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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公主喊,“怎么回事?”
采蘩还不等另一个侍卫反应过来,纵身跳进了湖里。
侍卫冲到水边,犹豫一下。
三公主顾不得背上的疼,快步过去,同时又叫,“愣着干什么?给我下水杀了她!如果她不死,就是你死!”不敢相信,连她五个人,居然仍能让那女人钻空子。
侍卫当然跳了下去。
两个侍女扶三公主来到湖边,灯一照,吓得三个女人齐齐叫了出来。那倒地不起的侍卫可不是昏了,而是死了。脖子上横插白花花的刀子,就像多长了两片耳朵。
但三公主很快就觉着不对,两把刀子的形状奇怪,而且血似乎被吸进了刀身,不是寻常的铁器刀片。她一把拿过灯笼,一边怕着死人,一边脚尖靠近蹲身看。看不清,便伸手,摸清后,摔了灯坐在地上,张着嘴急促呼吸。
侍女们见状,连忙唤三公主,并问怎么了。
三公主眼中茫然,眉心皱得死紧,头不自觉抖,声音也抖,“妖女!她是妖魔之女,才能以纸杀人。她伤我的肯定也是这东西。怪不得找不到,纸遇火化了灰,她脱着衣服,花了那些男人的眼,轻而易举把凶器付之一炬。恶魔手恶魔心,这女人太可怕。”
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草原崇神敬鬼,采蘩把文房四宝中的纸化为见血封喉的凶器,是一种乎了三公主想象的做法,因此直接导致她的恐惧。然而,更恐惧的事还在后头。
湖面汩汩往上冒白泡,突然浮出一个人来。湖上无浪,但那人直挺挺,就好像被谁推着一样,来到三公主面前。面皮泡得要脱落,眼珠子轱辘圆,是刚刚跳下去,此时却已经气绝身亡的另一个侍卫。
啊——三公主凄厉尖叫,“妖女!吃人的妖女!救……救命啊!快……快来人!”
可是,哪有人来救她?两个侍女手脚并用,公主再大也没自己的命大,慌不迭地返身跑向大营。
三公主想起来却又滑坐在地,气急之中骂,“你们两个不想——”活字还没出来,眼睁睁望着侍女们突然扑地,一动不动了。
三公主只觉脖子后起鸡皮疙瘩,浑身寒。耳边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还有噼里啪啦的脚步声。
她吓得七魂去了三魄,抱住头,双膝蜷起,“我不知道你连女人都斗不过,并非有意让你去送死。你要是觉得冤枉,去找那个害死你的女人,而不是找我。”
嘻嘻哈哈的笑声,分属于不同的人。
“要害死我的人不是你么?”
采蘩的声音是清冷的,和魅惑众生的妖面截然不同。三公主这时才察觉到。她战战兢兢转回头去,看到那张自己厌恶到极点的容颜,即便全身湿嗒嗒的,仍是清爽的神情,不似死人,活气儿旺盛。采蘩身后,十来道影子却恍若鬼魅。
“你究竟是人是鬼?”三公主的心底抱着一丝侥幸,希望浮上来的那位至少完成了使命,和对方是同归于尽的。
“哪种答案会让公主殿下满意?你希望我是人,我就是。希望我是鬼,也无妨。”清音带笑,会让听者恼怒,但这正是说者的目的。
采蘩这么一说,三公主便知道她还活着,不禁颤抖,“你的纸在水里也能杀人?”不敢看她,又感觉自己的命休矣。
“三公主胆子挺大的,摸过了吗?”黑灯瞎火,凑近也未必看得出名堂。
三公主蜷坐着,头恨不得埋到地下去。
采蘩不在意三公主的回答,走到侍卫那儿,将纸刀从他脖子里拔了出来。她的技巧堪称完美娴熟,一位心狠手辣的孤客教的,她亦能不眨眼。
三公主觉得身旁来人,双臂抱得更紧,但忍不住从眼角里偷瞥动静。只见采蘩蹲着,打开灯盏,将两柄纸刀扔了进去。刹那黑烟红灰飘起。
采蘩斜睨过来,与三公主的余光正对,“三公主是怕我再刺你一刀吗?放心,我这刀虽利,却只能用一次,浸血就软了。”
有人在暗处再笑,“听说大嫂造纸能匠,真是见识了。”
采蘩道声好说。
又另有人笑,“三公主真是善解人意,本来就想着怎么才能把大嫂接出去呢。这么乖,却不能让你走,我们可是偷进来的人。”
三公主抽气太急,陡然打起嗝来,事关性命,抬头睁大眼想看清那些黑暗中的脸,但除了最妖媚的采蘩,她什么都看不清。
“呃……你们想怎么样……呃……我要是……我父王会砍……呃……你们所有人的脑袋,包括这个女人!”突然背上被人用力拍一下,嗝止了。再回头,只有浓墨一般的黑。
“这位公主,今晚到底谁砍谁的脑袋还说不定,但你的脑袋好像是掉定了。”
三公主全身还没抖停,倒了下去。
采蘩看看松垮在脚边的那只手,“死了吗?”
“倒是想,但我没出息。”央的声音。
第450章 叉路口,左右分
“如果她的生死不计入胜负,留她的命也罢。”采蘩道。
又有人在暗处笑,“谁说大嫂是个心冷的,我看像女菩萨。”
采蘩也不看身后那些影子,蛟盟领头的三十九个人,她没打算认全,那是独孤棠的事,但说,“三公主是向琚的准侧夫人,她是死是活我无所谓,只不过可怜向家五郎的几回亲事都没成,眼看着明天就能成双,别事到临头又功亏一篑。”
最重要的是,亲事不成多跟她有关系,简直是诅咒怨念上身了一般。想想看,拆人一桩婚的罪过就够大的,还拆了好几桩,她得和独孤棠白头到老,应该先积福消怨才行。
“这话别让老大听去,不然以为大嫂有二念。”蛟盟称毒舌盟,来历悠久。后来的蛟盟二代,可以说是完全继承。
还是找熟人说话的好,采蘩问央,“说是护得固若金汤,怎么能让你们下到湖里?”
“十指有长短,防守也一样。鹰王的营扎在北面,西穆王的兵力就集中在北,老大领数百人绕到南面,和我们同时对一个营动袭击,声响也没有就拿下了,如此打通一条路。”央扬眉笑,又考采蘩,“不过,你怎么知道我们在湖里?”
“鹰王说的。”采蘩注意到湖面的些微异样,在别人可能会忽略,但她几乎立刻想起鹰王的话——从高往低,别人看不到,她看得到。谜底就是跳湖。“可他说话十分不负责,一点没有具体指明何时何地,能撞到你们是我运气好。”或者,运气不好?
“老大也说,这片草上不是鹰就是兔子,一个旋一个蹿,都不好逮,所以咱谁也别信。”央从怀里掏出一个包得密实的东西。剥开后现出一根管子,拔去塞点了火,冲天一道紫焰,然后看到湖对面也升起紫球,他才道,“一队人跟我走,另一队人带采蘩去老大那儿。”
“我要去找小混蛋。”那小子肯定会等的,采蘩其实不爱听话。
“想学左大匠讲朋友义气?”一只大手捉住了她的肩。手心很热,声音很冷,“明明自保都勉强,就别给别人添麻烦。”
采蘩回头看到阿慕,“你……”笑容淡淡而温暖,“也来了?”
央嘿了一声,“阿慕,你的妹子可不止自保这么点本事,带着她我是不嫌累赘,只怕她少根头。老大把我剃了光头。你俩既然是一家人,你管好咯。”说罢便要走。
采蘩叫住他。“央,我和小混蛋的帐门外挂了一只红纸风车,进去后你可能找不到人,是因为我用障眼法沿帐壁造了一个密袋。小混蛋很谨慎,听不到我声音,未必肯出来。他要是不信你,给我打晕了也要把人平安救出来。”
央的眼里闪现钦佩。翘起大拇指,却不再多说一句,脚尖点地。竟似草上飞。而跟在他身后的,个个不示弱,影若浮风。
采蘩一看她周围仍有不少影子,便问阿慕,“用得着这么多人帮我们吗?只要游到对面。”
“我早说过,不用。”阿慕答。
采蘩便对着那些影子道,“你们去帮央。”
影子们不动,只有一个声音,很客气,“我们遵从老大的指令。”
“但我也可以肯定那位老人家需要蛟盟全力出击,而我不需要。你们能坚持己见,如果央他们有去无回,却也别后悔。”采蘩觉得这些剑保护她很浪费。
影子们聚在一起,她听不清说什么,很快那个客气的声音道,“是大嫂的命令么?”
采蘩没明白。
那声音又道,“如果事后老大问起——”