡主无缘见到他,想必那时不知去哪里斗鸡走狗去了。不然,上次在街市上差点冲撞了郡主,他也不会那般耀武扬威,还叫我们受了半日牢狱之灾。”
萧尧听了,远远看着崔广晟笑道:“他若是认出你们,不知是喜是忧啊!”
我一听,下意识地缩到萧尧身后,道:“罢了,我大人不记他小人过,也不想叫他认出来,你好生挡着我。”
偏偏这时候崔广晟游游荡荡地甩着袖子挪过来了,我从萧尧肩上偷眼一瞧,他旁边还跟着一位姿容秀美的年轻姑娘。我顿时对伊产生了一种水深火热的同情,对萧尧道:“看,他还带着夫人来了,可怜那姑娘好齐整的模样儿。”
萧尧回身点我额角,笑道:“他还能有这般造化?这哪是他的夫人,这是他的姐姐,崔妙沁。”
崔妙沁也算是个上等容貌的姑娘,微方的脸上一双明如秋水的丹凤眼,白白净净得很耐看,而且最重要的是,伊跟崔广晟站在一起,越发显出崔广晟的痞气和伊从容堂皇的气派,这位小姐在居高临下目中无人这一点上,倒是与崔广晟有着同样的基因。
我一心想要避开这趾高气扬的姐弟俩,可越是要避开,他们反而一径向我们走过来了。直到看清楚崔广晟时时与空气亲密接触的两颗黄门牙,我才明白,原来他们就是冲着我过来的。
崔妙沁端然行了常礼,给我和萧尧请安,当我终于能近距离地看清伊的相貌,却恍惚间觉得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然而伊那高不可攀的气场又让我觉得并不面善。
崔广晟跟在他姐姐身后,笑道:“早闻归玥郡主大名,只无缘一见,今日一见,果然将门虎女,名不虚传!”
崔妙沁不易令人觉察地瞟了他一眼,这位风驰电掣的纨绔立时停止发言。将门虎女,好像是形容穆桂英之类的,放在温文尔雅的归玥郡主身上似乎有些不伦不类。难道是他看到我之后,唤起了他潜意识中留存的那个拼命三郎朱尧的高大形像。
姐弟俩摆开装腔作势的优雅气派从我们身边踱了过去。
我像被迫咽下过了期的点心,问萧尧,“他们怎么偏来拜我们。”
萧尧笑道:“能得这位崔大小姐拜一拜,是你前世修来的福分了。这位小姐素来眼高于顶,你看这高朋满座的听松堂,有几个被她放在眼里的。不过因为你是郡主,崔大人又是父亲的门生。”
吏部侍郎崔哲熙是萧丞相的门生?虽然知道萧相爷门生遍地开花,我还是微微一惊,想想那日崔广晟要是把我撞出个好歹,管叫他吃不了兜着走,可见肆意飙车的结果很可能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这个世界实在是太小。
何内官打扮得像一只五彩缤纷的果冻,一脸喜色在戳在门口儿。一袭松鹤延年对襟褙子的袁王妃肃穆地站在他身边,像一只刚从冷柜里取出来的冒着白气的巧克力雪糕。
王府的美人们照例精心装扮,虽然一场寿宴对爹来说,不过是旧瓶装新酒,但对于这些一入侯门的寂寞春花,却是难得的庆典,因为这是她们一年一度,向外面的世界展示自己美丽青春的机会。
门庭若市,宾客迎门,幸而袁王妃指挥有度,才使纷至沓来的客人有条不紊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